提起薛華裳,薛致遠心情多少有些灰暗。


    若他父親當真要把華裳嫁給言候那老混蛋,他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這是他的家務事,他並不打算讓穆言知道。


    但穆言卻從他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絲的灰暗。


    她知道前世薛華裳嫁給了言候,為此才引的薛致遠和平陽侯之間有了隔閡,父子二人大戰一場,外傳,薛致遠提劍直指平陽侯,這才有了弑父一說。


    如果今生薛華裳可以不嫁言候的話,那麽薛致遠的命運是否會改變?


    畢竟他可是嫡長子,學識淵博,又允文允武,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薛致遠右手裹在茶盞上,拇指摩挲著茶盞邊緣,嘴角染著淡淡笑容,“勞表妹掛心,華裳她很好。”


    “很好”兩個字薛致遠咬的有些重。


    穆言猜測,或許薛華裳已經開始議親了。


    言候,真的不是良人。


    但言候掌握著十幾個營房的兵力,前世她曾經聽穆朝陽說起過,對這些依稀有些記憶。


    兩位皇子奪嫡,能控製住軍隊的一方,肯定會勝算大。


    所以,薛華裳很可能成為奪嫡的聯姻犧牲品……


    穆言心中有此想法,卻也不敢冒冒然說出口,隻垂眉端起茶盞輕輕啜飲了一口。


    “我讓你見見阿福。”


    薛致遠聲音不高不低的說了一聲,“叫阿福進來吧!”


    穆言雙眸都定格在門口。


    薛致遠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不由笑了笑,說,“稍等會,他在樓下,上樓也需要一陣子。”


    話音才落,房門就嘎吱一聲響了。


    一個小孩子的頭探了進來,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接著整個人蹭一下就走了進來,十分靈巧。


    “姐姐……”阿福身手很敏捷,立在穆言麵前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鄭重磕了一個頭,“姐姐,阿福謝謝你那天的搭救之恩。”


    穆言眼中閃過驚訝。


    麵前的小男孩完全變了個模樣。


    那天見他的時候他又黑又瘦的,衣衫不整,現在看他,整個人胖了一圈兒,臉頰上也有肉了,皮膚也跟著變白了,衣裳穿的很整潔,完全和那天的乞兒形象不同,好似兩個人似的。


    穆言趕緊笑著伸手去拉阿福,一麵問道,“腳踝上的傷呢?好了嗎?”


    阿福很利索的蹦跳了一下,眼睛裏滿滿都是得意,“我體質好,好的快。”眼風又很靈巧的掃過薛致遠,吐舌說了一句,“當然,也是主子待阿福好,他給了阿福很名貴的藥膏,抹上幾天就好了。”


    穆言聞言看向薛致遠,隻見他一臉平靜的喝茶,可嘴角上還是揚起了一絲絲笑容。


    阿福這個模樣,足可見薛致遠待他很好。


    一個素不相識的外人都能如此善待,可見薛致遠內心其實很柔軟善良。


    “姐姐,你近來好嗎?”阿福到底是小孩子,纏著穆言和他說話,“阿福好想你啊,總盼著能見到姐姐。”


    穆言拉了他讓他坐下。


    “姐姐很好,姐姐也很惦記阿福。”


    “可憐的孩子。”穆言伸手摸了摸阿福的頭發。


    阿福竟然躲了一下,揚著眉毛一臉大人模樣,“主子說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往後我要靠著我自己過好日子。”


    穆言又側身看了薛致遠一眼,打趣道,“大公子可真會教小孩子。”


    薛致遠幹咳了一聲,煞有介事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本就該早早頂天立地。”


    穆言忍不住掩嘴輕笑。


    她覺得薛致遠有些時候還挺好玩的,這種好玩完全與他經常表現出來的冷漠氣質不相符。


    薛致遠見她笑,嘴角也染了一絲笑意,說道,“我打算讓阿福跟著我手底下的高手習武。”


    “習武?”穆言柳眉輕輕一挑。


    薛致遠說,“怎麽?你覺得不妥?”


    穆言看了阿福一眼,總覺得這孩子實在太小了,心有不忍,“會不會太小?”


    “小嗎?我從三歲習武。”


    “額……”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那你問過阿福的意思了嗎?”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你來問。”薛致遠把權利給了穆言。


    穆言側眸看了看阿福。


    還不待她問,阿福就拍著胸脯子說,“姐姐,我不怕苦,隻要主子肯讓我習武,我一定跟著師傅好好學。”


    阿福滿眼都是期待。


    “等我練好了功夫,到時候我一定保護你……”阿福衝穆言眨了眨眼睛。


    穆言聽的心裏暖暖的,伸手在阿福肩膀上拍了拍,“好,姐姐等你學好功夫的那一天。”


    “不要覺得他小,其實從他父母雙亡的那天起,他就已經長大了……”薛致遠捧著茶碗淡淡說了一句,眼神莫名的憂傷。


    穆言心中一動,很想問問他,為何會露出如此憂傷的眼神,但那眼神一閃而逝,很快平靜無波……


    他的內心,到底潛藏著什麽?


    穆言覺得有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她,讓她想要探究這個男人。


    在喝了兩盞茶後,穆言起身告辭。


    薛致遠親自送了她出來。


    不過就在三樓樓梯口,她正提著裙角打算下樓的時候,樓下忽然上來一個身材高大,五官十分清秀俊朗的男人,男人身後還跟著幾個像石頭一般大塊頭的冷麵人保護著。


    穆言看了一眼。


    男人眉宇間透著一股儒雅之氣,身上穿著一件很單薄的天青色家常儒袍,腰上佩著羊脂玉墜,墨發高豎,發間簪著一直玉簪,器宇軒昂,儀表不凡。


    穆言眼力很好,這男子雖然穿的不起眼,但是儒袍所用的材料卻是極其名貴的蜀錦,袖口以及領口位置的暗紋繡工十分了得,絕對出自十年以上的繡娘之手。


    而且這種蜀錦是貢品,大多是皇親國戚在用。


    她從前隻看大太太用這種料子給穆大老爺做過一件直裰,大太太說,那蜀錦是皇上禦賜的。


    能穿得上蜀錦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這人是誰?


    是來找薛致遠的嗎?


    穆言頓時心生好奇,不由又看了那男子一眼,這一眼,正好與那男子的目光相遇。


    那男人看她的眼神也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不過男人的眼神隻在她身上稍微停了一下,就看向了她身側的薛致遠。


    薛致遠衝著男人微微點頭,容色肅然。(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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