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儒看小玉雙眼看著自己有些出神失態了,他說道:“小玉姐,我去武當,過些日子了就來看你們,你也照顧好自己。”小玉笑道:“你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給我說嗎?”沈亦儒摸著自己的頭笑笑。他笑道:“可惜遇到了魏忠賢那個魔頭。”小玉皺皺鼻子笑道:“要是沒遇到魏忠賢呢?”沈亦儒隻是頗尷尬的笑笑。小玉又親親沈亦儒的額頭,兩人看看行裝,說說閑話的盤恆了很久,來到沈玉芝的屋裏,沈玉芝已經設下早飯了。


    飯後顧允文幾人送曾涵道、李易宗諸人到湖邊。幾人是要送曾涵道諸人去蘇州的,孩子們也都帶上了。到了蘇州,曾涵道對大家也是牽戀不舍的。在酒樓裏用過酒宴,大家來到蘇州城北門外。曾涵道說道:“你們迴去吧,得空了來曲阜拜拜親家。島上精致那麽好,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來一迴看看。”曾涵道離懷淒愴,勾起他故人凋零的傷感來,說著不禁哭起來。田姨娘忙安慰道:“曾先生你這等康健,怎能說這樣的話?過些天咱們把屋子修緝好了,不光你,亦儒他們也要過來看看咱們的新居。”曾涵道老淚縱橫的說道:“怕等不到那麽一天了,親家的墳上得有人照看,不然嵩兒他倆也留在這邊的好。”


    小玉握著沈亦儒的手,也甚是難為情。曾涵道說道:“你們迴去吧,咱們也好啟程。傅兄弟把島上的事情打理好了。明年清明了來秦家的墳上祭拜一下。也是你們做子女的一點情分。”傅山幾人領命,沈亦儒對小玉說道:“小玉姐,你也迴去吧,自己多保重。”小玉點點頭,李易宗幾人上馬了,曾涵道和曾靜芬幾人也上馬。眾人相互告別,小玉跑過去抱住馬背上沈亦儒的脖子,抱了一會,她端端正正的在沈亦儒的嘴唇上吻了吻。沈亦儒也不禁悲聲哭出來。小玉形容苦楚,沈亦儒翻來覆去,還是隻說聲“小玉姐你多保重”。李易宗喊聲:“沈兄,走吧。”武當派諸人先驅馬離開了,曾涵道也囑咐了傅山幾人一番,紅著眼圈離開了。


    沈亦儒伸手擦擦小玉臉上的淚水,驅馬去追趕李易宗。


    顧辛夷和杜若香走到小玉身邊,一人拉住小玉的一隻手。小玉站在路邊,看著李易宗諸人走的不見了身影。顧允文說道:“妞兒,叫娘迴去。咱們迴去了。”顧辛夷也要哭出來的樣子拉拉小玉的手,幾人往城裏走去。


    到了城內,沈玉芝張羅著去給孩子們買東西。大家又是吃的玩的買了一大堆,迴到島上,傅山給大家興興頭頭的規劃起在島上興土木之事。顧允文幾人也都規劃著按照先前的規模,除了留出幾畝花田,種瓜種菜而外,重新將花田鋤去雜草,補上花種。屋子舍棄舊址不用,在附近按照先前的樣式也重新建蓋。


    晚上晚宴過後,顧允文留在沈玉芝的屋裏。沈玉芝臨睡了對顧允文說道:“你去小玉那邊,小弟走了,小玉打心裏不自在的,你去陪陪她。”顧允文拿著長衫來到小玉的屋子裏,小玉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顧辛夷在旁邊哄著顧琰。顧允文走過去問道:“妞兒,娘睡著了嗎?”顧辛夷說道:“娘沒睡著,娘裝睡了。”小玉睜開眼睛,顧琰爬到小玉的身上,顧辛夷又抱開顧琰。小玉說道:“把妹妹給我,我喂過妹妹了你帶著妹妹去黃媽那裏好不好。”顧辛夷應著,小玉給顧琰喂過奶。顧辛夷抱著顧琰出去了。顧允文不放心,又去送顧琰。


    迴到屋裏,小玉隻是長歎短籲。顧允文說道:“小弟走了也好,他必是思量過許久才決意去武當的。你想咱們都成雙成對的,他一個人混在我們的堆裏,一天有什麽滋味?”小玉歎道:“他在這邊,我和姐姐還能照顧他,他一個人去武當,什麽事情不如意,誰去體貼他?”顧允文說道:“小弟這麽大的一個人了,難道還自己照顧不來自己?你看李掌門對小弟情同手足的樣子,一見了就親熱無比。小弟在那邊不會受委屈的。”小玉翻身起來,開始鋪床褥說道:“那就睡吧,他過些天就會迴島上過來的。”顧允文應著說道:“聽說武昌那邊義軍鬧得厲害,道路未必通暢。你就安心伺候你渾家睡覺,小弟那邊你盡可不必掛心。”


    顧允文安慰了小玉一迴,和小玉睡下了。


    自第二天起,傅山每天帶上顧允文規劃籌建屋宇之事,樣式大概規劃好了,傅山和杜鵬飛去島外請了工匠過來。島上又買了老媽子和兩個丫鬟。傅山每天帶著工匠們去營造庭院,晚上將工匠們送出島去。顧允文和杜鵬飛也忙著照應工匠,去蘇州購買木料等物。忽忽兩個月過去了,這天新宅落成。沈玉芝幾人的東西都是不給外人碰的,傅山幾人將櫃子桌子等物搬到新寨裏。新寨的屋宇都是照著先前沈玉芝幾人居住的格局建成的。院內的一應景致,沈玉芝也是要按照先前的樣式布置。


    這天沈玉芝要顧允文去蘇州買幾株海棠花,顧允文早上用過早飯後又和傅山商議還有什麽要買的,眼下暫時沒有可買的東西了。一應器具都已經置辦齊全了。顧允文去沈玉芝舊屋那邊取銀子,沈玉芝幾人平素花錢大手大腳的,屋子上的花銷全不計較。匠人要什麽,顧允文就拿了銀子去買什麽。櫃子裏銀兩所剩無幾,沈玉芝對顧允文笑道:“咱們這等流水似得花銀子,再過個一年半載的,你怕真是要去湖上當漁夫了,我也得下田裏去種菜種瓜,不然孩子們得餓肚子了。”顧允文笑道:“計算這些還早呢,再說餓誰也餓不到你的頭上。過些天咱們把玉音匣子裏的隨便那件寶貝買了,都能夠得上咱們花個大半輩子的。”沈玉芝取過銀兩,對顧允文說道:“我也去吧,你買的東西老是不稱我心意。顏色花樣一點也不照我說的去買上。”顧允文和沈玉芝帶著銀兩去蘇州。


    沈玉芝和顧允文到沈玉芝到蘇州,買了要買的東西,又給孩子們買了吃玩的東西。兩人迴到島上,小玉幾人將屋內裏裏外外的裝飾好了。幾人遷進新居。眼下顧允文幾人無需再整天提心吊膽的擔心什麽。島上又複像幾人初來時那樣,靜謐恬淡。顧允文幾人每天帶著孩子們,去湖邊看漁民打漁。閑暇時在島上開酒宴,忽忽幾個月過去了。小玉整天念叨著沈亦儒該迴來了,過些天就去島上北岸處張望。


    這是幾人這幾年來第一迴在島上過除夕,沈玉芝幾人把除夕辦的熱熱鬧鬧的,孩子們整日的放爆竹煙花。這是大年初三,大家招待了給島上送來魚蝦水產的漁民,漁民們迴去了。小玉幾人迴到屋子裏,沈玉芝對顧允文說道:“大哥,我們什麽時候去山東祭拜爹爹去?過兩天就去,還是等到春暖了再去?”小玉說道:“咱們晚些過去,我這兩天晚上老是夢見亦儒,怕亦儒就要過來看咱們了。”


    小玉撿著桌上的醃製魚蝦吃著,嘴裏咕嚕咕嚕的說。顧允文給大家笑道:“你們說,什麽是同床異夢?她晚上和我一起睡著,做夢夢見的是亦儒。”田姨娘幾人哈哈大笑起來,小玉跑過去抓住顧允文的胳膊說道:“我隻說這兩天晚上,什麽時候說每晚夢見亦儒了?”顧允文笑著看小玉不說話,小玉還是在顧允文胳膊上掐了兩把。顧允文到桌子邊,自己也撿些漁民們帶來的這些水產品嚐。他很愛吃鹹魚,隻顧一塊一塊吃個不停,小玉斟了一杯酒遞給顧允文說道:“別光吃那個,喝杯暖酒。這些都是水裏的冷東西,吃多了要鬧肚子的。“顧允文笑說:“多謝”,接過酒杯喝了半杯酒。他忽然問小玉道:“玉音,你已經實在不惑之年了吧?”小玉點點頭說道:“再過兩年就是四十了,怎麽了?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懼、一則以喜。你連我的歲數都不知道?”小玉最近和沈玉芝幾人琴棋書畫的,也讀了一些聖賢之書,出口就引經據典。顧允文笑道:“我是說你看著比妞兒大不了幾歲,——我最近照鏡子,過了這許多年了,大憂大懼的經曆過這些事,也沒覺得長幾歲。”


    小玉冷笑一聲說道:“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想要了休了我。等亦儒迴來了,我就跟著亦儒去闖蕩江湖去。”顧允文說道:“唉唉,你看說著就來了。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兩個孩子的娘了,張口就是這些話。你真是。”顧允文說著歎息不已,小玉自己也笑了。她又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對顧允文說道:“來來,做小妾的敬夫主這一杯酒。妾身受教不端,行止多有失禮,往夫主見諒則個。”顧允文無奈的笑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小玉也抿了一口。沈玉芝對大家笑道:“漁民伯伯們給我們送來了這些東西,咱們不能去迴拜他們。咱們出去買些東西,過兩天漁民們上島了,咱們也給他們送些東西才好。”


    田姨娘說道:“是該出去一趟了,我有好些日子沒去蘇州了。也要買些水粉”沈玉芝過來對小玉悄聲說了幾句什麽話,小玉說道:“等等,我過去拿。”沈玉芝笑道:“咱們這些天大手大腳的花錢,沒有一點進項,櫃子裏的銀子都花的差不多了。”傅山說道:“等過了年,咱們就得下湖裏當漁夫去了。”不幾時,小玉帶著小匣子過來了,她打開匣子。裏麵是幾人手中所有的最珍貴值錢的幾樣東西。小玉翻弄過來翻弄過去的看了一迴,問顧允文道:“大哥哥,咱們拿什麽東西買了?”


    顧允文懶懶的說道:“隨你們的便去買什麽,沒買的那幾個孩子出去換錢也沒什麽,我不過問這些。”小玉碰了一個軟釘子,哼一聲,拿出夜明珠說道:“就把夜明珠買了吧,夜明珠最值錢,餘下的先放著。不然今兒賣了這個,過些天又得去賣別的東西。”沈玉芝拿出一隻裝首飾的小方盒,把夜明珠裝起來。小玉喊孩子們過來,大家說笑哄哄的往屋外走去,顧允文坐在桌子邊,握著酒杯沒好氣的亂撿著桌上的菜肴吃著,不時的猛喝一杯酒。沈玉芝迴頭問道:“大哥你不去嗎?”顧允文說道:“懶得動彈,你們去吧,我不去了。”小玉把小方盒給沈玉芝說道:“你們先出去,我拉了他來追你們。”


    沈玉芝幾人出去了,小玉過來坐在顧允文的麵前,她也不叫顧允文,隻一隻手支著下巴,眨巴著眼睛看著顧允文。顧允文拉著臉自己吃菜喝酒。小玉歎道:“那大哥哥你要怎樣呢?”顧允文沒好氣的說道:“姑奶奶,小可哪敢怎樣?你不怎樣,我就燒高香了。”小玉起身吻吻顧允文的臉頰說道:“走吧,大家都去了,就你一個人不去多掃興。去蘇州了姑奶奶給你買糖吃,不要再使性子了,叫妞兒香兒她們看了笑話。”小玉死拉活拽的拉起顧允文。顧允文不情願的往外走著,小玉看顧允文生氣的樣子可笑,她笑道:“我大過年的惹你生氣,是我的不是。爺台你就多擔待著些吧。”顧允文走出屋外,甩脫小玉抱著他的胳膊,自己抬頭看看天空。初春時節,天朗氣清,風和日麗。顧允文整整衣服往外走去,小玉死乞白賴的抱住顧允文笑道:“大哥哥你真生氣了?”顧允文隻說不敢。小玉笑道:“你生氣吧,我給你說,咱倆相識已經有多少年了?再過這麽多年,咱倆就和老爺他們一樣,要準備著做壽衣安排後事了,很快的。怕想生幾場氣也生不了了。”顧允文說道:“咱倆是陛下登基那晚相識的,今年崇禎十七年,也就是有十七個年頭了。再十七年,嗯,也是一眨眼就過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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