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似有若無的危機感, 讓他十分不快,但他不知為何卻始終無法睜開雙眼。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這次的沉睡,估計是陷入了旁人有意為之的圈套裏。隻是他不知對方意欲何為?


    朦朧中,隻有個聲音在他耳邊告訴他,師鈺有危險。


    隻有你能救他。


    你要去救他。


    謝良眸色一沉,他頓時陷入了黑暗中。


    *


    孟惜嬈是夢和幻境的掌控者,她留下的“饋贈”,讓兩人一時都陷入了幻境之中,久久無法脫身,甚至失去了一切記憶。


    幻境中,第一世。


    師鈺穿成了一隻狼,當時他失去了所有記憶,隻仍有幾分人的靈智,他隱約覺得自己不該是一隻普通的狼,但卻在幾日後又很快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同其他的狼相比,它有時候顯得格外深沉,那或許是因為他多餘的那幾分靈智讓他較旁的狼而言更愛思考,它十分愛幹淨,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而謝良則真正失去了一切靈智,成了一隻真正的狼。


    它真切的認為自己就是一隻狼。


    而對一隻野獸而言,很難說野獸是否真正有人類所說的情感,它們一生中最大的兩件事無非是捕獵和繁衍。


    捕獵是生存本能驅使,而繁衍則是每一隻成熟的狼的生理本能。


    野獸沒有靈智,也應當不存在人的情感,那些凡人口中野獸亦有情感大多都是人類自己這樣以為的罷了。


    就這樣兩位曾經威名赫赫的大人物一時變成了這樣兩隻低等的生物,在幻境中度過了第一世。


    而在這一世中,什麽都不知道的謝良,即使成為了一隻粗魯兇殘的野獸也依舊對師鈺這隻狼抱有莫名的好感。


    謝良相較於其他的狼來說並不十分好鬥,他更多時候是一隻頗為溫和的狼。


    而師鈺卻一改仙界時雲淡風輕的模樣,顯得十分好鬥。


    謝良在一個大雪天碰到了凍僵了的師鈺。


    沒有辦法,師鈺穿成了一隻羸弱的幼崽,在自然界,一隻初生的幼崽實在什麽也做不了。哪怕師鈺存有幾分人類的靈智,但沒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他甚至無法殺死哪怕一隻野兔來為自己充饑。


    他僅存的幾分靈智隻是讓他沒有同其他幼崽一樣凍死在野外,他艱難地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勉強相對溫暖的巢穴。


    他知道這附近是另一狼的領地,那隻狼大概才剛剛成年,但卻已經公認的狼王,他帶領的狼群一共有七隻狼,這個規模不能說很大,卻也絕對是一股不小的勢力,最起碼還是一隻幼崽的師鈺是絕對無法匹敵的。


    雖然公狼是自然界少有的會照顧幼崽的雄性,但師鈺也依舊不願意冒險被發現。


    誰知道這片領地的頭狼會不會殺死他這隻氣味陌生的幼崽。


    對於不是自己親生的幼崽,大多數雄性動物都會選擇在發現的第一時間殺死。


    但師鈺躲避了沒有多久,說是躲避或許也不太正確,因為師鈺其實虛弱到根本無法活動,他模模糊糊隻想著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死掉了嗎?


    但是沒過多久,在師鈺已經餓到眼冒金星的時候,他被陌生的東西拱了幾下。


    他實在太虛弱了,以至於他根本沒發現這隻頭狼其實已經暗自觀察了他許久,直到確認這隻莫名出現在領地的幼崽確實沒有其他的親屬在,而且也確實快要餓死了,這隻和同伴一起出來巡視領地的頭狼才邁著輕盈的步子上前嗅了嗅可憐的小狼崽。


    見地上的小狼崽沒有一絲反應,這匹天性溫和的頭狼甚至上前輕輕拱了拱它的身子。


    至此兩個人這才對視了第一眼。


    師鈺第一反應自然是驚駭,但那匹狼卻隻是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他並沒有對一隻無助對幼崽發動攻擊,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而後便離開了。


    等它再迴來的時候,它為師鈺帶來了一隻雪兔。


    似乎怕師鈺不會吃,它還專門將雪兔的肉撕了下來,師鈺本來對這種嘴對嘴的喂養的舉動有些抗拒,但他到底還是屈服於生存的渴望。


    他現在不過是一隻小狼,吃肉是刻在他本能裏的渴求。


    他在頭狼的幫助下堪稱慢吞吞地吃下了半邊兔子,因為他實在太虛弱了。


    在他顫顫巍巍從地上艱難站起來的時候,下一刻他便四爪著地,他提著後頸被叼了起來。


    外麵還下著小雪,但這種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的狼有著豐厚的皮毛,那匹頭狼邁著優雅的步伐,準備將這隻小狼崽叼迴自己的領地。


    第87章


    師鈺被這隻頭狼叼迴了族群。


    因為頭狼的默許, 師鈺很快就被眾狼接受了,在接受了一眾狼群的一一嗅聞過後,還有個別母狼莫約是被他幼崽的模樣觸發了母性, 還十分親昵地舔了舔它。


    幼小的小狼崽被舔得毛發都濕漉漉的,發出有些不滿的嗚嗚聲。


    雖然不想承認這種聲音是從自己的喉嚨裏發出的, 但是實際上這已經是一隻幼崽所能做到的最兇狠的嚎叫,不過看到一隻毛茸茸的雪團子搖頭擺尾細弱地嗚咽, 沒有人會將它和兇猛一類的詞掛鉤, 眾狼心中一時心中隻冒出偌大的可愛二字。


    當然如果他們理解這個詞是什麽意思的話。


    果然在師鈺努力掙紮了一番過後, 不僅之前那隻母狼, 從前叼著過來的頭狼也沒忍住舔了舔它。


    這是十分親昵的舉動。


    在狼群中,互相蹭蹭肩膀尾巴、舔舐都是十分友好的信號。


    頭狼的這一舉動無疑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狼其實是十分喜愛幼崽的野獸,當下便有幾頭公狼發出興奮的嚎叫。


    師鈺咋一開始被嚇了一下,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明顯警惕了起來, 但很快他的物種本能幫助他分辨出了這種嚎叫聲並沒有惡意, 反而傳達的是一種喜悅。


    這一日,狼群新添了一隻幼崽,所有狼都很開心。


    師鈺也為自己遇到這樣氣氛和善的狼群而稍稍鬆了一口氣。


    幼崽的身體實在太過脆弱, 這具身體出生大概還不到一月,吃飽喝足, 又到了一個沒有危險的安穩幻境中,它本能靠近溫暖的熱源, 於是它小腦袋一歪很快就陷入了夢中。


    它在暖烘烘的大毛毯中醒來, 它醒來時發現自己幾乎整隻幼崽都埋在了頭狼豐厚的頸毛中,睡夢中那種熱度顯然是從對方身上傳來的。


    兇巴巴的幼崽當即從狼身上跳起來咧著嘴朝悠哉的毛茸茸大灰狼“嘶哈”了一聲, 但這注定無法對任何生物產生威懾。


    那隻趴在地上的頭狼被兇巴巴地吼了了一聲後看了它一會兒。


    雙方對視了片刻,而後師鈺便遭遇到了來自對方的猛烈“襲擊”。


    它被頭狼扒拉到身前,狠狠地從頭到尾地舔了一遍。


    慘遭□□之後,小狼崽頂著濕漉漉的毛發,跳到了很遠的地方。


    最後觀察了片刻才在能躺在三隻巨狼的距離下緩緩趴了下來。


    頭狼剛動了動,就被幼崽細弱的嗓音又兇巴巴地吼了一嗓子。


    野外在森林裏橫著的狼王此刻被卻幼崽這細弱的一嗓子“嘶哈”給生生吼了迴去。


    幸而眾狼隻當這些是幼崽和頭狼之間的打鬧,否則在等級森嚴的狼群中,這一行為將被視為對頭狼權威挑釁,狼群由頭狼統領,任何挑釁行為都將迎來頭狼甚至整個狼群的驅逐。


    那將是一場十分殘酷的鬥爭。


    不過好在師鈺如今的幼崽的身份讓他免於一劫。


    當然若非幼崽的身份,他也不至於落到如此淒慘的境地。


    他隱約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普通,他的身體裏好似應該還有其他的力量,這種力量不應當僅僅被他弱小的身體所局限,但他想要仔細去思考,迴過神後依舊發現自己除了爪子和利齒,還是沒有任何其他的力量可以依靠。


    每一隻狼存活都是依靠爪子和利齒,這在他們捕獲獵物,在狼群爭取更高的地位上都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


    師鈺沒有再多想,幼崽的身體讓他每天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中,除了進食和睡覺,小狼崽並沒有過多的活動,相較於其他的幼崽,它顯得過於文靜了。


    有時有活潑的狼想要同它玩耍,它也一副愛搭不理不理的模樣。


    隻有一次它沒忍住拍了一下頭狼在他麵前不停擺動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此後,師鈺就收獲了一隻喜歡用尾巴逗弄它的頭狼。


    師鈺敏銳地察覺到了頭狼對他的喜愛,狼的尾巴一般來說也不會這樣擺動……


    除非遇到了開心的事。


    野獸的心思並沒有那麽複雜。


    或許這隻狼王曾經殺死過無數動物的幼崽,群狼在捕獵時會挑選弱小好捕獵的獵物進行追捕,某些大型動物的幼崽往往的首選。


    狼王如今大約三歲的樣子。才剛長大,還十分年輕。它成長的途上爪子和利齒不知殺死過多少獵物,但這並不妨礙它對一隻撿來的幼崽表現出溫情脈脈的一麵。


    或許這就是一隻格外喜愛幼崽的頭狼。同人一樣,每隻狼也會有不同的性格。


    狼群每日的夥食很好,狼群的狼也都精神飽滿,師鈺來此也從來沒有餓過肚子,可見這匹頭狼平時捕獵定然兇猛十分。


    這時一隻對外兇狠,對內卻格外溫柔的狼王。


    話說,狼王有這麽悠閑嗎。


    除了日常的捕獵之外,巡視領地也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師鈺還看出來了這隻頭狼的領地並不算小,每日巡邏都要花費去半天時間。


    偶爾有的空閑時間,頭狼都會過來擼兩把幼崽。


    或是將下巴放在它腦袋上輕柔地蹭蹭,或是一頓舔舐。再少有閑暇,還會用尾巴逗他玩。


    狼王還總試圖將自己嘴裏嚼碎的肉糜給它吃,當然每一次都被師鈺無情地拒絕了。


    反芻雖然在人看來是一種有些難以接受的行為,但在狼群中這顯然表達的一種拳拳的愛護之心。


    普通的狼一生都在為一口吃的奔波,狼群在進食時也有十分森嚴的等級順序,因而頭狼往往是一個進食,且能享用獵物最多最鮮美的部位。在這個冬日餓死的狼不在少數,便是群狼中也都不是沒一頓都可以吃飽的。


    捕獵也往往不是次次都能成功,那是以生命為賭注的廝殺,師鈺稍稍長大了圍觀了一次。


    狼群每每有人因此受傷,甚至失去生命。


    每一次捕獵都是以生命為賭注的廝殺,贏了則收割血肉生命供給自己,輸了則被獵物的蹄子或是利角重傷,失去自己的生命。


    那場麵讓僅僅是圍觀的小狼崽也不由熱血沸騰,那是它血脈中固有的狼族本性對血肉和廝殺的迴應。


    那一次之後師鈺便深刻認識到了,野獸和人是全然不同的兩種生物。


    在野獸的生命中,生存是要付諸全力的,每一天都在廝殺,都在上天進行一場豪賭,誰也說不好那一天就會因一場意外失去一切。生存如此艱難幾乎已經占據了他們全部的精力,他們並沒有人的情感需求,野獸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粗獷而充滿野性。


    在狼生中能每天吃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所以頭狼將自己胃裏的肉反芻給幼崽,這其實是母狼對自己的幼崽才會有的舉動,很難理解為什麽這隻頭狼會對這隻陌生的幼崽表現出這樣的愛護。


    不過師鈺也知道這一舉動背後的意義,他雖然拒絕了,卻在遲疑了一下之後,扒拉了一下頭狼的尾巴。


    沮喪的大灰狼很快開心起來,因為它知道這是幼崽表示出的想要和它玩耍的信號。


    雖然忙碌了一天已經很累的頭狼,卻還是願意滿足自家幼崽這一小小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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