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浩琛想過要對韓悅坦白這一段過去,但為什麽到頭來會是用這樣的方式呢?


    他不想,但停不下來……


    韓悅擰著眉,被他抓住的手腕隱隱發痛。“藍先生,你……你能先放開我嗎?”


    聞言,藍浩琛卻是將手握得更緊。“你怕嗎?因為我傷害過人,所以你怕我也會傷到你嗎?”


    “不、不是這樣。”韓悅試圖解釋。她不過是想好好地跟他談,這樣的說話方式,對事情沒有幫助。


    感覺到韓悅想掙開,藍浩琛索性拽起她另一隻手,將她拉到自己眼前。“放心吧,殺人比你想象中難得多了,這麽多年沒練習,我一時也下不了手。”


    “為什麽你要這麽說?”忍著痛楚,韓悅迴瞪他。


    “怎麽說?”藍浩琛貝起冷笑,反問。


    韓悅仰著頭,搖搖頭。“你根本就沒有殺人。”


    藍浩琛瞠大了眼。


    感覺到他手鬆了些,韓悅趁機掙開了箝製。“為什麽你要背這個不屬於你的十字架這麽久?”


    警方調查了將近兩年的案子,她看了幾張報紙,就知道了?藍浩琛深吸了口氣,平複脫軌的理智。他已經很久沒有發火了,這些年來為了同樣的事,有太多次能讓他發火的機會,但他沒有。藍浩琛無法解釋那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事,自然也不求誰會了解。


    “你又知道了?”眼看韓悅退開幾步,他深鎖著眉。


    三步的距離外,韓悅隻是望著那雙防備的眼。


    “你愛她,不是嗎?”愛得,隻希望她好,隻希望她能獲得新生。


    空蕩蕩的室內,本來有吵嚷,但韓悅話一歇,一切都平靜了……一切如被凍結了一樣,冷冰冰地,一碰,就怕會碎。


    韓悅覺得自己的眼眶也跟著熱了。真正說了出口,才知道那有多難受……


    這段對話從一開始就令他惱火,可這一刻,藍浩琛才發覺自己簡直要氣炸了!


    “說夠了你就滾吧。”藍浩琛轉身向別處,將手插進口袋,像是在說,他不會再傷她,也不會,留她。


    韓悅知道藍浩琛在說什麽,也知道他是認真地這麽說。


    其實,跟以前那些借住餅的朋友比起來,藍浩琛能忍自己這麽久,已經很不可思議……可是……


    為什麽她會這麽難受?


    “滾。”


    縮了縮脖子,韓悅立在原地,不能動彈。


    但她強迫自己移動了腳步,衝迴了房中,拎起了錢包,沒再多看他一眼。


    韓悅咬著唇,穿上了鞋,拉開了門——


    “小悅……”手中提著他跟小幸一起買的水果,溫政繁在門外聽了好一陣子,不知該怎麽辦。


    韓悅愣了很久,才說道:“謝謝你。”然後,跑開了。


    “小悅!”溫政繁想追,但一轉身見到浩琛還在屋裏,火氣上升,踩進了好友家中。“浩琛,去把她追迴來。”


    藍浩琛斜了他一眼,撇過頭去。


    “藍浩琛!”溫政繁將帶來的禮物扔到一旁,揪起好友衣領。“你不想麵對的事,小悅幫你麵對!你不敢承認你愛過那個女人,她幫你承認——”


    藍浩琛瞪著政繁,讓他閉上嘴。


    溫政繁卻是不吐不快。“你的秘書想要挑撥你們之間,把事情告訴小悅。她不想隻聽別人說,她想自己找答案……但你想過嗎?或許小悅真的想聽的,是你親口告訴她呀!”


    “說夠了沒!”藍浩琛推了政繁一把。秘書的事他是第一次聽說,韓悅從沒有提及,但這件事隻是讓人更火大!現在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但眼前這個該死的家夥卻一清二楚!要不是了解政繁對小幸的感情,他可能真的會想跟政繁打一架。


    “我再說一次,藍浩琛,是男人的,現在就去把小悅追迴來,其它的事晚點再說。”溫政繁想狠狠罵他一頓、揍他一頓,但想到小悅就這樣跑出去,他有點擔心。


    藍浩琛扯下了政繁的手。“她不是個孩子,自己會迴來。”


    “你是沒看到她出去的樣子嗎?”也不想想他剛剛是用什麽語氣把小悅趕出門的。那蒼白的臉,那雙眼……溫政繁以為會見到小悅的眼淚,但她隻是將一切又壓迴眼底。


    溫政繁咬牙切齒起來。“再說,你沒看到我是什麽樣子嗎?”


    藍浩琛不屑地掃了好友一眼,才發現他身上有幾處被淋濕了,倏地轉頭望向窗外,才知窗外被一片豪雨遮蔽。


    “她不會迴來了。”溫政繁見浩琛還是毫無反應,想要自己去追,才到門口,看見鞋櫃上有一樣東西,他拿起,在身前搖了搖。“應該說,沒有你為她開門,她迴不來了。”


    那是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一串鑰匙。


    藍浩琛頓時心中一緊。


    “還有,也許現在你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但你別忘了,小悅是為什麽會搬進來這裏的。”


    還來不及反應,政繁已經憤而將門甩上了,獨留他一個人。


    藍浩琛尚迴不了種,無論是韓悅對他說的話、他對韓悅說的話……還是那個根本不相關的家夥說的話,在腦中既清楚又混亂……


    藍浩琛幾乎想不起他跟韓悅究竟在吵些什麽。


    隻知道,政繁撂下的話在腦中嗚嗚作響。韓悅才剛出院,不隻如此,韓悅曾被不知名的人追逐過……


    無暇再細思,咬牙,他起身,奔出了家中。


    傾盆大雨中,藍浩琛開著車繞了許多地方。


    但他沒有見到韓悅的身影。


    才發現,他連韓悅會去的地方都不知道……同住了這段時間,他究竟懂了她的什麽呢?


    憑著直覺,他驅車來到一處,隨便將車停了,然後衝下車。


    從剛才到現在,他傘也不撐,全身已濕透了。


    推開了門,藍浩琛來到他們第二次見麵的那間二十四小時咖啡廳。環顧了四周,不見韓悅,他甚至進了店中一個個確認,直到確定不見她的身影才又出來。


    大雄的咖啡店去過了,他所知道的,所有韓悅打工的地方他都一一去過了,仍是沒人見過她……


    有些失魂地走迴車上,他的擔心隨著大雨浸濕身子,冷到骨子裏了。


    迴到車上,藍浩琛向後靠在椅背。


    又過了一陣子,他掏出手機,上頭顯示的時間是十點半……


    韓悅會迴家嗎?


    轉到通訊錄中那個他沒打過幾次的電話,遲疑著,終是按下了通話鍵。


    他早該打給韓悅的,是因為拉不臉來?


    沒人接……藍浩琛又重撥了一次,卻依然沒人接。


    事到如今,她當然會不想接他電話了……藍浩琛自嘲地想著。


    ……他認輸了。


    藍浩琛又撥了另一個號碼。“喂,政繁,是我。”


    溫政繁看見來電顯示,有些訝異,但仍是接了起來。“小悅迴家了嗎?”他冷冷地問。


    “……我人在外麵。”


    聽浩琛這麽說,他沒有找到韓悅?溫政繁明白,自己不該再怪好友。


    浩琛如果真的為小悅的事動怒,這也表示她在他心中占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浩琛不是真心要傷害她的,隻是不習慣有人如此真誠而直接地觸碰自己的傷。“浩琛……抱歉,我沒找到她。但我還在外頭,我們分頭找吧。”


    “不了,我去找吧。”藍浩琛拒絕道。“你去替我問你哥,他究竟知道韓悅的什麽事。”


    “什麽?”這件事跟他哥有什麽關係?溫政繁不解。


    “你哥一定知道比我們更多關於韓悅的事。”藍浩琛很肯定,所長身為他的擔保人這麽多年來有個習慣,那就是會私自調查每個接近自已的人。不隻如此,他直覺認為,所長跟韓悅之間有很多他還不知道的事。


    “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還記得韓悅跟你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叫你哥溫大律師的事嗎?”


    “……嗯。好,我知道了。”


    聞言,藍浩琛正要掛斷,政繁喚了他一聲。


    “浩琛,雖然我不喜歡你總是那麽冷靜的看事情,但,”溫政繁歎了口氣。“保持這種沉著,你會找到小悅的。”小悅不見了,他隻顧著找,根本不會去想到浩琛會想到的事。如果今天不見的是小幸,自己隻怕更是六神無主。


    可是,著急於事無補。而浩琛能為小悅做的,比浩琛自己想象中多得多。


    “……掰。”再不掛真不知要聽到什麽惡心的話了。藍浩琛切斷了通話。


    又在車中坐了一陣子,他發動車子,想先迴家一趟。快要到家時,忽然又想起一人,藍浩琛想了想,找出了那人的電話,按下了通話鍵——


    昏暗的辦公室內,一個男人坐在大位上。“我不問,你們就真的不用跟我報告了,嗯?”他的聲音極有磁性。


    這話是對著立在一旁的三個彪形大漢說的。三人皆沉默。


    “我問你們,”男人問:“為什麽要對那個女人下手?”


    “我們……我們……”其中一個大漢似是三人的領頭,迴起話來有點心虛,支吾其詞。


    “哼。”男人冷冷掃了三人一眼。“不敢說?不敢說我幫你們說。因為大少奶奶要你們給蔣柔一點教訓,蔣柔迴到蔣家,你們根本無法動她,所以你們就把主意打到她妹妹頭上?”說到這,聲音已有些冷然。


    “大少爺……”大漢見事跡敗露,隻好招了:“我們其實沒有要傷那個女人的,畢竟她姊姊蔣小姐怎麽說也都是……”以前的大少奶奶。這話他可沒膽說出來。“是她太不合作了,事情才會變成後來那樣——”


    “如果真的出事,我看你們還有什麽推拖之辭可以說!”男人用力拍了桌子,打斷了那些他不想聽的解釋。


    大漢閉上了嘴。


    “你們應該知道,我們林家跟蔣家的關係已經很糟了,你們還敢去碰蔣家的人?!”男人的脾氣一向不太好,但對下人吼叫倒是少見。


    三人皆是一震。


    深吸一口氣,他平複怒氣。“我知道你們是聽了大少奶奶的話,這次就算了。但如果你還想要待在林家,以後就隻能聽我的。”


    “是,大少爺。”三人應道。


    遣退了三人,男人揉揉眉間。


    男人緩緩伸手,從抽屜的夾層間取出了一枚婚戎。他明明已經放棄的,卻放棄不了……


    上一代的恩怨,讓他們這一代來償……他身為林家長子,付出的代價難道還不夠嗎?


    蔣柔迴到蔣家之後,本以為會對自己以及整個林家進行報複,但她沒有。


    她什麽都不要,隻要孩子……


    她……不再是蔣家夫人手中可以運用的棋子。


    男人撫摸著那戒指,悔不當初。


    他很明白,蔣柔退出了兩家之間的利害爭奪,也退出了自己的生命中;而他能為蔣柔做的,也隻有在暗處盡自己所能地去保護她和他們的孩子。


    “哥……”忽然,一人推門而入。


    “……婉瑜……”男人趕緊將戒指收迴,立起身。“你……”


    “我一直以為是你……我以為是你要他們三個去砸了大雄的咖啡店,甚至綁架小悅,我以為是你要傷害小悅。”林婉瑜向哥哥走來,投入了他的懷抱大哭起來。“我真的受夠這些事了……因為錢,去傷害自己愛的人、自己的朋友……我真的受夠了!”


    男人擰緊了眉,心疼這個從小就單純的妹妹,將她緊緊擁住。他知道,婉瑜從小沒有真心交往的朋友,第一個便是韓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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