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老人悠閑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攤開報紙,打量著上邊的文字。


    旁邊的圓桌上,正放著一根緩緩升騰煙霧的雪茄,其味道醇厚並不刺鼻,且有一種淡淡的木香。


    嘩啦——


    老人用手指點點口水,捏著報紙翻頁,臉上貫穿左眼的疤痕,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恐怖。


    就在這時,一連串吵鬧的鈴聲忽然響起。


    叮鈴鈴——


    老人沒有抬頭看向電話的位置,而是繼續看著報紙上關於最近神州各地匯集的種種新聞。


    這種報紙的價格不貴,統一由神州聯盟新聞社出版。


    每天晚上全國各地都會統一要刊登的新聞,並在隔天清晨時將其發放在各地的報亭裏。


    當然。


    時代在進步,報亭的數量也少了很多。


    這讓報紙的銷量與日俱減,除了各地的官方機構之外,幾乎對它而言再沒有一個穩定的銷售途徑。


    老人倒是每天都會訂一份看,這習慣也延續好幾十年了。


    角落裏。


    一道帶著眼鏡梳著高馬尾的中年男人,穿著規整的黑色西服,從那仿佛被刻意隱藏在陰影裏的桌後站起。


    他不緊不慢的走到電話鈴聲響起的地方,抬手接起電話,平靜道:“請講。”


    他不說任何的title,默認對方是知道自己,並清楚他是在給哪裏打電話。


    隨之。


    男人的眉毛微微挑起,像是在電話裏聽到了什麽讓她有些驚訝的消息。


    數息。


    “……好。”


    他平靜的眼神微微晃動,再次歸於平靜:“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


    他挺直腰板,看起來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並按照習慣迅速組織好腦海中的話語,轉身朝著老人的方向抬腿走去。


    皮鞋踩的地板啪嗒啪嗒響。


    距離老人的搖椅一米開外,馬尾男人停下腳步,眼眸微垂,恭敬道:“爹。”


    “……嗯?”


    老人戀戀不舍的從報紙上的笑話集中移開視線,似是帶著些許疑惑看向自己的秘書:“又出事了?”


    “不完全是。”


    馬尾男人看著地麵,微微躬身。


    但他聲音中氣十足,並沒有垂尾乞憐的討好感,有的隻是對老人的謙遜與尊敬:


    “首席被人目擊在北方衡海市的百裏山脈中,在鎮壓恐怖組織【鬣狗】的成員時,遭遇了傳說寶可夢‘瑪夏多’。”


    聞言。


    老人有些驚訝,緩緩將手中的報紙合上。


    但他的第一個問題,既不是【鬣狗】什麽時候混進了神州範圍。


    也不是首席為什麽放著椰雲島不待,跑去百裏山脈幹什麽,而是……


    “秦昭受傷了?”


    “沒有。”


    馬尾男人平靜的說道:“首席擊退了瑪夏多。”


    “奧。”


    老人隱隱的擔憂重新放下。


    在秦昭進入大墓山秘境之前,他無比的相信這個青年的實力。


    因為從他擔任理事開始的幾十年裏,他從未見過如同青年一般將天賦兌現到這種程度的訓練家。


    甚至。


    那時候曾讓他一度認為,他們或許可以嚐試攻陷神州內的滅世級秘境。


    當然。


    最後的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多了。


    那一天。


    大墓山三拳幹趴下秦昭,也幹碎了老人的英雄膽。


    新誕生的大墓山秘境都如此難纏,自古流傳的【鎖天之柱】又得猛的什麽地步?


    所以。


    剛剛他才第一時間詢問起秦昭的安危。


    都是傳說寶可夢,萬一瑪夏多的實力像大墓山裏邊的那位一樣,又該如何?


    畢竟神州除了秦昭之外,任何人進入到像大墓山秘境的這種地方,都很難如他一般活著出來。


    想到這裏。


    他忽然又歎了口氣。


    秦小子,真不是我不信任你。


    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還有什麽要緊的?”


    “……”


    馬尾男人微微沉默,隨後開口道:“現場還繳獲幽靈係的妖怪石板,由首席直接帶走……目測應該是朝著帝都飛翔。”


    咚。


    老人麵色一肅,猛的站起身子。


    佝僂的身型瞬間挺拔起來。


    雖然身體已然顯現出同齡人老邁的形態,但老人的眼神卻十分銳利,仿佛始終鋒利寒芒未凝的尖刀一般。


    馬尾男人平靜的抬起眼眸:


    “父親,首席未曾報備便擅離駐留地,且隨身帶著傳說石板,需要我……”


    “妖怪石板?”


    老人像是沒聽清自己兒子說的話一樣,雙手插上腰間,表情驟然變的喜悅起來:


    “我就說秦小子不僅實力出眾,運勢也站在他那邊!這不,隻是隨便出去晃晃,竟然就能給神州帶來如此好物!?”


    馬尾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幾乎是同一時間就閉上了嘴巴,重新低下腦袋,隻是瞳孔卻在眼眶內數次微微晃動。


    老人的視線忽然瞥向馬尾男人。


    後者似有所感,低著腦袋,晃動的瞳孔迅速平定起來。


    下一秒。


    他抬起腦袋,平靜中帶著明顯的恭敬:“父親。”


    “秦小子屆時將石板帶過來之後,由你鎖入聯盟公庫之內,不可再過別人之手,明白了嗎?”


    馬尾男人沉聲說道:“是。”


    “嗯。”


    老人第二次瞥他一眼,最終悠悠的坐迴到搖椅之上。


    他輕輕抬手錘打著自己的肩膀,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著話:


    “可得讓我歇一會兒……我記得前段時間,教務部好像送過來一張表,上邊說衡海市的那些高中學校,組織了一場集訓?”


    “是的。”


    馬尾男人挺直腰板,在幽暗的燈光下,他的表情格外平靜,像是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一般:


    “由衡海三中的特聘老師霍峻承擔主要發起人的職責,於11月7日正式開始。”


    “集訓的目的,是為了挑選之後能夠進入到秘境中的優秀人才……”


    “隻是如今突發事故,目前集訓的所有學生,均已乘坐大巴車離開了山脈腳下。”


    “嗯嗯。”


    老人第三次瞥向自己的兒子一眼。


    而且。


    他這次並沒有在最後移開視線。


    他就這麽靠在搖椅上,手指輕敲椅邊,打量著麵前的馬尾男人,一時間沒有繼續說話。


    馬尾男人自然察覺到氣氛的變化。


    他也看向老人。


    在對視數秒後,又謙遜的低下腦袋。


    “曹獒。”


    老人緩緩開口,眼神毫無情緒:“為聯盟貢獻一切,是我成為理事本應付出的責任。”


    “別人我管不到,但我們家,沒有也不能有攥權弄障之徒……”


    “是。”


    曹獒嚴肅的看著老人,重重點頭:“孩兒保證,曹家一定正大光明。”


    “嗯。”


    老人移開視線,閉上眼睛,嘴裏卻沒閑著,而是幽幽道:


    “好多人都羨慕我有個好兒子,能力強,心性好……就是對對戰不太精通。”


    曹獒重新垂下眼眸,嘴角帶著輕微的笑容。


    “如今看來,卻是如此哎!”


    老人提高音量,似是困意湧上心頭,說的話都含糊不清:


    “千裏之外的事情,你如數家珍,身為人人口中的“貴胄”,竟還如此賣力,被人羨慕,倒也正常……”


    曹獒的表情沒有變化,依舊是微笑拂麵。


    笑容異常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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