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轎子人抬人。


    該有的客套話還是必須有的。


    “徐指揮使裏麵請!”


    劉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徐勇見狀,當然不敢真當大爺,急忙迴應:“劉中丞請!”


    就這樣,兩人有說有笑的一同從東城門而入,好似腳下屍橫遍野,血流漂杵的戰場不存在一般。


    ……


    金華府,知府衙門。


    大堂內,劉憲和徐指揮兩人坐在一張茶幾兩旁,神情輕鬆,有說有笑。


    劉憲是因為徐勇及時趕來增援,不會再有性命之憂而開心。


    徐勇是因為劉憲安然無恙,無需擔心後續當黑鍋俠而高興。


    “徐指揮,我記得你定海衛隻有五千多人,想鎮壓這次百姓暴動怕是不夠?”


    劉憲右手手臂撐在茶幾上,看著徐勇問道。


    “哈哈哈,劉中丞無需擔心,要知道整個浙州可不隻我們一個定海衛,其它駐守的軍隊,都在相繼趕來的路上。”


    徐勇笑道。


    劉憲聞言,眉頭不由皺了皺。


    按理來說,朝廷不可能這麽快就收到浙州金華府百姓造反的消息。


    顯然這命令不是兵部的意思。


    那會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了?


    他當初調定海衛,完全是因為事急從權。


    要知道,調動地方軍隊,地方官府可是沒有這個權力。


    甚至他這個巡撫都隻有督察之權,而無調動之權。


    此刻,他是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徐指揮,這浙州地方軍隊調動是誰下的令,我看這不像兵部的命令。”


    劉憲沉聲問道。


    然而,徐勇沒有直接迴答,而是不解的看向劉憲。


    同時在心中琢磨,為什麽劉憲會不知道此事?


    難道事情有蹊蹺?


    “劉中丞,這道命令不是以巡撫衙門、布政使衙門、按察使衙門聯名下達的嗎?難道劉中丞不知道這件事情。”


    徐勇話語未落,劉憲彈簧似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徐勇。


    巡撫衙門?什麽鬼?


    “徐指揮使,你是說調動軍隊還有巡撫衙門的命令?”


    劉憲眉頭緊鎖,神情凝重問道。


    “是的!”


    徐勇點了點頭。


    頓時,劉憲隻感覺五雷轟頂,使他腦袋嗡嗡作響。


    這可是擅自調動地方軍隊啊!


    搞不好,金華府暴動還沒鎮壓下去,他這個浙州巡撫就會被玄衛押解進京問罪。


    其實說到這個份上,劉憲已經猜到了是誰做的蠢事。


    毫無疑問,肯定是李天運那老小子。


    真特麽晦氣!


    找死也別帶上他啊!


    如今當務之急,是該想辦法如何堵住朝廷裏的悠悠眾口。


    “徐指揮使,巡撫衙門可沒下過這道命令啊!肯定是李天運下的。”


    劉憲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重新坐迴椅子。


    現在他要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即使將來玄衛盤問到徐勇,也能有個人證。


    此時,徐勇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劉中丞,你的意思是,巡撫衙門的命令不是你下的,而是李大人借巡撫衙門的名義下的。”


    徐勇滿臉震驚的說道。


    “是的,李天運是浙州布政使兼按察使,除了他也沒人敢這麽做。”


    劉憲點了點頭。


    一時間,整個大堂內氣氛異常壓抑,仿佛暴雨來臨前的寧靜。


    此刻,不管是徐勇還是劉憲,兩人手心全是汗水。


    擅自調動地方軍隊,等同於謀反。


    誅九族。


    在兩人沉默半柱香後,劉憲突然開口:“徐指揮使,你先去處理軍務,我迴去寫一道折子遞上去,放心,你的情況我會向朝廷說清楚。”


    “好!”徐勇心事重重站起身,徑直離開了大堂。


    隨即,劉憲匆忙往臨時軍營跑去,因為王翠翹在那裏。


    半刻鍾後。


    劉憲氣喘籲籲的跑進臨時營帳,看著正在處理軍務的王翠翹。


    急忙來到其跟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娘子,不好了,李天運那蠢貨沒有兵部的調令,擅自以地方官府的名義調動軍隊,他還用了巡撫衙門的名義。”


    他一口氣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王翠翹聞言,立馬停下手中動作,猛然抬頭看向劉憲。


    王翠翹的反應,嚇了劉憲一跳。


    “怎麽了?”


    劉憲問道。


    “夫君,此事怕是不好善了,我們得立馬上一封奏折,把金華府百姓造反一事說清楚,還有就是你必須摘掉擅自調動軍隊的帽子。”


    王翠翹看著劉憲,神色嚴肅的說道。


    “具體怎麽做?”


    劉憲急忙追問。


    “繼續鎮壓起義軍。”王翠翹拿起紙筆開始寫奏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同時給內閣首輔楊和通一口氣,看能不能保下李天運。”


    然而,劉憲卻不太理解王翠翹後半句的意思。


    保住李天運?


    如今他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還能管得上李天運那蠢貨。


    “娘子,保李天運幹什麽?這事情就是他惹出來的。”


    劉憲滿臉不解的看著王翠翹說道。


    “李天運能保住就一定要保,他是楊黨的人,還做了多年布政使,等這次百姓造反被鎮壓下來,旱地種茶的國策依舊要實施。”


    “如果換一個人來做這浙州布政使,想實現國策就難了。”


    王翠翹一邊寫奏折,一邊解釋。


    劉憲聞言,頓時恍然大悟,李天運即使在愚蠢,那也是自己人。


    不管他以後要做什麽事情,李天運都會全力支持。


    何況李天運不光是浙州布政使,還兼著按察使了。


    等這次戰爭打完,推行國策還需要李天運身體力行。


    如果李天運倒台,真的換一個人來做他搭檔,後麵推行國策十有八九要黃。


    看來王翠翹確實比他想得周到多了。


    見王翠翹有對策,劉憲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舒展。


    “娘子,要不我寫一封信給李天運,和他說說情況,畢竟這老小子做了這麽多年布政使,在京城不可能沒有關係。”


    劉憲說道。


    “可以,夫君隻需告訴他,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我想他應該會明白怎麽做,有可能他也是怕你死在金華府,才做出如此昏招出來。”


    王翠翹這麽一說,頓時讓劉憲莫名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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