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拓跋幽的心瞬間有些動搖,但又不禁想到,他先傷害她,再來對她好,這到底算什麽?偏偏這個男人就是讓她又恨,心裏卻又放不下。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唇,想把心裏湧上的酸楚壓迴去。


    “別這樣!快鬆開嘴。”


    見她又把自己的唇咬出血來,韓相非不禁斥喝了聲。


    “我才替你上過藥,你又馬上咬出血來,小花兒,你不覺得疼,我看了可會心疼啊。”他語氣有點嚴厲,又透出許多無奈。


    闖蕩江湖這麽多年,他什麽嚴重的傷勢沒見過,更從沒有什麽狀況能讓他失控,偏偏見她受傷流血,他的心就感到無比窒悶難受。


    “哼。”拓跋幽哼了聲,表達她的傷心與委屈。


    見她倔強無比的樣子,韓相非也不忍再說她什麽。


    她之前因為體力耗盡,加上情緒激動,暈了過去,讓他急得馬上為她輸內力,又用百年人參熬的參茶為她調氣。


    明明知道她隻是一時氣血攻心,但見到她昏迷不醒的樣子,還是讓他感到心急又心疼。


    在確定她沒事後,他親手為她清潔身子,又為她一一上藥,看著她身上因為他的粗暴而留下的傷痕與紅腫,他心裏很惱恨自己,他想,他一定把她嚇壞了,難怪她會這麽生氣,不肯原諒他。


    韓相非並沒有發現,拓跋幽會這麽傷心且氣憤,並不完全是由於他的粗暴,大部分原因是來自他的誤解。


    “小花兒,你別氣了,都是我不對,我今後絕不會再這樣待你了,別生氣了好不好?”他伸手撫上她雪白的小臉,輕輕哄著說。


    拓跋幽渾身一僵,很想伸手拍開他的大掌,但又遲疑了。


    來到晦明宮已經好幾個月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以這種懇求的語氣對她說話,向來任性的男人現在一臉愧疚,她心裏雖然升起一絲不忍,但想到他之前的粗暴與野蠻,她又覺得非常委屈。


    她別開頭不再看他,不願再對他心軟。“宮主豈有任何不對,千錯萬錯都是我自己的錯,是拓跋幽生性輕賤,怪不得誰!”


    聽到她傷心的話語,韓相非心都揪緊了,急急的說:“小花兒,我一定會對你負責,你別胡思亂想!”


    雖然過去他從沒想過留一個女人在身邊,可是現在,他反而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決定。


    本來他是沒有成親的打算,他自己就是老宮主從宮外帶迴來的孤兒,因為骨酪精奇且天賦異稟,被老宮主收為義子,後來繼承了晦明宮。


    所以他並沒有非要生個子嗣傳承的念頭,他倒覺得老宮主的方法不錯,找個資質上好的孩子悉心栽培,這樣磨練出來的強者才能領著晦明宮更上一層樓。


    不過,如果是他和小花兒所生的子嗣……想到近年來宮裏眾護法陸續成親所生的下一代,那幾個小毛頭的資質都挺不錯的,如果是他的孩子,也絕不會差吧!


    這瞬間,韓相非突然覺得成親也很好,如果是和他的小花兒成親,他倒是挺期待的。


    聽到他的話,拓跋幽卻一楞。


    負責?他的意思是要娶她嗎?可是,他不是認為她戀慕王爺嗎?心裏有這樣的想法,卻說要娶她?他隻是對她愧疚,才決定咬牙放棄自由吧?


    想到這兒,她心一沉,語調一冷,“我累了,想休息,請宮主離開吧。”


    看著她這虛弱的模樣,韓相非很想留下來看顧她,但他也知道,今天是他不對在先,是他把他的小花兒傷得那麽深,她現在仍在傷心,和她說再多也沒有用,不如讓她好好休息,等她心情轉好了,他再慢慢挽迴她的心。


    “我知道了,那……妳好好休息吧。”他原想摸摸她的臉,但見她以錦被蓋住自己,擺明了不準備再與他說話,他歎了口氣。


    戴上玄黑鬼麵具,他走到門外,喚來他特別調來寢殿伺候她的侍女,交代她們好生照顧她後,他便腳步沉重地離開。


    從那天起,拓跋幽就在韓相非的寢房住下。


    韓相非將寢房讓給她,自己則跑去睡書房。


    她提出過要迴自己的房間去,可是被他拒絕了,還說她反正就要是這間寢房的女主人了,何必再搬來搬去。


    拓跋幽聽了,隻是更加沉默。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曾以為自己已經摸清他的真性情了,可是下一刻他又變了,那樣毫不顧慮她的心情與意願,狠心傷害她,甚至把她想得如此不堪……


    也許他們真的不該在一起吧,他們的世界真的相差太大了,她應該趁著還能迴頭的時候把自己的心收迴來,否則越陷越深,最後隻怕會不可自拔。


    這很簡單的,拓跋幽告訴自己,隻要讓他們的關係迴歸到最初,她既然來到了這裏,目標就是找到解除王爺身上蠱毒的解藥,隻要能完成這個任務就夠了。


    雖然已經動了真情的心沒有這麽容易平複.,雖然強迫自己別再感受韓相非對她的關愛與愧疚沒有那麽容易,但她不斷說服自己,不感受就不會動搖,也就不會再受傷。


    見到拓跋幽明顯的沉默與無言的拒絕,她對他的態度也一直很冷淡,真的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韓相非心急如焚。


    不管他怎麽逗她、討好她,甚至向她道歉,她都僅是神情平淡,態度有禮,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冷靜得讓他覺得他眼前的女人已經冰封了自己的心,再也不給他靠近的機會了。


    她還比過去更細心且盡責的伺候他的日常起居,且不管他對她說多少次,這些事情不用她做,次日一早她還是會出現在他的書房外,等著伺候他,就像他們的關係真的隻是單純的主仆。


    韓相非從來沒有這麽不安過,他向來是要什麽都可以用自己的實力得到,他不懼任何辛苦與痛苦,甚至以挑戰困難為樂,但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世間還是有不管他怎麽努力都無法得到的東西,比如她的諒解、比如她的心、比如她的笑顏。


    “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願意原諒我?小花兒,我真的不是有心傷害你,如果你不滿意我的補償,你想要什麽,告訴我,我一定會為你辦到。”


    這天夜裏,拓跋幽又來書房裏伺候他就寢,韓相非忍不住對她開口請求。


    但她隻是低著頭,遮掩眸裏迅速掠過的一絲掙紮,卻還是保持靜默地為他寬衣。


    感覺到她的體溫與身上淡淡的幽香,韓相非心一動,很想伸手緊緊攬住這個心愛的女人,可是他又怕弄巧成拙,怕一擅動會把她推得更遠。明明他們的距離這麽近,但他卻覺得他們此時相距天涯,他從沒有這麽焦慮過。


    他覺得,他若再不做些什麽,她真的會離開他,從他的身旁永遠消失……


    “小花兒,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麽,我一定會為你做到,你不要再用這樣的態度對我了,好不好?”


    他不知道該怎麽將懊悔的心情傳達給她,他從來是不後悔的人,可是天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有多麽後悔那天他失了理智的傷害她。


    隻要想到之前他們曾經相處得那麽愉快,再對照現在她那有禮溫馴但心卻拒他於千裏之外的模樣,他嚐到了什麽固定痛苦的滋味。


    他真的很想聽她再罵他一次,至少她還肯對他生氣,不像現在,她連理都不理他了,她的心不再為他打開,他知道,他感覺得到!


    “不管我要什麽,宮主都會答應嗎?”


    韓相非原以為,拓跋幽會像之前幾次他向她提出這個請求時,一樣冷淡而無視地帶過,在聽到她的問話後,他臉上不禁掠過一絲狂喜,原本略顯陰鬱的俊容瞬間充滿了光彩。


    看到他神色的變化,拓跋幽強忍著心頭的酸楚與動搖。盡管她不願再與他有牽扯了,但他的一舉一動還是會牽動她的心,她隻是裝出無動於衷,卻無法真正放下他。


    這段時日,他對她的小心翼翼、刻意討好,他的愧疚與補償,她都看在眼裏,有幾次聽他語氣苦澀的問她,他要怎麽做她才能原諒他時,她真的很想迴應他,但她又想到自己之前下定的決心,她對自己說,不要心軟,不能心軟!


    隻要心不動就不會受傷。


    可是,看到他臉上那麽無奈而苦澀的表情時,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當然,隻要你說得出,我就做得到!”韓相非有些激動的說。


    “那麽,請你為王爺解毒吧。”拓跋幽一臉認真地望著他。


    韓相非楞了下,然後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陰沉,還有些恐怖。他定定望著那雙終於肯再度直視他的美麗雙眸,那裏頭映照著他的身影,這原是他心裏最期盼的事,但她的心卻裝著別的男人!


    他向她求和,表達了這麽久的善意,他對她的感情,她一點都沒有感覺


    嗎?為什麽她可以這麽無情,在他以為她終於願意接受他的歉意,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彌補錯誤,在他心裏升起無窮希望的時候,又將他推入絕望的深淵?


    她到現在心裏還是隻有平王,這讓韓相非不禁覺得,或許她不是平王的女人,可是她的心卻早就屬於平主了吧?不管他做得再多,最後她還是選擇平王!


    “小花兒,你想清楚了,你希望我為你做的事,就是為平王解毒嗎?”韓相非語氣沉重地和她確認。不管他有多喜愛她,在她心裏,平王始終比他重要,是嗎?


    看到他的神情又變得陰沉而恐怖,拓跋幽突然想到之前的遭遇,臉色不禁有點蒼白。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突然變了臉色,但如果他們之間的問題想要解決,如果他真的希望她能再度接受他,他就得先替王爺解毒,這個症結不解開,她不可能與他重新來過,她也絕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是的,我希望你能為王爺解毒,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了。”拓跋幽堅決的說。她不用他的什麽補償,但這個任務必須先完成,隻有完成這個任務,報答王爺的大恩後,她才有資格追求自己的幸福。


    “哈哈哈哈,你唯一的請求?好個唯一的請求!小花兒,你真是夠狠


    啊!”韓相非覺得好荒謬,他心愛的女人對他唯一的請求是要他救別的男人!


    真是有犧牲奉獻的精神,原來他是美人救英雄這場戲碼裏的大混蛋!


    他隻覺得心口有一股瘋狂想破壞什麽的欲.望,但一瞄到拓跋幽小臉蒼白,有些警戒地望著他時,他立即壓抑心中的狂暴。


    他的目暗自發誓,絕不會再傷害她,哪怕她心裏沒有他…….


    這一晚,韓相非沒有迴答她便毅然離開書房,之後整晚都沒有再迴來。


    接下來一連數日,拓跋幽都沒有再見到韓相非迴寢殿,心裏不自主的擔心起他來。


    那天他離開時,臉上的表情真的好恐怖,但也好像很痛苦。


    他對她說話時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淒涼屁,她從沒聽他那樣說話過,讓她不禁覺得心慌。


    另外,她也察覺到,那次他突然失控傷害她,還有那日他突然離去,都發生在她向他提起王爺的時候,她想到之前他曾說過他以為她戀慕王爺,難道他到現在還是這麽想的嗎?


    就在拓跋幽陷入混亂的思緒裏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


    “拓跋姑娘。”


    她嚇了一跳,連忙轉身,發現喚她的是這兩天才調入寢殿來服侍她的一名侍女。


    “有什麽事嗎?”她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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