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兩輛四處漏風的麵包車正向前行駛,車內彌漫著興奮與喜悅的氣氛,執法大隊這幾個人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剛剛在基地時的事。


    “哈哈,隊長,這次咱們可真是賺大發啦!誰能想到這個地方這麽有錢呢,居然一下子就給了咱們整整一萬塊啊!”


    一名隊員滿臉笑容地衝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隊長喊道。


    隊長得意洋洋,大笑著迴應道:


    “今天兄弟們都辛苦了,這筆錢嘛,就由你們平分掉好了,下一次來這裏幹活兒的時候,記得把我的那份也算進去。至於後麵那輛車上的兄弟們,你們不用操心,他們的份子我早就預留出來了。”


    原本大家還都覺得這次出任務簡直就是個苦差事,不僅要長途跋涉遠離冰城,而且還得自己開著車一路奔波勞累。


    然而此刻,突然降臨的豐厚報酬瞬間化作一股強大的“動力”,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其餘幾個隊員紛紛對隊長表示千恩萬謝,然後便迫不及待、樂樂嗬嗬地開始分錢了。


    其中一個隊員一邊數著手中嶄新的鈔票,一邊好奇地問道:


    “大隊,那咱們下次啥時候再來呀?”


    隊長略微思索了一下後迴答說:


    “嗯……下個月再看吧。畢竟來得太頻繁萬一惹惱了雇主,把人家逼急了可就不好收場嘍。”


    幾個人紛紛點了點頭,然後一同迴過頭去,目光落在那輛被紮破輪胎的汽車上。


    隻見它換上備胎之後,盡管還能繼續行駛,但速度卻始終快不起來。


    眾人商議一番後決定,先迴到冰城再對車輛進行徹底修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趁機多賺一筆修車費用呢。


    就這樣,車子緩緩地向前開動著,然而,沒過多久,駕駛座上的司機忽然揉了下眼睛,好奇地看著前方不遠處。


    原來,他看到有好幾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遠遠望去,這些警車的速度極快,所過之處揚起了漫天的塵土。


    “咦?怎麽會有警察過來?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要來幹嘛?該不會也是想來撈點兒好處、打秋風吧。”


    司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忍不住輕笑出聲。


    聽到他的話,麵包車裏其他五個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哄堂大笑起來。


    這話說到大家心坎裏,懂得都懂,這座基地如此財大氣粗,想必就連本地的警察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貪念,想要來這裏分一杯羹。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他們正打算與警車來個擦肩而過時,前麵第一輛警車突然停了下來,後麵那幾輛也跟著停在路邊,唿啦唿啦下來好多警察,有的甚至全副武裝,架起槍就朝著他們幾人這裏。


    “停車接受檢查!”


    麵對著長槍短炮荷槍實彈,司機嚇得腿都軟了,不等隊長發話,將車停在了路邊。


    “所有人下車!”


    車上幾人麵麵相覷,包括後麵那輛車也在後麵停好,隊長看著身後幾人,看到的是同樣懵逼的眼神。


    又通過四周的玻璃後視鏡向後觀察,並沒有發現這條路上有其他人和車。


    “這是怎麽迴事,警察要抓誰?你們誰殺人了?”


    “所有人下車!快!”


    砰!


    一聲槍響傳了過來,子彈擊中車前的土路麵,將一塊黃泥巴射飛了起來,隨後大喇叭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


    “警告!再不下車視為拘捕!警察將開槍射擊!”


    命隻有一次,對方毫不猶豫地開槍,嚇得幾人連滾帶爬地跳下車。


    “別、別、別開槍!我們下車!我、我們下車!”


    “所有人趴在地上!不許動!”


    ......


    警車如離弦之箭一般疾馳在路上,風馳電掣間,不到半個小時便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縣公安局門口。


    王業波早已等候在此,見到警車歸來,他更是昂首挺胸,大馬金刀地立於大門正中央。


    “報告局長,大豆科研基地被詐騙的五萬元已成功全部追迴!我們在報警時所提供的鈔票編號與從犯罪嫌疑人身上搜出的編號完全一致,人贓俱獲!”


    一名警察急匆匆地下車,跑到王業波麵前,敬了個標準的禮後大聲匯報道。


    王業波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說道:


    “很好!立刻展開訊問工作!務必要在今天晚上下班之前,把這幾個狡猾的慣犯一舉拿下!絕不能讓他們再有任何可乘之機。”


    一時間,整個縣公安局都忙碌起來。


    而就在經過對犯罪嫌疑人身份的仔細核實之後,縣公安局發現這個案件似乎沒有那麽簡單。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將相關情況詳細通報給了縣委。


    縣委那邊聽聞此消息後,也是炸開了鍋。


    辦公室主任王嘉民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著找到了縣委書記齊暖陽,連氣都來不及喘一口,便迫不及待地將這件烏龍事件原原本本地講述給他聽。


    “什麽!豈有此理!這簡直,這簡直,這簡直!無法無天!”


    說了三個“這簡直”,王嘉民也不知道“無法無天”是在說誰,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王嘉民來找齊暖陽,就是想辦法來了,這不,這個賽諸葛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偷換概念的辦法。


    “書記,現在可不是追究公安局責任的時候,這幾個人可是市農委派下來的,在咱們縣被抓,上級部門怕是要發火呀!”


    齊暖陽都不禁佩服起王嘉民臉皮的厚度,人得多厚顏無恥才能說出這話來。


    “王主任,事情真如你所說嗎?能不能經得起調查?”


    “呃~這個,我也是就事論事,上級部門來檢查,卻被公安局當詐騙犯抓了起來,這說出去,肯定打咱們縣的臉呀,再說,書記,我不也是按照您的指示,才到市農~”


    “我讓你去農業局,是溝通聯係大豆研究基地審批檢查的事,其他事是我指示你做的嗎?故意索要賄賂,數額高達伍萬元,你說,這是我讓你去做的嗎?”


    王嘉民傻眼了,他為了齊暖陽的事腿都跑瘦了,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這個結果。


    “書記,您可能這樣啊,我對您可忠心耿耿,如果不是為對付姓顏的,執法大隊的兄弟何苦不遠百裏來咱們這。”


    心煩的要命,齊暖陽卻又不敢完全撒手不管,好歹王嘉民是他的心腹。


    “好了,別磨嘰了,現在有什麽好辦法。”


    一聽齊暖陽要介入,王嘉民鬆了口氣,於是說道:


    “剛才市農業局劉局打來電話,說讓咱們縣裏一定不能將情況上報,他已經在市裏想辦法,要咱們先把人放出來,隻要人出來,啥事都好說。”


    “這太難辦了,公安局將這件事上報,就是把責任推給了咱們,你說這事縣政府那邊能不知道,說不定就等著咱們出錯。”


    眼珠一轉,王嘉民就想出了辦法:


    “書記,說到底蘭木縣還是你做主,隻要您不同意上報,誰都不可能隔著鍋台上炕。大不了咱就開一場常委會,將這件事上升到集體意誌,然後讓咱們的人全都支持縣紀委處理,這件事就算姓顏的想捅上去,也得考慮一下壞規矩的後果。”


    “這樣好嗎?”


    “沒什麽不好的,紀委的老鮑馬上就退休,咱們隻需要將案件從公安局移交到咱們縣紀委,兩個副主任都是咱們的人,不管誰上,最終主動權肯定掌握在咱們手裏。”


    齊暖陽還是擔心,縣紀委手再長,他也抓不到市裏的人,這麽做早晚還是會暴雷。


    “您不用擔心,市紀委的聶博每年收咱們那麽多禮,不會對這事撒手不管的。”


    考慮很久,終於在王嘉民快要繃不住的時候,齊暖陽同意了王的建議。


    於是在臨時常委會上,又出現了顏卿舌戰群儒的一幕。


    “我反對!書記,就算不是敲詐勒索,但索賄受賄這件事總是成立的吧,這幾人是市農業局的幹部,原則上並不歸咱們縣,憑什麽不上報?萬一出了事誰來負責?”


    聽齊暖陽的提議後,顏卿立刻表示反對。


    宣傳部長司金康現在把顏卿都恨透了,全縣所有部門都在吃肉,甚至環衛工人都有單位發放的福利。


    隻有他們宣傳部和電視台,所有的經費被縣政府卡的死死的,就算有縣委書記的批條,縣財政也以不符合程序規定駁迴。


    沒毛病,每年審計查賬時隻看政府一把手的簽字批條,沒有就轉賬屬於違規,就算是書記批示也沒用,書記管帽子,縣長管票子,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誰負責?誰闖的禍就由誰負責唄,那個大豆基地故意行賄同樣可惡,監委也要去調查一番才行,現在監察法規定,行賄同樣入刑吧。”


    司金康這話說完,王嘉民立刻附和:


    “司部長說的對,受賄固然遭人恨,但行賄同樣可惡,沒有他們,幹部會被腐蝕嗎,不會,這群社會的蛀蟲。”


    顏卿一張嘴,就算再能辯論,也不可能說得過這麽多人,當顏卿要迴擊,組織部長陳琮突然說了一句公道話:


    “王主任,你這是偷換概念吧,索賄和行賄受賄可不是一個概念,你不能混為一談。”


    見有人聲援自己,顏卿稍微緩了口氣,這句話無疑是雪中送炭,幫了顏卿很大的忙。


    “咳咳,我說兩句。”


    政法委書記郎飛同樣開口說:


    “我覺得現在的焦點不應該是行賄受賄等,而是這件事要怎麽處理。公安局辦案有自己的流程,咱們沒法插手,就算怎麽商量出什麽事情來,也不能以行政製度力量強製幹預司法公正。”


    雖然說的很委婉,可都能聽出來這是為顏卿說話。


    齊暖陽臉色沒有變化,但下意識的動作出賣了他的心情。從前在常委會時,他說一不二,除了上一任縣長在的不到四年時間,他被李星雲打壓了一陣,其他時間用大權在握形容非常貼切。


    顏卿來了才不到半年時間,就已經打開局麵,不經意間兩位常委就有倒向對方的傾向,這不得不防啊。


    不能再表態了,再說下去,指不定幾個人都要向著他說話了。


    於是齊暖陽當機立斷,直接提議:


    “這樣吧,我看大家意見有些分歧,由我提議,大家表決,這件事暫時交由縣紀委接手處理,至於後續如何,咱們看調查情況如何,這樣主動權掌握在咱們手裏,將來不至於太被動。”


    齊暖陽率先舉手,王嘉民緊隨其後,司金康同樣不緊不慢,很快,統戰部長人武部長這兩個舉手常委也舉起了手。


    十一人已經有五人舉手,還差一人就可以通過。


    這時存在感極低的縣委副書記,黨校校長何思賢也舉起了手。


    超過半數通過,齊暖陽又等了半分鍾,發現剩下的幾個人竟然都沒有舉手,這讓他絲毫沒了勝利的喜悅。


    “誰反對?”


    隻有顏卿一人舉手,其他人都自動視為棄權。王嘉民絲毫不以為意,對書記員說:


    “應到十一人,實到十一人,六人讚同,一人反對,五人棄權,符合常委會表決流程。”


    會議結束後,顏卿迴到辦公室,心中沒有什麽波瀾,好在今天他在那裏,否則基地真的被對方想辦法給偷了,秦明禮雖然圓滑,但對付這些老油子,還嫩了些。


    “縣長,王業波來了。”


    作為顏卿的左膀右臂,王業波剛進辦公室就開始吐槽:


    “縣長,這就把案子交出去了,咱們不做做文章?”


    “算了,別逼得太急,萬一給對方逼急了,跟咱們魚死網破,此時此刻還不值得。”


    “好,我清楚了,不過您放心,關鍵證據我已經留好,隨時可以重新將案件再拿迴來。”


    顏卿點頭,他本不是喜歡將事情做絕的人,可秦明禮來蘭木縣,於公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於私二人的關係非同一般,如果項目在蘭木縣出了點事,那他難辭其咎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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