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他走了,正如他悄悄地來;


    他揮一揮衣袖~一個大家族從京城消失不見。


    顏卿從蘭木縣離開時,溫度剛剛開始迴暖,一周多過去,許多柳條開始抽芽。


    春迴大地。


    房雨田親自開車將顏卿和趙國中從冰城接了迴來,特意在各個機關部門轉了幾圈,確認大家都看到縣長迴來了,這才把小顏縣長請迴辦公室。


    “還是蘭木好,說啥我都不會輕易離開了。”


    “縣長,我和您匯報上一周的工作情況。”


    “你說吧,我聽著,”


    房雨田翻開筆記本,逐條開始匯報:


    “您不在這周,蓋縣長主持了一次政府工作會議,敲定了北城區改造的一些細節,房產已經暫停辦理附近所有房屋的轉讓買賣手續,下一步開始和西豐林業局對接。”


    “嗯,蓋縣長對這事比我上心,一會兒我得去找他。”


    “上周有家長到信訪局,向縣裏反映配餐越來越差,既吃不飽,飯菜質量還不好,由於您不在縣裏,王芳副縣長做不了主,答應這周五之前給那幾個家長代表答複。”


    顏卿突然想起那位老師,這麽長時間過去,想必再對配餐企業下手,就連累不到他。


    “通知衛健市監稅務公安的一把手,下午分別到我辦公室開會,看來這事已經到了不解決不行的地步了。”


    說完後,顏卿眼中殺氣騰騰。他最恨別人的欺騙,從年初到現在,他不止一次和教育局,和配餐企業強調孩子們吃的健康安全問題,沒想到這些人合起夥來一再挑釁底線。


    如果不是高鐵項目牽製住了顏卿的大部分精力,他早就將這群萬惡的商人抓起來“遊街示眾”了。


    “是,一會兒我就告訴國中。”


    房雨田事無巨細,將這一周所有的事全都向顏卿做了匯報,最後,他神神秘秘地對顏卿說:


    “縣長,王嘉民上周到市農委還是農業局匯報了三次工作,我還沒打聽出來是什麽事,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麽幺蛾子。”


    顏卿笑道:


    “嗬嗬,房主任太敏感了,這是農忙時間,縣委向市農業局匯報工作這很正常,正巧我不在,去匯報的工作非他莫屬。”


    農委這個衙門太冷門了,好多地方已經將農委和農業局兩個部門合二為一,冰城依然保留著這個牌子,屬於兩套班子,一套人馬。


    房雨田打聽了好幾天,也沒有打聽出來什麽,聽到顏卿這麽說,隻好悻悻地合上了筆記本。


    “縣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咱們之間的關係,就不要說這話了,有啥說啥。”


    “您既然決定收拾配餐企業,就不能把教育局丟在一邊不管,這件事他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且您下午同時找來這麽多部門,估計您還沒等開完會,企業就接到傳信了。”


    房雨田的擔心不無道理,他在蘭木縣這麽多年,縣裏發生的大事小事他都經曆過。人口雖然沒多少,但關係網卻非常密集,沒有什麽秘密行動能瞞過這些坐地炮子。


    “有道理,可一時半會兒,我還沒有合適的人選,隻能先敲山震虎,讓他們收斂收斂。”


    “您的意思是先嚇唬嚇唬?”


    “嗯,明天突擊檢查一次,隨後每周不定期檢查兩次,還有不到六周時間就放假了,我就不信他們一直敢頂風作案,這學期先這樣,等期末結束,直接到冰城公開招標,還能搞不定他們。”


    房雨田點頭表示同意,剛準備離開房間,顏卿將他留了下來,然後關上門問道:


    “主任在蘭木縣這麽久,有沒有什麽本地的特殊關係需要我照顧?”


    這個~


    房雨田先是一喜,但對上顏卿的眼神,瞬間清醒過來。


    “這個,我,我~”


    “沒事,你該說就說,以咱們的關係,你不用忌諱。”


    “縣長,我和你坦白,縣政府定點采購商,就是我小舅子媳婦開的,過年過節發的蛋糕等福利,都在我弟弟家辦的卡~”


    “沒了?”


    “沒了,縣長,我句句都是實話,上任縣長走後,這些一直您也沒有指示,於是我就擅自~”


    顏卿鬆了口氣,隨著在縣裏工作的時間變長,就越來越離不開這個房雨田的支持,顏卿非常害怕所托非人,萬一有一天和齊暖陽圖窮匕見,身邊卻隱藏著一個遙控炸彈,那不就全都完了。


    “還有沒有要交代的有違規違紀現象的事?”


    “這個,縣長,我~”


    “不要有顧慮,你今天和我說,我就給你想辦法解決,就算將來有人借題發揮也沒事,可一旦日後被人查出來,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縣長,我說,我給我爹娘在縣政府辦的~~~”


    果真如房雨田所料,在下午分別給四個局長開會後,直到第三個市場監督管理局局長石勇走後,盯著配餐企業的人就傳迴了消息,說公司突然發了通知,要所有人必須返崗清掃工作車間。


    隨後一整車新鮮的蔬菜水果從冰城拉到這裏,食堂一共沒有幾個人,一直忙到後半夜才結束。


    第二天,由顏卿帶隊,在上午到企業檢查工作,發現不論是從衛生環境還是到食材方麵,都符合標準。而且負責人還信誓旦旦地當著顏卿的麵,將一道剛出鍋的菜吃了下去。


    見沒查出什麽問題,石勇笑著說:


    “縣長,沒發現什麽問題,看來到信訪局告狀的都是一群刁民,不用理會他們,讓叢斌打發了他們吧。”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這貨的嘴臉,顏卿沒準真的被他騙了。


    “嗯,石勇局長說的有道理,我記得你昨天和我說過,建議將教育局的抽查改成每日必檢,我覺得十分可行。”


    “啊?我沒說過啊?”


    石勇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了抽,他哪說過這話,不過看顏卿這個樣子,沒準是記錯人了。


    “不是,縣長,這不是我說的,我的意思是~”


    “嗯,石局說的有道理,每日一檢太麻煩了,顯得咱們不信任企業家一樣。這樣吧,最近縣裏食堂的飯菜我吃夠了,每天給我送到辦公室一份盒飯,我和孩子們一起吃,所有內設機構的負責人也都和我一樣,我個人非常信任他們的飯菜,你看,多幹淨。”


    “這個,縣長,我~”


    顏卿轉過頭,皺起眉頭對石勇不高興地說:


    “怎麽了石局,有困難?你的那份飯錢我給你拿了,哦~你擔心他們給咱們送的和孩子們不一樣?有道理,這怎麽解決呢?”


    顏卿突然笑著說:


    “哦對了,政務大廳的外賣現在還是縣政府食堂給弄呢,以後也外包給企業吧。”


    隨後對配餐企業經理說:


    “有問題嗎?”


    今天肯定檢查不出問題,不過顏卿的目的並不是來檢查問題,而是來敲打敲打他們,算是給企業一個機會,如果就此改正,那顏卿就不再追究。


    如果死性不改,顏卿就要秋後算賬了。


    五月中下旬。


    應秦明禮邀請,顏卿前往位於縣城南部的大豆基地參觀。


    “這裏是倉庫,因為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已經修建完畢,現在裏麵儲存著一些建築材料。”


    秦明禮非常興奮,本來按照他的計劃,將他的全部身家都賣了,最多也就蓋一座二層辦公居住二合一的小樓,再租幾十畝地,就開始進行漫長地種植過程。


    這個計劃有可能一年就有實驗結果,有可能十年都沒有。雜交水稻的曆史非常悠久,但袁老隻有一個,經過了許多年的培育,才在幾十萬株稻苗中尋找到那棵改變國人命運的一株稻穗。


    大豆自花授粉,也就是說一株大豆上,既有雄花也有雌花,而且天然雜交率很低,想要碰到那株天選之豆,就要在大量數據的基礎上,對野生大豆之間進行授粉。


    (學術難度極為高深,作者僅查閱到此,之後均為藝術創作,不存在現實依據,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同理,大豆雖不及雜交水稻那般高產,但也要去碰那株足以改變命運的苗。


    “秦大爺,有了高總的投資,以後您將會有更多的時間投身在科研上。放心好了,我和市裏主要領導已經匯報過,他們會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幫您的大豆項目去申請批文。”


    “好,我帶來的第一批大豆種子已經種下去了,欽文還說,等秋天到了,會在各個試驗田上蓋保溫棚,方便我冬天研究。”


    顏卿點頭,隨後提出了一個問題:


    “安保怎麽樣?有多少人?”


    “安保?需要嗎?這是在國內,又不是國外,雖達不到路不拾遺的水平,但應該沒人喜歡我這些大豆種子吧。”


    對此,顏卿麵容嚴正道:


    “不是我危言聳聽,大豆安全關乎著國家安全,如果您真的研究成功,尋找到了您的夢中情豆,您的生命恐怕也就陷入危險了。”


    “此話怎講?現在我就是一個農民,還沒有啥成果呢,不至於來殺我吧。”


    “現在國家一年從美洲進口一億噸大豆,咱們國家養活了全美的農場主,可一旦從國外進口的大豆少了,您說,誰最先破防?”


    秦明禮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不是特別理解。


    “你是說~”


    “我給您分析一下,少一成,他們就有一成的農場主破產,少五成,他們的四大糧商就會重新發動糧食戰,上一次的糧食大戰他們已經吸取了教訓,這次還會重蹈覆轍嗎?”


    “可我還沒成功呢,用不至於吧。”


    “至於,非常至於,如果我是四大糧商的掌門人,我會在農業部想盡一切辦法扶植收買一個代理人或者眼線。一旦國內出現有威脅的苗頭,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用一切手段來幹掉這個苗頭,畢竟萌芽階段的危險才最容易被消滅。”


    見秦明禮總算重視起來,顏卿決定,在這片種植區,專門派駐一夥專業的安保人員,如果有可能,要王業波派駐一組警力來起到震懾作用。


    “那我的項目在農業部經常被駁迴,難道也是這個原因?”


    “那不一定,有可能單純地就是您的項目沒有前景,或者說您的數據不吸引人,對方暫時還不感興趣。”


    秦明禮正色道:


    “其實我上報的數據,和標本裏的原始作物,都已經砍掉了很大一部分數據了,我還害怕他們不相信,所以故意削減了一半。”


    顏卿聽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您說什麽?一半?”


    看了下四周沒有別人,顏卿壓低聲音,千叮嚀萬囑咐:


    “今天這話,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從今以後,這話不許再對任何人說,數據也隻能自己心裏有數,明白嗎?”


    “包括欽文嗎?我前幾天暗示過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多想。”


    顏卿思考再三,點頭說:


    “包括他在內,如果他問你,包括隱晦地問,你一定要咬死不承認,就說自己實驗數據弄錯了,明白嗎?”


    半晌,秦明禮鄭重地點頭。


    在官場經過了這麽久,尤其是前幾天在京城這場你死我活的鬥爭,顏卿深知隻要觸及到核心利益,對方一定會下死手。


    不是懷疑高欽文和秦明禮的感情,而是不相信資本對人性的考驗。資本論中提過,利潤率達到兩倍,資本就可以冒著殺頭之罪鋌而走險。


    如果這些環節中,有一個人保守不住秘密,那才是噩夢的開始,有可能又要重蹈東山農學院的覆轍。


    “走吧小顏,你難得來一趟,嚐嚐我基地裏的大豆製品,都是新鮮的。”


    “別了吧,上次我和高哥在京城都吃惡心了。”


    “欸~那幾個假和尚能做出什麽好東西,走走走,把你的人叫來,咱們一起品嚐一下基地的大豆盛宴。”


    “我說秦大爺,您放過我吧,你和高欽文不愧是師生,怎麽對豆製品如此情有獨鍾。”


    拗不過這老頭,顏卿隻好奉陪,於是將跟自己來的幾個人都叫了過來。


    正當大家向裏走時,門口跑進來一個工人,他氣喘籲籲地朝秦明禮大喊:


    “秦教授,不好了,基地門口突然來了幾個大蓋帽,拿了幾個封條,說什麽要封了咱們的基地。”


    顏卿一聽,立刻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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