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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是規定了隻能抱女生麽?”見她一臉意外,肖立覺得有些好笑,倒打了她一耙,“你這可以算是性別歧視了吧。”


    林聞笛本以為那天在考場上的見麵就是最後一次了,沒想到還能再遇到他。


    聽著肖立用熟悉的語氣說著玩笑話,她反應了過來,放下手,無奈地笑了笑,算是迴應他剛才的那番調侃了。


    “你們班也是今天舉辦謝師宴?”


    肖立點點頭,又見她不像是暫時出去的樣子,問道:“準備迴去了?”


    “嗯。”


    “正好,一起吧,我去外麵買點東西,順便出去透透氣。”


    林聞笛沒有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和同學們說了聲“再見”後,便和他一起下樓,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聊過天了,走進電梯後,空氣突然安靜。


    和幾分鍾前的你一言我一語不同,倆人好像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又或是從哪兒說起。


    最後,還是肖立開了個頭,問道:“你估分了麽?”


    林聞笛搖了搖頭,半開玩笑道:“你知道我記性不太好,背不住答案。你呢。”


    “估了,和以前差不多吧,報t大的海洋專業應該沒什麽問題。”


    “真的?那……”


    在這種大型考試上,大家通常不會奢望什麽超常發揮,能夠保證穩定發揮就不錯了,所以林聞笛是真的為他高興,同時慶幸他沒有被那件事影響,以至於差點習慣性地說出那句“請客逛海洋館”。


    還好在說出口之前,她及時反應過來,改口道:“那要提前恭喜你了啊。”


    盡管如此,肖立還是猜到了她那句原本想說的話是什麽,笑容裏多了一絲沒被她發現的苦澀。


    叮——


    顯然,電梯有些不近人情,沒有給他留有太多的感傷時間,剛一說完,電梯門就打開了。


    眼見著又是一大波人即將湧入電梯,他們連忙走出去,把位置讓了出來。


    繁華的市中心好像沒有什麽時間概念,不管多晚,永遠都是人聲鼎沸,而ktv的正門外正好是一條川流不息的大馬路,夏日的喧囂一下子填滿了再次準備往安靜趨勢發展的空氣。


    出去後,林聞笛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附近停有出租車。


    林國敦知道她今天晚上有個謝師宴,害怕她玩得太晚了,迴家不安全,所以說好了到時候來接她,剛才她下樓前給他打了個電話,現在看樣子應該還沒來。


    林聞笛不想肖立陪著她等,說道:“你還要買東西是吧?那你先去吧,我去對麵等我爸。”


    說完這話,她揮了揮手,沒再逗留什麽,轉身朝前麵的十字路口走去,可是兩步之後,背後又傳來了肖立的聲音。


    他叫了一聲“笛子”,就像過去三年裏,他每一次叫她的名字那樣,但仔細聽,還是可以聽出其中存在著一些細微的差別。


    於是離開的腳步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頓,林聞笛停了下來,迴頭不解地看著他:“怎麽了?”


    肖立站的位置正好是在一盞街燈下,臉上的緊張被昏黃的光線淡化了一些,他笑了笑,語氣聽上去有些故作輕鬆:“你別被我接下來說的話嚇到啊,我不是想嚇你。”


    給林聞笛打好了預防針後,他深唿吸了一口氣,像是在下決心,正式道:“我喜歡你。”


    一陣不算涼爽的晚風正好隨著這話拂過,把聲音吹散在空氣裏,讓人有一種產生了幻聽的錯覺。


    可到底不是幻聽。


    林聞笛的身子一僵,眼睛裏的情緒從一開始的懷疑逐漸變成意外,最後定格在掩飾不住的慌張上,顯然沒料到肖立會把話題突然繞到這件事上,更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不知道應該怎麽接。


    說完這話的肖立倒是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也早就做好了迎接她這種反應的準備,看她這個樣子,反倒安慰起她來了。


    “你別因為這事兒有心理壓力。我沒想過能和你有什麽結果,也知道你一直都隻把我當朋友,隻是覺得現在再不說,以後可能更沒機會了。我不希望我將來會為了當初沒有對你說這句話而後悔。”


    “這麽一看,其實我也挺自私的吧,所以你更用不著有負擔了,我就是完成自己的一個心願。”


    然而這番略帶自我貶低的安慰絲毫沒能讓林聞笛好受一些,還是不知所措。


    雖然周圍起哄的人很多,但她真的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畢竟追肖立的女生也不少,這會兒聽他這麽一說,這才試著迴想過去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可還是完全找不到這段感情萌芽的起點。


    原來之前在教導處發生的事真的是她的錯。


    如果她能早點發現肖立的感情,也許能把他現在受到的傷害降到最小。


    想到這一點後,林聞笛的心上突然壓了塊大石頭,這下更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他了,連頭都抬不起來,愧疚地說了句“對不起”。


    盡管這麽說不太準確,不過她現在的樣子確實特別像辜負了人姑娘的負心漢,而這並非肖立的本意,開著玩笑,希望她的心情能變好一點。


    “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把剛才那個擁抱補上吧,算是安慰我了。”


    他張開手,本來隻是想試探試探她的反應,看看她到底有沒有被他的話嚇到,誰知還沒有來得及進行下一步動作,林聞笛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


    見狀,肖立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活脫脫一副受傷的樣子,臉上寫滿了“我就知道”四個大字,“唉,你看看你,態度變化太大了,難不成我的喜歡是什麽洪水猛獸?”


    “不是。”林聞笛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隻是不想他誤會,雖然現在才想起來要和他保持距離已經太遲了。


    肖立當然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也看出了她的顧慮,打斷了她的話,不和她開玩笑了。


    “放心吧,我還沒有純情到被你抱一下就誤以為是在給我機會的地步,就算你真抱了,我也知道那隻是一個朋友間告別的擁抱而已。”


    直到這一刻他都還在顧及她的感受,林聞笛心裏五味雜陳。


    她知道,肖立真正想要的並不是她的一個擁抱,更多的或許是想為這段感情畫上一個句號,所以才會選擇和她告白吧,畢竟這是讓自己徹底死心的最快途徑。


    既然他已經打算放下了,林聞笛也放下了心中的無數雜念,以最純粹的心情重新走到他的麵前,踮腳輕輕抱了他一下,真心道:“謝謝你,肖立。”


    肖立抬起手,想揉揉她的頭發,最終還是收迴了手,轉而拍了拍她的後背,還想說些什麽,可視線落在了前方路口的一輛出租車上。


    “林叔叔來了。”


    聞言,林聞笛放開了他,迴頭看了看,果然看見了林國敦的出租車正在向他們駛來,殊不知身後的街道旁一直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它蟄伏在夜色中,如同一頭猛獸,發出的危險氣息,好似稍不留神就會被它吃得骨頭連都不剩。


    *


    林國敦遠遠地就看見了路邊站了兩個人,隻認出了林聞笛的背影,沒想到另一個人是肖立。


    他們麵前停下後,他降下車窗,熱情道:“肖立也在啊,快上車,我順帶把你一起送迴去了。”


    “不用了叔叔,我過一會兒再迴去。”


    “行,那你好好玩兒,我們先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再見。”


    林聞笛正朝副駕駛座走去,上車前,和他揮了揮手,也說道:“再見。”


    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


    出租車調了個頭,漸漸匯入來來往往的車流中。


    唿嘯而過的自然風灌滿車廂,發出的轟隆聲反倒讓人靜下心來。


    於是林聞笛沒有像往常一樣,和林國敦開開心心地聊天,而是頭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的沉沉夜色,腦子裏又不知不覺想起了肖立的事。


    見狀,林國敦以為她是在感傷學生時代的逝去,拍了拍她的腦袋,關心道:“怎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想到快離開學校了,舍不得了?”


    林聞笛迴過神來,這一次難得沒有和他說實話,順著這話往下說:“是啊,以前還一心盼望著能夠早點高考完,現在突然有點舍不得了。”


    “畢竟朝夕相處了三年的時間,是該舍不得,不過沒事兒,等再過兩天,成績下來了,你們的注意力就轉移了,又可以開始期待大學生活了。”


    林國敦以過來人的身份開導著她,又問道:“對了,聽你媽說,隔壁的小梁前幾天生病了?現在好點了沒有?”


    隨著兩家最近的頻繁走動,呂瓊在稱唿上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拘謹,免得叫生疏了,對梁境生的稱唿也就漸漸從“梁先生”變成了親切的“小梁”。


    至於林國敦,盡管目前還沒有見過梁境生,但平時聽呂瓊說得多了,也自然而然跟著這樣叫了。


    而林聞笛一聽“小梁”,差點沒反應過來指的是誰,不禁笑了笑,迴道:“好多了,但他的身體本來就有些不太好,以後還是得多多注意。”


    “身體不太好啊?那他買下那座四合院估計就是為了養病吧。”


    雖然買下人人敬而遠之的“鬼屋”確實有些令人想不通,但林聞笛沒考慮過這種情況,被這麽一提醒,心想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若有所思道:“或許是吧。”


    林國敦沒察覺她的異樣,突然變得語重心長起來:“你平時也得好好注意一下身體健康,之前學習忙就不說什麽了,現在既然已經畢業了,有時間了,有事沒事就去多運動運動……”


    於是父女倆聊天的話題又從畢業變成了如何保持身體健康。


    原本兩個人都聊得挺開心的,誰知經過一片老式居民住宅區的時候,車速忽然慢慢降了下來,最後停在路邊。


    林聞笛見這裏既不是紅路燈路口,也沒有急匆匆過馬路的行人,還以為是車子出問題了,便問道:“怎麽了爸?”


    林國敦沒說話,她又扭頭看了看,發現他正望著前方,表情看上去很是生氣,正想繼續問問發生了什麽,下一秒便聽他說道:“那群開黑車的人又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黑車司機的和出租車司機經常因為生意的事發生摩擦,最近一兩個月尤其嚴重,都不知道已經發生多少起了,而且黑車司機通常都會在車上放一些工具,導致每次都是出租車司機受傷嚴重。


    隻不過之前林國敦都是聽其他司機口頭上說說,還是頭一次親自遇見,比想象中還要憤怒。


    林聞笛倒是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件事,在他說完後,立馬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停了好幾輛不同牌子的轎車,以及出租車,而在車子前麵分別站著兩群人,好像正在爭著什麽,每個人都麵紅耳赤的。


    即使聽不清楚他們的對話,也能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動手打起來似的。


    於是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車上的對講機,報了一個地名,讓正好在附近的其他司機都趕過來,而後重新啟動車,開到一個稍微隱蔽的地方,搖上所有的車窗,再按下前後的車鎖。


    見狀,還沒等他說話,林聞笛便猜到了他想做什麽,連忙拉住他的手臂,勸道:“爸,你現在過去也幫不上什麽忙啊,我們還是先報警吧。”


    “現在報警也晚了,等到警察來,那群人早還跑得沒了影兒。”


    林聞笛知道自家父親的性格,也清楚自己勸不過他,畢竟他額頭上的那道疤就是最好的證明,正是他年輕的時候為了救人留下的。


    很快,她又聽見林國敦叮囑道:“你就在車上,別下來,我過去看看怎麽迴事。你別擔心,這迴我們人多,用不著怕他們。”


    說完這話,他便下了車,車上隻剩下了林聞笛。


    正如林國敦所說,他們在人數上確實占了優勢,因為不一會兒,附近的出租車司機就已陸陸續續趕了過來,可對方有工具,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林聞笛隻能坐在車上幹著急。


    幾分鍾後,她實在是坐不住了,想要下車看看,又擔心她的出現會讓林國敦分心,左右為難。


    就在她糾結應該怎麽做的時候,外麵的爭吵聲越來越大,隨之而來的還有砸東西的聲音,她一驚,趕緊伸長脖子看了看。


    遠處的空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圍滿了圍觀群眾,卻沒有人上去勸架,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一點裏麵的狀況,其中最為顯眼的是好幾個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男人。


    林聞笛認不出對方是哪一邊的人,隻覺得畫麵觸目驚心。


    雖然大多時候她都十分冷靜,但現在真的很難冷靜下來,所有的力氣似乎全用在了心髒跳動上,手腳一陣冰涼。


    其實她特別害怕看見這種和打鬥有關的事,就算平時在路上偶然撞見別人鬧事都會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包括上次撞見侯亭家的事也是如此,更別提眼下這種情況了。


    還是報警吧,就算不一定有用,那也是現在唯一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林聞笛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於是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找手機,可突然間感覺到有人在試圖開她這一側的車門。


    這番動靜嚇得她肩膀一縮,手機也差點從手中掉下去,還以為是對方的人來了,心髒宛如被一隻手緊緊攥住,警惕地迴頭看了一眼。


    路邊的行道樹將高高的街燈緊緊擁簇著,燈光幾乎被擋得嚴嚴實實,因此車外夜色彌漫,但這並不妨礙林聞笛看清男人的臉,尤其是那雙永遠平靜的黑眸。


    是梁境生。


    就像是溺水者終於抓到了一根可以依靠的浮木,看見他以後,林聞笛莫名感到一陣心安,仿佛終於看到了一點希望的光。


    “我爸……”


    林聞笛顧不上思考他為什麽會在這兒,立馬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想要和他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誰知說話的同時,正好腳踩在地上,而後雙腿忽得一軟。


    剛才被抽空的力氣似乎還沒有完全迴到她的身體裏,要不是梁境生及時扶住了她,這會兒恐怕已經直接跪在了地上。


    看來是真的被嚇壞了。


    梁境生眸色驟涼,把她順勢摟進懷裏,嗓音低而柔,安撫道:“沒事了,嚴寒已經在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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