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過來稟告胡三帶著胡五過來拜訪的時候,趙知府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兒子一眼。


    坐在床邊的婦人卻是“哎呀”了一聲,道:


    “阿康和阿軒過來,是來看阿四的吧?


    阿四暈倒的原因,他們還不知道,那他們豈不是要以為阿四出事跟他們有關?


    這可不行,得跟他們說清楚。”


    一邊說著,婦人一邊吩咐了前來稟告的下人道:


    “快去,把康少爺和軒少爺請進來。”


    躺在床上的青年聽了,也出了聲道:


    “娘,我跟你說啊,胡五的酒樓裏,真的有一個做菜特別好吃的廚子……”


    男人站在床邊,聽了自家不爭氣的兒子的話,怒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哪天把自己吃死了,也不奇怪!”


    躺在床上的男人撅起了嘴巴,“哼”了一聲,朝他娘撒嬌:


    “娘,你看爹,就知道兇我。


    我好歹是爹手把手帶大的兒子呢,都說男人心腸冷硬……”


    男人打斷兒子的作妖:


    “小兔崽子,你再說話,信不信你老爹抽死你?”


    婦人伸出手拍了一下男人的胳膊,不滿道:


    “你兇什麽兇?


    咱們家兒子好好地在說話呢,你瞪這麽大的眼睛,說話這麽大聲做什麽?


    要不是你隔三差五地兇我的心肝兒子,他何至於如今年過三十,卻一事無成……”


    躺在床上的青年咳嗽了一聲,道:


    “咳……娘,你也別老是兇爹,爹也是為了我好……”


    婦人聽到兒子咳嗽,立馬將注意力轉到了自家兒子身上。


    又聽說了兒子的話,連聲答應道:


    “好好好,阿四啊,如今你身子才剛剛恢複,阿康和阿軒他們,你爹跟你娘去招待。


    你好好休息啊。”


    …………


    站在床邊的男人木著一張臉,完全沒有被他好心的兒子感動。


    而躺在床上的青年聽了婦人的話,卻是苦著臉,對婦人道:


    “娘,我剛剛吐了好久,把肚子都吐空了。


    我現在好餓啊。”


    婦人道:


    “娘讓廚房裏給你燉隻雞。”


    青年咳嗽了一聲,道:


    “娘,要不,你讓人去軒弟的酒樓裏帶些吃食迴來吧?


    娘,軒弟新開的酒樓裏,真的有特別好吃的飯菜。


    我可不是為了自己吃,我是為了讓娘也嚐嚐的。”


    婦人聽了,內心裏十分感動。


    不過,她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果真這麽好吃的話,那……娘明天叫人去阿軒的酒樓裏買吧?


    出了這樣的事,阿軒酒樓裏的其他食客,肯定是要給個說法的。


    如今阿軒的酒樓,此刻應該已經歇業了。


    再去叫他酒樓裏的庖師去做,有些不太好……”


    青年的眼神暗了暗,點頭道:


    “……那好吧。


    辛苦娘了。”


    婦人慈愛地摸了摸青年的頭,道:


    “不辛苦不辛苦。


    娘去叫你其其格嬸嬸給你燉隻雞。”


    青年張了張嘴,準備說點什麽,過了片刻,隻說了一個“好”字。


    婦人應了一聲,走的時候,便拉上了身邊的男人走了。


    來到客廳裏的時候,胡康與胡軒,已經到了。


    胡康,與胡軒,即胡三,和胡五。


    胡康與胡軒見到趙知府與其夫人,立馬上前行禮。


    胡康看了胡軒一眼,道:


    “姨父、姨母,外甥惶恐,五弟初來正曦街,不知曉這其中的厲害,連累了久居表弟。


    康特意帶五弟過來請罪。”


    趙知府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個行事滴水不漏的外甥,倒是頗有些胡槐的風格。


    婦人連忙擺手道:


    “哎呀,阿康,這件事情啊,都怪我們家阿四饞嘴。


    跟阿軒沒有一點兒關係的。”


    …………


    阿四饞嘴?


    胡康心中閃過一抹疑惑。


    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轉向了胡軒。


    問道:


    “阿軒啊,你們酒樓,是不是請了一個手藝特別好的庖師?”


    庖師?


    阿軒的酒樓?


    胡康聽了姨母的話,有些意外。


    又轉眼看向了自家五弟。


    胡軒有些吃驚,不知道姨母問這話背後有何深意。


    因而比較含糊地答道:


    “是的。


    有間酒樓,多虧了新來的庖師,才讓軒沒有虧本。”


    胡軒說得含蓄,婦人點了點頭,向其求證:


    “這樣啊,應該是好吃的吧?”


    胡軒摸了摸鼻子,道:


    “那位庖師曾經做了一道菜,給我二叔嚐。


    然後我二叔,就把正曦街的一家酒樓買下來,讓我去掌管了。”


    婦人和男人聽了胡軒的話,皆是對視了一眼。


    胡康聽了,也有些意外。


    他竟不知,五弟酒樓裏的庖師,是過了二叔眼的?


    如果有間酒樓的庖師,是過了二叔眼的。


    那麽,還好他當時沒有將庖師綁過來。


    胡康不動聲色地想著。


    婦人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底。


    這會兒便笑道:


    “你呀,得了這麽好的一個庖師,難怪酒樓裏的生意能那樣好。


    阿四那孩子,平日裏別的本事沒有,吃喝玩樂樣樣精通,還不是見你家酒樓的菜太好吃了,連性命都不要了!”


    胡軒略微沉思了一會兒,有些不解道:


    “為何有間酒樓的菜好吃,久居表哥就連性命都不要了?”


    “這……”


    婦人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兩個外甥。


    有些遲疑。


    男人則道:


    “也沒什麽,阿四小時候生了一場病,之後便不能吃大蒜。


    他一吃大蒜,便會渾身腫脹,口吐白沫,頭暈眼花。”


    其實,不僅是趙久居,他們趙家所有的男兒,都不能吃大蒜。


    趙家祖上,更是出現過因為吃了大蒜,而一命嗚唿的例子。


    不過,趙端是平洲知府,這樣事關趙家安危的事情,他自然不能所以透露給外人。


    ——哪怕這兩個人是他的外甥,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孩,那也不成。


    婦人遲疑的原因,也是因為這些。


    這畢竟事關夫家的安危。


    夫君為官算是仁厚,自然是要被某些人看不過眼,使絆子的。


    若是被人知道夫家的弱點,保不齊就會有人使壞心思。


    所以雖然眼前的兩人,是她早死的妹妹的兒子,婦人仍是知道輕重地閉口沒有說出來。


    而是看了她家夫君一眼。


    至於為啥,男人還是對胡家兄弟倆透露出了一點點。


    則是因為:


    趙久居那個混不吝的兒子,太不爭氣了。


    趙端看著自家兒子那副為了口吃食,連命都差點丟了,並且在醒來之後,還心心念念著那口子吃食。


    就能夠料想到:


    就算是他現在不說,他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也會巴巴地跑過去告訴人家。


    兒子這一去說,還不如他自己現在就說了呢。


    也免得引起兩個外甥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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