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見到許雲之後,她記起了許雲這個名字,這是一個很聰明,卻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也想起來他們一起從一個叫狼牙寨的地方逃了出來,還帶走了一個爐子,但是那個爐子叫什麽來著,她又想不起來了。


    仿佛她的記憶被封印了一般,而且封印的,還是一些特定的東西,常亦兒本能覺得那很重要,但她就是無法知曉。


    不過,她的五感已經恢複了兩感,聽覺與視覺都已經恢複了,雖然依舊無法記起很多事,但能聽能看,這也讓她的心安定下了很多。


    可是,她覺得自己沒有其他人的那些習慣,比如必須要吃飯喝水才能維持下去,不吃不喝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但為了讓別人太過驚訝,她還是入鄉隨俗,跟著別人的節奏,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喝水的時候喝水。


    許雲給他提供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最精致的,可惜了,那些美味她一點都品嚐不到,隻能囫圇吞棗,味同嚼蠟。


    又過了一段時間,她的發現自己僵硬的嗓子好像變得柔軟了起來,試了試,真的能夠發出聲音來,她很高興。


    在許雲來看她時,她向他說出第一句話:“許雲,別來無恙。”


    “亦兒,你能說話了?”許雲非常高興,像個孩子一樣。她微笑著,心裏很暖。


    她發現許雲在其他人麵前很有氣勢,能給人很大的壓迫感,但是,在她麵前,許雲也很少有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冷靜,他一直都是喜怒形於色,不,準確地說是喜形於色,開心的事他一定會表露出來,但那些不好的事,卻從未聽他說起過。


    但人生豈能事事順心,煩心事必然是有的,而且以他迴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來推斷,他此時的煩惱應該不少才對。


    但既然她不說,她也不多問,她一向尊重他的秘密。


    她們既然是朋友,那就要互相尊重,而非對打著關心的名頭對人家的事刨根問底。


    “是啊,我能說話了。”常亦兒微笑著點點頭,看著許雲高興的樣子,她也很高興,“我從沒想到,原來當日跟我狼狽逃命的夥伴,居然有這麽尊貴的身份,是一國皇子呢。”


    “什麽皇子,我不也是個食五穀雜糧的凡人,哪能和你比?”許雲這話脫口而出時,那失落的情緒根本都沒有來得及掩飾。


    凡人?


    聽到這兩個字,常亦兒的腦袋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閃過。


    “難道我不是凡人?”她問道。


    “亦兒,難道你不記得了?”許雲似乎很意外,卻沒有正麵迴答。


    自從那次外出有事,在京郊撿到重傷不醒的常亦兒後,常亦兒的情況就一直很不好,他讓人悉心照料了大半年,她才逐漸醒轉,又過了月餘,直到今天,她才開口說話。


    他以為她是受傷太重了,恢複過來就好了,卻不曾想過,她把自己進入仙門的事情都忘記了。


    “那你還記得我嗎?”許雲試探著問道。


    “記得,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一起從狼牙寨中逃出來的。”常亦兒嫣然一笑,“我記得你可聰明了,記性可好了,多虧有你的規劃,我們才能從那裏逃出來。後來我們分開了,但是,分開後我做了什麽,我卻一點都不起來了。”


    說到此處,常亦兒似是恍然似是懊惱:“其實,我也是在睜開眼睛能看到你的臉時,才想起那些關於你的事的,如果讓我看的另外一個熟悉的人,我應該還能想起其他的事吧。”


    “找到熟悉的人,真的會讓你恢複記憶嗎?”許雲想了想,似乎在糾結著什麽,半晌後就開口問道。


    “應該是吧?”常亦兒自己也不確定,“我隻是覺得,我不是凡人。對,我不是凡人。”


    說出後,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是的,她就不是凡人,但不是凡人又能是什麽呢?她又想不起來。


    “那你剛剛醒來的時候,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許雲問道。


    “當然,我是常亦兒,我師弟是……在等我。”常亦兒在開口要說出司塵名字時,忽然拐了一個彎,不能說出司塵的名字,會給他帶來危險,那好像是藏在她心裏的一種本能的警惕。


    “你師弟?他對你一定很重要吧?”聽到常亦兒這樣說,許雲心裏不知何種滋味,下意識地問道。


    在幾乎忘記了所有事的情況下,還能記得的師弟,一定與她的關係匪淺,他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就是覺得心裏有點酸酸的,像是嫉妒。


    “是啊,他很重要。”常亦兒很肯定地迴答,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重要,但就是知道,也隻是刻進了骨子裏的一種記憶了。


    “你說遇到熟悉的人,可能就會恢複記憶,那我會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你熟悉的人。”許雲對常亦兒道,“既然那狼牙寨是在咱們燕國境內,你應該就是這裏的人。”


    燕國,好熟悉的名字啊!


    “對,我是燕國人。”常亦兒斬釘截鐵地迴答,不然也不會覺得熟悉。


    “許雲,我想畫畫,給我找一些紙和筆吧!”在許雲離開之前,常亦兒又道。


    “好,我這就是準備!”


    很快,許雲就為常亦兒找到最好的紙和筆,還有上好的墨條。


    這些東西都很好,可是,她總覺得,與她的預期有點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呢,又是想不起來的一天。


    提起毛筆時,她想,如果筆頭硬一點就好了,麵對宣紙,她想,如果紙張更粗一點就更好了。


    於是,擱下毛筆,她抓起墨條,就在紙張上直接塗塗畫畫起來,好像就是這種感覺,但是,她畫出來的東西,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伺候她的兩個丫鬟眼睛直抽抽,浪費了這上好的筆墨,可都是王爺費盡了心思尋來的,是他最喜歡的東西呢。


    “這就是你的畫啊?還真是……”忙完之後的許雲就來常亦兒這裏,看到她的畫後,雖然很想誇一下,但實在詞窮,絞盡腦汁才終於想起了一個詞,“自成一家,對,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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