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的,無一例外。這次童貫放棄進入大城真定府,而是選擇進入小城信德府,那就注定是愚蠢的決定,他也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的。


    信德府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三萬勝捷軍進入之後,可以說十分的緊張。幸虧城中百姓早就跑光了,否則都容納不下這三萬軍隊。


    童貫不願意進真定府,因為真定府知府潘集是潘家子弟,他和劉正龍算是死對頭,怎麽會去招惹潘家呢?而信德府的兵馬都監童追賜是童貫的假子,等於是童貫的地盤,來到自己的地盤踏實。


    完顏闍母知道了童貫進入信德府之後,頓時就有了主意,他迅速派大軍圍困信德府,隻不過防線拉的比較靠外,並沒有逼近這座小城,沒有給對方太大的壓迫感。


    圍點打援,這次完顏闍母就是要圍住信德府,然後在半路攔截真定府前來救援的宋軍。在他看來,童貫是大宋的廣陽郡王,樞密使,河北路宣撫使,隻要是被困城中,真定府就一定會派大軍去營救。


    童貫進城不久,便知道金軍圍城,不過他不緊張,自己是來談判的,又不是打仗的,相信金國不會為難自己。


    談判,究竟是自己派人過去,還是請金人入城呢?童貫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不過最後在童追賜的建議下,他還是決定派人請金國來特使和自己談。


    童追賜的觀點就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談判容易掌握主動權,況且現在城中多了三萬大軍,也就不懼怕金軍了。


    談判,完顏闍母笑了,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大宋還想著談判,可是談什麽呢,提出什麽條件呢?一時間拿不到主意的完顏闍母,最終隻能請示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沒有想到大宋如此愚蠢,於是就親自派使者吳孝民去信德府談判。能不能談出來結果不重要,主要是能夠震懾住宋國,為後麵大舉進攻贏得時間就好。


    吳孝民是遼地漢民,是遼國的進士,非常具有謀略,口才極佳,在遼國覆亡之後就投奔在完顏宗望麾下效力。


    出行前,完顏宗望就把談判的底線告訴了吳孝民,這個家夥隻需要把戲演下去就好。


    吳孝民一行七人就進入了信德府。


    童追賜設宴款待金國使者。


    談判開始,為了掌握主動權,童貫率先發問道:“金國和我國是聯盟之國,有過海上之盟。一直相安無事,現在為什麽出兵占據我國河北路呢”


    “非也,非也。我大金鐵騎從來沒有占領河北路。”吳孝民一臉的不屑,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是郭藥師等把這些州縣奉獻給我大金的。我國皇帝輕賦稅,給百姓寬鬆的政策。這裏的人們願意當大金的臣民,不願意當貴國的臣子。這些州縣的地方官,軍隊將領紛紛投降過來,我國隻不過是照單全收而已,怎麽能說出兵占領呢?”


    談判本來就是你來我往,尤其是在交戰之前,這個時候所謂的據理力爭實際上沒有什麽卵用,豺狼和小綿羊之間談判,不管小綿羊口才多麽好,最終還是會被吃掉,哪怕豺狼被問的瞠目結舌,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童貫顯然是知道通過口舌之爭解決不了問題,也就不打斷和對方糾纏對錯的問題了,他很無語地說道:“海上之盟是貴我兩國之間的協議,你們金國總不會撕毀吧,貴使也不會否認吧!”


    “不會,當然不會了。”吳孝民來之前已經有了談判的最底線,壓根沒有打算做什麽口舌之爭,也沒有打算拖延太久,他笑著說道:“我們大金國向來是遵守盟約,言必信,行必果。不像你們號稱是禮儀之邦,卻動不動就撕毀盟約。前腳和遼國有澶淵之盟,後腳就擅自撕毀,對遼宣戰。這種言而無信之舉,我們金國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澶淵之盟的問題,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童貫不想糾纏,他冷冷地說道:“既然貴國遵守海上之盟,那就應該知道河北路是我們大宋的國土,另外燕山府也是應該按照約定交給我們的。現在擅自占領燕山府,河北路,是不是算違約,是不是不應該交還給我們?”


    吳孝民搖搖頭,他用極其諷刺的語氣說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郭藥師把燕山府轉交給我們的,河北路的那些州縣也是這樣的情況。你一直在這邊扯,有什麽意義。”


    “好了,就算是你們沒有違約,那應該怎麽樣才肯歸還給我們呢?”


    “我們當然沒有違約,現在的問題是你們的違約問題,怎麽補償我們大金。”


    童貫沒有想到對方會賊喊捉賊,他氣唿唿地說道:“貴國占領我們的燕山府,河北路,怎麽現在反咬一口,說我們違約呢?”


    “根據海上之盟,我們兩個是盟國,應該有共同的敵人,張覺背叛我們大金,您怎麽能擅自收留,這毫無疑問是對我們大金國的挑釁,是宣戰,是敵視行為,這令我們大金國蒙羞,皇帝陛下十分的震怒。”吳孝民的語氣突然加重,他近乎咆哮道:“任何對大金國挑釁的行為都將要付出代價。大金皇帝不想挑起戰爭,但是貴國必須給出相應的補償,否則,金國鐵騎就到汴梁城找你們皇帝陛下論理去。”


    “你,你想怎麽樣?”童貫突然發現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看樣子金國是做好了侵宋的準備,這個時候他就有點慌亂了。


    “割讓河北路,河東路歸我們大金,兩國以大河為界。”


    “無恥之尤,你們怎麽能這樣獅子大開口呢?”童貫原本以為最多百萬貫就可以解決問題,可是沒有想到對方一張口就是割讓河北路,河東路,這種喪權辱國的事情,自己一旦答應下來,豈不是成了大宋的罪人。


    “哦,剛才忘記說了一句,如果你廣陽郡王不答應的話,本使節就會去汴梁城和貴國皇帝談判,到時候,會加上把你把童貫、譚稹、詹度押送過來,來用你們的腦袋為張覺事件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狂妄,無恥,童貫有點暴跳如雷地說道:“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不答應的話,金國鐵騎兵臨汴梁城,趙家的江山社稷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好說了。”吳孝民的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他冷冷地說道:“貴國軍隊比遼軍如何,百萬遼軍還不是被我們金國鐵騎殲滅,你們又能抗爭多久?”


    吳孝民不再說話,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冷冷地說道:“三天內,沒有答複的話,我軍將會攻克信德府,你的腦袋到時候在不在就不好說了。。”


    看著吳孝民的背影,童貫反而沒有動怒,就像是被抽調了靈魂一樣,整個人傻眼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童追賜小心翼翼地說道:“義父,不管最終怎麽樣,您還是抓緊離去吧,一旦金軍攻城,這麽小的信德府是守不住的。”


    “走,走不了的,金軍既然大軍壓境,豈能放我離去。”童貫畢竟帶過兵,他知道金軍在外麵布下了重兵,想走談何容易。


    “那怎麽辦?”


    “你派人抓緊給真定府去求援,讓他們抓緊來接應我們,三天後的五更必須從西邊衝擊金軍大營,否則定斬不饒。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夠緩解壓力,另外準備戰鬥吧。”


    童貫可不傻,金軍如果全力進攻的話,這座信德府最多堅持三天,這前提還是自己帶來了三萬勝捷軍,要不然的話,半天都堅持不住。他現在顧不了信德府了,也顧不了這個假子,對於他來說,隻要是自己能保命,那麽犧牲多大都值得。


    有三天時間,既然金國給了三天的時間,那麽就有足夠的時間出逃了,童貫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趁著真定府前來救援的時候,率領三萬勝捷軍突圍。


    打定主意之後,童貫就秘密把勝捷軍的三個統製張金,王鋒,陳濱召集過來,直接把童追賜給避開了。


    情況緊急,童貫也不準備兜圈子,他開門見山地說道:“金軍圍困信德府,本王準備突圍,這兩天,真定府一定會過來救援,他們出兵的時間就是我們突圍的時間,那就是三天後的五更天。”


    “聽王爺吩咐。”


    “張金,你率領本部兵馬從西門出擊,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和真定府的援軍會合,然後殺出重圍。”童貫這樣的決定就預示著要放棄張金的一萬兵馬,他接著說道:“王鋒,你率領本部兵馬從東門出擊,一個時辰,能出去最好,出不去的話,就撤迴來協同童追賜死守信德府。陳濱的本部的兵馬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從南門突圍,一部分從北門突圍。”


    “王爺,您從那個門走?”


    “你們不要問,到時候就知道了。”童貫不想提前泄露行蹤,他最後說道:“這幾天讓兄弟們多吃肉,做好衝擊的準備。”


    張金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大王,如果真定府不來救援怎麽辦?”


    “放心吧,本王現在還是樞密使,河北路宣撫使,同時還是代表陛下出使金國,如果潘集敢不來救援的話,那麽潘家就等著被滅門吧,誰也阻擋不了。”童貫對於官場規則是熟悉的,不管怎麽樣,潘集都會來救自己的。丟了真定府,最多是潘集一個人掉腦袋,況且以潘家的勢力,最終丟官可能性大,不會掉腦袋。可是不來救援欽差,那可是滅族的大罪況且樞密使,河北宣撫使就這樣犧牲在信德府的話,那麽文官集團一定群起而攻之,那時候潘家滅門之禍誰都救不了。


    “那如果,信送不出呢?”王鋒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既然金軍想要抓捕童貫,又怎麽會然讓士兵出城求助呢?


    童貫哈哈大笑,他笑著說道:“要我的腦袋,對金國有什麽好處。金國最終的目標是真定府,那是一座大城,強行攻城的話,死傷會很重。可是圍住信德府,逼迫真定府求援,這種圍點打援,是金軍的強項,這次也一定會用的,所以就一定會救援。”


    果不其然,潘集收到求救的信之後就頭大如鬥。金國既然要圍困信德府,活捉童貫,那怎麽會允許士兵突圍送信呢?


    圍點打援,顯然金軍是圍點打援,這是陽謀,明知道是個坑,可不跳也不行。潘集是潘家年輕一代的翹楚,能力遠在潘峰,潘嶽之上,要不是庶出的原因,早就調到京城了。盡管如此,能夠混成正六品的真定府知府兼兵馬都監,這就是能力的體現。


    其實,並不是潘家不重視潘集,而是劉正龍再三叮囑潘家,必須把潘集釘在真定府這個位置,不能輕易外調。


    真定府是河北兩大軍事重鎮,駐紮三萬禁軍,和中山府位置同樣重要。當然重要的隻是軍事地位,政治地位就不行了,遠遠趕不上京兆府,成都府,江寧府,太原府。


    潘集不敢大意,他把城中的三個軍指揮使都召集了進來。


    等周衝,韓彬,蘇戰積三個軍指揮使到齊之後,潘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童貫被困信德府,派人求助,你們看怎麽辦?”


    周衝是個急性子,他急匆匆地說道:“大人,這分明是一個陷阱,金軍圍城,有強大的騎兵巡邏,怎麽會出現漏網之魚前來送信呢?這是圍點打援,我們要是出兵援助,他們就一定迴來奪真定府。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金軍抓廣陽郡王有什麽用,小小的信德府攻克了有什麽用。金軍的目的是我們真定府,一旦金軍拿下真定府,那麽中山府就成了孤城,河北路危矣。”


    潘集擺擺手說道:“雖然我是文官,可我畢竟出身潘家,這些道理,我都懂。童貫和我們潘家一向不對付,甚至是死對頭。但是童貫不僅僅是廣陽郡王,關鍵是他還是樞密使,河北路宣撫使。這裏麵還有一個最要命的,那就是他是陛下欽點的欽差,代表的是朝廷。他不援助的話,我可以不救援,可是。不援助的話,那潘家將會遭受滅頂之災,所以必須去營救。”


    三個軍指揮使一個是潘家的人,一個是曹家人,一個是石家的人,這三個人當然知道潘家滅頂之災意味著什麽,那不是潘家的問題,那是整個功勳世家的劫難,所以三人鬥不沉默了,誰鬥不不敢在這個時候作主了。


    “救,必須救,真定府必須守住。”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來,緊跟著門一開,一個長相普通,不起眼的士兵走了進來,他一進屋就說道:“龍魂社監使封禮請見過知府大人。”


    “你隱藏的可真夠深的,好吧,說說你的方案。”


    三個軍指揮不知道龍魂社的存在,畢竟這裏是朝廷的禁軍,不是劉家軍,龍魂社還是絕密的存在。但是潘集是知道的,當然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在真定府的話,龍魂社也不會存在。最多是龍爪小組的成員存在真定府而已,比如中山府隻有龍爪,但絕對沒有和龍魂社成員。


    潘集不緊不慢地說道:“真定府有三萬禁軍,還有一萬鄉兵的存在。有一萬鄉兵穿上禁軍的服裝去營救,就算是給童貫有交待了,而且真定府的防禦力也沒有明顯下降。”


    “可是,那一萬鄉兵就犧牲了。”潘集畢竟是文官,讓一萬鄉兵去送死,的確有點於心不忍。


    “戰爭一開始,注定了血流成河。潘知府應該積極備戰,守住真定府才是硬道理。這次,我們家主公交待的任務是堅守一年以上,絕對不能丟掉真定府。”封禮請知道這一寶做不近人情,可的確是沒有辦法,他說道:“我們龍魂社成員帶隊,盡可能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好吧,也隻能如此了。不出意外的話,童貫突圍之日就是金軍攻打真定府之時。”潘集知道守城任務艱巨,現在也不是矯情的時候。


    突圍,哪有那麽簡單呀!童貫這次是準備了犧牲三萬勝捷軍來保命的,他最後把陳濱叫到房間裏。


    “陳濱,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是我的心腹,今天本王也不和你兜圈子。這次突圍兇多吉少。剛開始說你的一萬兵馬兵分兩路,從南北兩門突圍,隻是說給大家聽的。實際上你讓副指揮使劉啟率領九千兵馬從南門突圍。然後你帶領一千精兵還有我手下的五百親兵從北門突圍,速度一定要快,絕對不能有絲毫耽擱。另外,那一千精兵是送死的,隻有我的親兵有戰馬,才是真正掩護我們突圍的。迴到京城之後,你連升三級,賞你白銀三萬兩,五千良田。”


    “王爺放心,就是拚光所有的士兵,流幹我陳濱的血,也一定保護王爺突圍。”


    交待完陳濱之後,童貫才算是放心。


    完顏闍母對於吳孝民的匯報很不以為然,那麽獅子大開口,童貫要是同意才是活見鬼。不過對於他來說,這些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圍點打援,死死地困住信德府,然後殲滅真定府那邊的援軍。


    信德府出去的信使就這樣被放了出去,要不是金軍故意放水的話,想衝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金軍死死地困住了信德府,重兵放在西城外,這裏是真定府援軍到來的方向,對於其他三麵也有部署。


    第三天,淩晨四更天,信德府裏麵的三萬勝捷軍就整裝待發了,在四更三刻的時候,北門率先打開,陳濱率領五百騎兵,一千步兵護送著童貫小心翼翼地從城門出來。在一個小山丘的後麵停下,翻過小山丘就是金軍的營地了。


    等,陳濱在等,等到五更天,勝捷軍全體突圍才行動,這樣四麵都是突圍,就讓金軍辨不清方向,好順利突圍。


    之所以選擇五更天突圍是有原因的,那個時代大部分打得人都有夜盲症,晚上是看不清楚的,而八月份的五更天,天剛亮,士兵還沒有吃早飯,而在這個時候突圍,是最合適的。


    五更天,突圍行動正式開始,最勇敢的要屬西邊的勝捷軍了,統製張金一馬當先衝鋒在最前麵,這個時候,沒有什麽戰術,也沒有什麽計謀,就是一味的超前衝,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自己以及這一萬勝捷軍是送死的,隻有去送死,隻有把動作搞大了,吸引主金軍的注意力。


    張金是一根筋,他就簡單的認為自己率軍突圍就是給廣陽郡王打掩護,至於童貫從哪裏突圍就不去考慮了,也不想去理會。


    一根筋的何止張金呀,王鋒也依舊是這個情況,隻不過這個家夥稍微靈活一點,他的士兵比預定時間稍微晚行動一點,行動之前,派斥候先去解決金國的路障,崗哨,然後再大軍衝殺。


    勇敢,驍勇善戰這兩個詞來形容勝捷軍再合適不過。論戰鬥力,在大宋是首屈一指的,比西軍更加彪悍,被成為新西軍。可是,在這樣一個夜晚,用一個詞來形容這支部隊的話,那就是悲壯。


    金軍早就以逸待勞等候宋軍突圍了,密密麻麻的箭撲麵而來,無數的勝捷軍士兵倒下,前麵人倒下,後麵的士兵迅速跟上去。一層層士兵失去,可以說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勇猛的勝捷軍無所畏懼,死去一批,又壓上去一批。可是這種死亡有點太過慘烈,三萬大軍在金軍的圍剿下,倒下一批又一批,慘烈程度史書上都不敢記載。


    勝捷軍死是英烈的陣亡,而一萬從真定府衝出來的鄉兵就是默默無聞的死去了,戰報上不會出現,樞密院的功勞簿上也不會有。


    最終,一萬鄉兵究竟是全部戰死,還是部分突圍成功外界就不得而知了,沒有任何文字記載,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這一戰記載的隻是信德府血戰三萬勝捷軍幾乎全軍覆沒,突圍成功隻有數百人。一萬從真定府前來救援的禁軍全部陣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宋超級惡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章魚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章魚帝並收藏大宋超級惡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