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這一下一堆侍衛又烏泱泱地去了潛心閣,最後果然在靳驍的書房裏找出了合骨散的配方。


    這一波操作下來,讓祁宴心中直唿牛逼。他還以為小商同誌這一天天,盡把精力放在折騰他祁宴身心上,沒想到他還有空搞這麽一出布局縝密、牽扯甚廣的栽贓。


    那小廚房的宮女,沈霖身邊的大宮女,也不知道是怎麽被他買通的。要知道,這件事就算真的是沈霖和靳驍下的手,他們兩人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但這些宮女卻是真的難逃一死。商止聿是如何讓這裏兩人替他送命的?


    還有琳琅軒的毒,潛心閣的配方,又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在琳琅軒藏東西可能還沒那麽難,但潛心閣有靳驍坐鎮。這家夥不僅喜歡過苦心僧的生活,宮內人員布局極其簡單,而且還有野獸一般的五感和直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恐怕並不容易。


    這一通折騰下來,一天就快過去了,此時已經是臨近傍晚時分。


    沈霖和靳驍已經跪在了祁宴麵前。


    祁宴將那些藥和配方丟到他們麵前,冷聲問:“你們有何說法?”


    哎,雖然吧,他明知道是小商同誌栽贓的,但是一來,現在大家都是順著小商同誌布下的布局走,祁宴有的也隻是猜測,並沒有明確的證據。從明麵上所有的證據上看,這些都是指向沈霖和靳驍的。


    二來,還是又要迴到小商同誌這十三點八的愛慕值上麵……實在是難搞啊,他也隻能順著小商同誌的意思,希望小商同誌能高興點,給他加點愛慕值了。


    所以他決定,配合小商同誌演這場戲。反正沈霖的黑化值還差最後一步,靳驍也幾乎……沒什麽黑化值。


    靳驍沉默不語。


    沈霖則他轉頭看向跪在自己身旁早已認罪的宮女,說:“陛下,臣月餘前是曾感染風寒,但是服用的也都是常規的藥物,合骨散涉及的一些藥,臣從未囑咐宮女向太醫院討要。臣以為,是她以‘調養身體’為由,擅自向太醫院討要。”


    隨後他轉頭,看向祁宴,他雖然極力想表現得平靜些,但是莫名其妙被扣了如此大的罪名,還是讓從前都未曾見過官場或者深宮黑暗的他感到難以接受。


    祁宴此時看向他的冰冷懷疑的神色,更加讓他難以接受。


    “陛下,你相信臣,臣從未有害商大人之心,更無害商大人之行,這些全是宮女一麵之詞!”


    這時,突然一位氣質頗強的宮女從商止聿的床前站起來說:“嗬,按照沈大人您這麽說,這深宮裏,你想害誰就害誰,你永遠都可以清清白白的了。”


    她嘲諷一笑:“畢竟你什麽事都讓宮女做,自己隻需要動動嘴巴就行。等東窗事發,再把所有的罪行都推給宮女,你反正一直幹幹淨淨。”


    這位宮女叫淩霜,是跟著商止聿從臨國來的。聽聞她在臨國宮內地位也不低,是臨國專門派來讓她照顧商止聿的。所以她雖說是宮女,但是身份牽涉到兩國關係,到底是不一樣。


    此時她開口這般諷刺沈霖,換做一般宮女是不行的,她卻是可以。最多解釋為護主心切。反正從名頭上和大局上來說,祁宴是不好因為她一點的出言不遜去過度責罰她。


    其實祁宴更明白,她就是商止聿把自己搞昏迷後的代表商止聿的唇舌,是商止聿給這場栽贓設下的助推。


    隨後淩霜又轉頭看向祁宴,先是行禮,隨後語氣尊敬但口吻卻頗為淩厲地說:“陛下,我們殿下對您情根深種,也不會埋怨您。但是我們殿下到底是臨國皇子,更是元後所出。臨國讓殿下來和親,是帶著萬分誠意的,但是如今才將過半載,就在這宮中險些被人害得喪了命,還望陛下秉公處置,給殿下、給臨國,一個交代。”


    這是在拿大名頭給祁宴施壓了。


    “要是誰都像沈大人一樣,動動嘴,髒事都讓宮女做,出了事再把自己瞥得幹幹淨淨,那麽在這宮中,做惡事未免也太容易了。”淩霜冷冷地看著沈霖,“如果真的隻是沈大人的宮女做的,和沈大人一絲幹係也無,那就憑她一介宮女,和我們殿下有何仇怨?害了我們殿下對她又有何好處?她又有什麽膽子來加害我們殿下?”


    沈霖低著頭,雙手攥緊,手背上青筋起伏。


    祁宴點頭:“孤明白,你且放心,孤會給止聿、給臨國一個交代的。”


    隨後祁宴對沈霖說:“淩霜說的在理,再者,向太醫院要的藥物,也都會需要一宮之主過目,哪怕你說隻是碧禾一人所為,也很難使人信服。”


    “臣不懂藥物,感染風寒後便讓碧禾去要一些常規風寒之藥,並未特意注意。”沈霖低著頭,不甘地說。


    “既是如此,種種證據都指向你,而你也並沒有自證的證據,那麽你說再多,也隻是你的‘一麵之詞’。”祁宴淡淡地下了結論後,又把目光移向靳驍,“靳驍,你有何話說?”


    “並非臣所做,但臣也並無舉證,因此無話可說。”靳驍平靜地說。


    “好。”祁宴揉了揉眉心,似乎頗為頭疼,“那,罰沈霖降至六品貴人,禁足一年,不得出琳琅軒。”


    沈霖抬頭看向祁宴,一直清澈的眸光此時也染上了幽暗和執念,他輕聲說:“陛下,你不相信臣。”


    “孤是真心喜歡阿霖,阿霖難道不喜歡孤麽?”


    阿霖和檀鈺,是不一樣的。


    其實今年夏天就挺適合出去玩的,孤讓他們在蘇杭修個行宮,等到夏天,孤就陪你一起返鄉,順便一起遊玩江南,好不好?


    行宮倒是修了,隻是不再是為他而修,而是為商止聿。


    他曾經為祁宴照顧他的口味而沾沾自喜,祁宴特意聘請蘇杭大廚,就讓他感動不已。而商止聿呢?對受盡偏愛的商止聿來說,他為了一個廚師而沾沾自喜,自作多情,恐怕很是可笑吧。


    “臣和檀大人,到底還是一樣的。”沈霖看著地麵,聲音低而緩地說出了這句話。


    【沈霖黑化值:10】


    【當前黑化值:96】


    祁宴閉了閉眼,對侍衛說:“送沈大人迴琳琅軒吧。”


    沈霖被帶走後,祁宴看向靳驍,深吸一口氣說:“靳驍,你曾是孤手下的將士,孤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如沈霖一樣,二是你以軍中的規矩,去領鞭八十。”


    “你如何選擇?”


    這看起來寬宥,但軍中那鞭子可謂是要人命,尋常士兵二十鞭下去就脫層皮了,五十鞭恐怕半條命就沒了,至於八十鞭……恐怕活活打死了也很可能。


    雖說靳驍身體素質極其強悍,但是八十鞭也是個極其可怖的量刑。


    靳驍卻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跪下磕頭:“臣領命。”


    最後靳驍帶著滿身的鮮血從天牢迴到了潛心閣,他慣穿的黑色勁裝此時已經吸飽了鮮血,變得濃稠和腥臭,腳下滴落著汩汩血跡,一路蜿蜒到潛心閣。


    他挺著脊背迴到了潛心閣,宮內之人還以為這八十鞭沒什麽大不了的,然而當晚他也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


    好在這時候,在商止聿這邊的太醫,因為找到了商止聿生病的具體原因,也找到了合骨散的解法,因此到了晚上的時候,商止聿高燒已經有退去的跡象了。


    因此太醫院也分了一半人手去潛心閣看靳驍。


    第75章 我當皇帝的那些年(15)


    宮中的大事一件接著一件,先是商止聿被下毒,後是找到兇手,沈霖、靳驍二人被處置,最後又是靳驍高燒不止,性命垂危。


    聽聞那靳驍昏迷之際,口中喚的也是“陛下”,而祁宴卻從始至終都未曾踏進潛心閣一步。因為商止聿醒了,他們那一貫風流多情薄幸的君主,正衣不解帶地照顧商止聿。


    起先為了找出給商止聿下毒的兇手,祁宴將後宮中人都召集到了商止聿的寢宮中,但祁聞淮依然是個意外。


    他依舊在自己的寢宮裏,隻是這麽大的事情,哪怕他足不出戶,也終歸是有不少風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太醫說靳大人身上鞭傷處處可見骨,高熱不退正是感染至深的表症,恐怕……性命堪憂。”祁聞淮的侍衛景和頗為謹慎地對祁聞淮說道。


    祁聞淮捏著黑子的手微頓。


    祁宴看似多情,實則寡情,這麽多年來他身邊來來去去那麽多人,看似每一個都喜愛,但是每一個都不長久。隻有兩個例外,一是他祁聞淮,二是靳驍。


    在商止聿進宮前,無論祁宴寵愛誰,每月至少會有兩日準時來祁聞淮這兒,哪怕熱臉貼個冷屁股。他對靳驍雖然沒那麽雷打不動,但是也不像是對其他人一樣,他對其他人寵愛之後就棄之如敝履,但是對靳驍,卻時時能提起些興趣。


    或許,他們兩個始終有些特殊。祁聞淮對祁宴的特殊顯而易見,而靳驍,也是和祁宴並肩作戰三年的將領。他是祁宴一手提攜的,也是祁宴能大破西北的關鍵一棋。


    然而在商止聿進宮後,商止聿一鬧,祁宴就再也沒踏足過祁聞淮這兒,也再也沒有去過潛心閣。


    從前,祁宴對他人的寵愛很少超過三五月,但是對商止聿,卻是半年過去,依然寵愛不減,甚至愈演愈烈。


    甚至,他為了商止聿,還將靳驍罰至這性命垂危之境。


    “祁宴,未曾去看他?”祁聞淮思量再三,在一個恰當的位置將黑子落下,語氣平穩地問道。


    “商大人醒了,陛下如今在玉津宮中照顧商大人。”景和低著頭,恭敬地迴答道。


    玉津宮,便是商止聿的行宮,是祁宴在商止聿進宮前,特地在閑置宮殿中找了位置最好的一處,花了大力氣翻修的。


    聽到祁宴依然在玉津宮中照顧商止聿,祁聞淮盯著棋局,頗為出神。


    隨後,祁聞淮低低一笑,輕聲說:“他到比我們,想得還要寡情些。”


    隻是……


    祁聞淮抬頭看向窗外,外麵暗月高懸,雲霧穿行的景象映射在他的眸中,讓他的眼眸驟然顯得深邃晦暗了許多。


    隻是,究竟是寡情,還是遇到了真愛?


    浪子迴頭,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這種情種之事,不會發生在他這個薄幸的皇弟身上吧?


    他無心再把棋局下完,而是突然問景和:“裴翊那邊,怎麽說?”


    “裴大人給了臣一封信件,要交於殿下。”


    ……


    過了幾日,同樣是夜晚。被祁聞淮提及的裴翊,卻是來到了琳琅軒。


    十月前沈霖剛入宮,那時候琳琅軒何等繁華。雖說整體風格是清幽雅致,但是隨處可見價值連城的文畫墨寶,仆從成群,皇宮裏的好東西,都緊著這邊來。


    然而此時,琳琅軒卻緊扣大門,冷冷清清,總共也就一位宮女和一位侍從跟隨。冬日寒冷,琳琅軒連炭火都未曾燒。


    裴翊詢問宮女,沈霖在何處。宮女將他領到書房。此時的沈霖,點著一盞劣質的煤油燈,就著昏暗的燭光,從容地提筆撰寫。


    聽到裴翊從門外走來的聲音,沈霖連頭也沒有抬,繼續低著頭,認真地寫著字,口中隨意地問:“裴兄來我這兒,可有何事?”


    “聽聞沐之出了事,心中擔憂,便來看看沐之。不過……看沐之這模樣,倒是我杞人憂天了。”裴翊輕笑道。


    “裴兄這是說的哪裏話,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沈霖平靜地說,“無論怎麽樣,日子總得過下去的,不是麽?”


    他說完,在宣紙上寫下最後一個字,然後停了筆。


    他看著手中的筆,不知是何意味地突然笑了一下:“當初,他為我親手獵來一匹狼,做成這支筆,我當成寶似的,不敢用,隻敢裝在盒子裏日日去看。後來,他在冬獵的時候,耗時三日,獵了二十六隻白狐,才將將做成那人身上穿著的一身狐裘。”


    裴翊沒有迴答,而是沉默不語。他當然也知道沈霖說的“那人”是誰。


    室內氣氛凝結,最後,依然是沈霖出言打破了沉寂。


    “我早知裴兄會來,已經等了裴兄多日了。隻是還有一事想不明白,想請裴兄解惑。”他筆尖的墨水滴滴落下,在他剛寫好的宣紙上暈出大朵大朵難看的墨團。


    裴翊等待他的問題。


    “他真的不知道,我是被陷害的麽?”沈霖抬頭,輕聲問裴翊。


    這時候,沈霖的目光和裴翊的平靜的眼眸對上,窗外黑沉如水。


    最後裴翊嘴角勾出一抹笑:“祁宴從一個野種,弑兄殺父,從屍山血海中爬上皇位。繼位後,朝中所有盤根虯結的勢力被他清洗一空,大夏成他一言堂,百萬異族化作他麾下亡魂……”


    “祁宴,從來都不蠢。”他從口中輕輕吐出這句話。


    相反,他聰明得可怕。


    沈霖的手輕顫,他用拇指扣住自己的食指指節,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裴翊說,“他就算不相信你,也不會不相信靳驍。靳驍是他一手提攜的,在西北戰事中,他用的最多的也是靳驍。高明的帥不會不了解自己的將,而他也不會不知道,靳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所以……”沈霖從喉嚨中滾出這兩個字。


    “所以,他之所以這麽做的答案,你應該知曉了。”裴翊說。


    原是一時興起侍弄的花草,厭煩後隨手擱置,最後又拿來討好他的心上人……似乎也很合理了。


    “你既已等我多日,想必也明白我來的目的,我便不過多繞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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