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色相當豐富,殿內充滿了各種異香,各種味道之間又不會互相串連,反而各有各的香味。謝亦雖然失憶了,但是潛意識裏知道自己應該是個定力不錯的人,然而在這一桌子菜前,口腔卻也不住極快地分泌口水。


    那桌子很大,但是男人卻並沒有選擇坐他對麵,而是坐在他身邊,兩人都坐在桌子的一側,看起來有些不雅,但是這個一看便身份地位很高的男人卻沒有表現出一點在意。


    “你很久沒吃東西了,先喝點蓮子羹開開胃。”男人說著完,侍女正要幫謝亦去盛蓮子羹,但是卻被男人輕輕攔下。然後男人起身給他盛了小半碗。


    那蓮子羹聞起來清甜至極,蓮子看起來還金燦燦的,謝亦吃了兩口,好吃得恨不得把舌頭咽下去。


    “吃慢點,還有很多。”陸斂說。


    一碗下肚後,謝亦不僅覺得迴味無窮,而且渾身還暖洋洋的,充滿了說不清楚的舒適感。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萬年玉髓蓮的蓮子,具有非常龐大的靈力,但是它最出名的卻是它溫和至極的效果。它的靈氣,能夠使渡劫大能的修為都有所增長,但是溫和得卻是一個煉氣期的人都能服用,能瞬間將那煉氣期的資質改造成最頂級的,並且至少到達金丹境。


    這極其逆天的效果,哪怕連渡劫大能都要搶破頭才能得到一顆,去給自己家族最看重的後人,但是在這裏卻數不清多少顆都被謝亦囫圇吞下了。而且謝亦的靈脈還損壞了,這些靈氣在他體內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除了改善一些他的身體情況,之後就會散溢了。


    然後緊接著陸斂又給謝亦夾了各種菜,謝亦下意識都吃了之後,才反應過來:“別隻顧著給我吃,你也吃啊。而且咱們剛剛不是說好了,邊吃邊說我之前的事情嗎?”


    說著他把陸斂剛剛給他夾得一整塊看不出是什麽魚做的、但是整塊都晶瑩剔透的魚肉推給了陸斂。


    男人笑著接過,那好像謝亦不是給了他一塊他自己給的魚肉,而是什麽絕世珍寶一樣。


    “你以前,是一名散修。”男人輕聲說。


    他的音色如冷泉擊玉,聽起來好聽又微冷。


    “但是你的天賦很好,你做散修,隻是因為你想做。”男人說著,嘴角勾起一抹笑,仿佛想起了什麽令他高興又懷念的事情,“你喜歡散修那種自由恣意的生活,你二十五歲的時候,就成為了化神期強者。”


    失憶的人大多是雖然失憶,但是一些最基礎的常識還是記得的,因此他知道化神期代表了什麽。


    他雙眼微睜,驚訝道:“我以前這麽厲害?”


    陸斂點頭:“你很厲害,是非常非常有天賦的天才。”


    “那你呢?”


    “我是當時一個比較厲害的家族的少宗主,但我家在我十九歲那年遭遇了滅門之難。然後我逃到了西洲,被你撿到了。你對我一見鍾情,收留了重傷的我。”


    不是吧,一見鍾情,這麽羞恥的嗎?


    謝亦心中開始尷尬,而且聽這個陸斂的意思,他當初至少已經二十多歲了,這陸斂才十九歲。


    “我對你雖然不是一見鍾情,但是卻非常有好感。等我傷好了之後,你對我表白心意時,我發現我也很喜歡你,所以便答應了。”男人說著,轉頭看著他,神色溫柔至極。


    8823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出鏡了:【這也太無恥太能編了,搞得你們好像兩情相悅和和美美一樣。】


    謝以宴卻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他安撫8823道:【我都說我失憶了,陸斂不編才奇怪了。你等著吧,他要編的地方多著呢。】


    陸斂要編織一個美夢,這個美夢是他給失憶的謝亦的,也是給他自己的。


    “然後呢?”謝亦問。


    “我逃出來時被仇家重傷,靈脈俱斷,你為了我,到處去找修複靈脈的藥物。還護我修行,給我最好的資源。”


    “靠,我這是活菩薩啊!”謝亦咋舌。


    陸斂笑了,眼底閃過哀傷:“對,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後來,我修為也突破到了化神期,你和我一起迴到東洲,當年的仇家還是在追殺我。我們一起禦敵,一起死裏逃生。你為了給我修複靈脈,抵擋仇家,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又過了一年,我到了渡劫期,將曾經的那些仇家全部都殺光了。”


    “你是渡劫期啊,這麽強?!”謝亦驚訝。


    陸斂輕笑,並沒有立刻迴答,而是繼續說:“然後我們一起來到了昆侖山,建立昆侖神殿,並且宣布我們的結侶時間。但沒過多久,我的境界鬆動,將要突破渡劫期。”


    “!你要突破渡劫期?!渡劫期之上還真有境界?”謝亦更加震驚了。


    “對,我當時就要突破渡劫期了,我在洞府中閉關,但是當時你的傷還沒有,殿內卻出了叛徒,乘機殺了你。”


    “!!!”謝亦表情都有些空白了,“你是說,我是被殺死了?”


    “對。”陸斂這點倒是沒想著隱瞞,“你被殺了。但我突破渡劫期,成為了類似於‘神’的狀態,並且我留住了你一絲元神,終於在四百年後把你複蘇了。”


    “等等!”謝亦擺手,“讓我先緩緩。你的意思是,你不僅是‘神’,而且還複活了我,而且我還死了四百年!”


    每一個都夠他震驚一年了。


    “是。”陸斂點頭。


    他這點倒是沒想著瞞著謝亦,昆侖帝君這四百年來都在嚐試複活一個人,這點誰都知道,並不好瞞。


    “日,我居然死了四百年……”謝亦一臉魔幻現實的表情,“而且我的未來道侶還是神……”


    然而真正的謝以宴的內心卻在接受8823的瘋狂吐槽。


    【草我這輩子沒見過陸斂這麽厚臉皮這麽不要臉的人!!他居然把他跟白月光的結侶大典說成是他和你的!而且他把你的死全都推給了別人,他自己倒是清清白白了!!】


    【yueyueyueyue!!我要吐了!!!】8823做出一陣陣幹嘔的架勢。


    以前做任務的時候都是係統空間跟著謝亦一起過來,然後係統呆在係統空間裏輔助宿主。但是幸好現在8823本體還是隻能呆在位麵,本體沒發過來,隻能靠著和謝亦之間的綁定聯係。不然它怕是要在係統空間裏吐個天昏地暗了。


    【別生氣了,他越是這樣,越合了我的心意。】謝以宴說。


    他巴不得陸斂說的謊再多一些,編得再美好一些。


    說的謊越多,過去遍得越美好,那想要維持這些美好的謊言就越是要花費龐大的代價,而它被戳破的後果……就越是難以承受。


    第21章 渣攻成了我的貓(21)


    最初的時候,陸斂去天之盡頭深處,趙弋會等他的結果。但是四百年過去,無數次失敗,和隻有皮毛的進展,讓趙弋也懶得去次次等結果了。他幹脆就把自己關在他在這宮殿另一處開辟的洞府裏,在裏麵自己不斷鑽研,從無數的古籍、試驗中給陸斂尋找方向。而陸斂那邊,等有進展了再來找他。


    但謝亦醒了,顯然就沒有再研究的必要了,陸斂直接去把趙弋叫了出來,讓他看看謝亦驟然複生,身體有沒有什麽不對勁。


    雖然陸斂已經用神力探查過,謝亦的身體目前很健康,但是他還是想讓趙弋看看,更加保險些。趙弋不到三十歲就突破到了大乘期,如今也早已是渡劫期巔峰,雖說論實力,趙弋是遠比不上陸斂,但是在醫術方麵,趙弋已經徹底走到了極致。


    “你說謝亦醒了?”


    陸斂來時,趙弋正在往自己的手臂上注入某種液體,他手臂上還畫著圖案詭異的陣法。


    “嗯。”陸斂點頭。


    “你成功了?”趙弋不可思議地問,不應該啊,陸斂之前嚐試的那個方向,成功的可能性連億萬分之一都不到,他不過是想讓陸斂去試試。


    “沒有,他在我迴來之前就醒了。”陸斂說。


    他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將這洞府唯一的光源遮住大半,他看著趙弋蓬頭垢麵,弓著背給手臂上畫符的模樣,蹙眉道:“你收拾幹淨,去見見他。”


    “我去見他倒是沒問題,隻是陸斂,你怎麽確定那醒來的就是謝亦呢?”趙弋放下手中的細毫朱筆,抬眼看他。


    見陸斂沒有立刻迴答,趙弋的聲音變得輕而沉:“你我都清楚,那隻是一具空殼。一個沒有元神的軀體,跟木頭跟鐵塊都沒區別,那麽他是憑什麽活過來的?”


    “如果活過來的是什麽你搞出來的複製品倒還算好了,就怕是被什麽孤魂野鬼占了身體。”趙弋眯起眼睛,語氣帶上了危險。


    “那就是他。”陸斂說,沒過多解釋,“你去見了便知道了。”


    “行吧。”趙弋站直身體,也沒管自己手臂上那朱筆勾勒的血紅圖案,隨意地把袖子拉下來。


    陸斂看著他動作,鳳眸微斂,又說道:“他現在失憶了,你到時候跟他說話,別刺激他,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趙弋動作一頓,隨後神色變得有些微妙和詭異:“他失憶了?”


    “是。”


    “什麽都不記得了?”


    “是。”


    趙弋嘴角不自覺上挑,語氣玩味道:“那我是該見見他。”


    順道聽聽,陸斂是怎麽和那個謝亦說的。


    趙弋也壓根沒怎麽飭,他隨手弄了個潔塵術,就跟著陸斂過去了。


    這個時候,謝亦正在殿內和咪咪玩。


    睡了四百年的主人終於醒了,咪咪也樂得不行,一直黏在謝亦身邊。還不知道從哪裏叼來了毛線球,在謝亦麵前又是抱著毛球打滾,又是纏著謝亦,讓他把毛球丟遠,自己再去撿迴來。


    謝亦也樂意跟它玩兒,他看這隻小貓也很眼熟得很,一見就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和親近。而且都說養貓難,難哄得很,還對主人愛理不理,但是這隻貓簡直就是貓中小天使,不僅不難哄,看起來好像還在反過來哄他。


    謝亦正在拿著一塊糕點逗小貓,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轉頭看去,是陸斂迴來了。


    “陸斂,這隻小貓之前是我養的嗎,它好懂事好乖。”謝亦眉梢帶笑地看向陸斂,問道。


    見他這樣,陸斂板了一路的臉也笑了起來,仿佛在踏進這扇門前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人不存在一樣:“它叫咪咪,是你之前養的貓。”


    “還真是我養的貓。”謝亦摸了摸貓的腦袋,“又漂亮又乖,我眼光真好。”


    謝亦話音落下,趙弋才踏進門口,一進門,他看見謝亦,就徹底愣住了。


    謝亦也注意到了這個白衣人,他的眼神跟先前陸斂看到他醒的時候一模一樣,都是這種震驚後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般的眼神。


    但是和陸斂不同的是,他看見陸斂時隻有眼熟,他知道自己應該認識陸斂,但是見到這個人時卻有一種本能的信任和親近。


    “這位是……”謝亦問陸斂。


    “他是你的朋友,他叫……”


    陸斂正欲解釋,趙弋卻徑直向謝亦走過來,在他麵前站定。


    “我是趙弋,跟你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趙弋說。


    那是一種玩笑的輕鬆中帶著鄭重的語氣,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得謝亦脊背發寒。


    他以前應該真的跟這家夥是很好的朋友,但應該也被這家夥吃得死死地,不然不至於一聽他這種語氣說話,他就隱隱有些後怕。


    還沒等謝亦迴應,趙弋卻上手捏起了他的臉,那手勁是一點都不小:“還真是你,我以為陸斂是等不下去了,隨便把什麽孤魂野鬼當成是你準備湊合著過了。”


    謝亦:“……”


    真的好熟悉,這種嘴巴毒的方式也好熟悉。


    “他真要這麽做我也不意外,畢竟他狼心狗肺的事情沒少幹。”


    “唔……”謝亦有些尷尬,他摸了摸鼻子,“你別這麽說。”


    當著人麵說壞話不太好吧。


    見他這模樣,趙弋像是想起了什麽,發出了一個短促的笑:“陸斂是怎麽跟你說的?”


    “啊?”謝亦被問得有些奇怪,“什麽怎麽跟我說?”


    “他怎麽說他跟你的關係的?你是怎麽死的?”趙弋重複道。


    忽然他感覺眉心一冷,想脫口而出的東西竟是說不出來了。


    “我們,不是未來道侶嗎?不是有人趁著他閉關的時候殺了我,然後你們花了四百年把我複活了嗎?”謝亦奇怪地看著趙弋,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絲莫名的疑惑和警惕。


    趙弋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什麽聲音,隨後他被逗笑了:“行,陸斂,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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