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嚐試用葉家傳統的喚醒方式,可是葉答並沒有反應。


    他心裏很涼,封閉的反應迴路意味著禦禮是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吞噬了葉答,而他非常確信禦禮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主動傷害那個男人的後代。


    禦禮還懷著孩子,可能正處於極大的危機中,祂這麽做情有可原,可是葉海還是割舍不下葉答。


    他抱著弟弟失去了靈魂的軀體甚是心疼,手心手背都是肉,想起小弟弟往日的笑臉,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崇拜死亡的眷屬裏有很多瘋狂的生物,他對於眷屬並沒有很深的感情,直到他親身經曆了這一場,才體會到“強行獻祭”對於至親而言是何其殘忍的事情。


    十階的斷界毒霧不容許他在這繼續矯情,他已經感覺到嚴重的目眩,邢玥的肉身和壓製整個斷界的神威相比,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他拉著九個孩子們迅速地沿路返迴,葉老太太已經帶著騰蛇等在了入口處。孩子們幾乎是在出現的那一刻就被家長們拽到了懷裏,葉海也不例外。


    他虛弱地靠著父親跌坐在地,邢玥的身體已經支撐到了極限。葉景然緊緊地摟著兒子,心急如焚地瞪著騰蛇。然而這不是外傷,騰蛇也拿他的傷勢沒辦法。


    雖然葉海一開始就嚐試過,可是其他家長們還是圍著葉答,試圖用往常的辦法把他喚醒。


    葉海已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帶出,換作其他人,要全部分析判斷出空間跳躍節點並全部記住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這一來一迴依舊超過了極限時間,葉答終究還是沒能救迴來。


    葉答的父母抱著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哭成了淚人,一聲聲淒厲的唿喚聲讓在場所有人都止不住眼淚。


    包括經曆過斷界一行的裴歲三人,所有在場的孩子們都上了刻骨銘心的一課。這就是獵魔師的世界,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刻是否就是永別。


    在離開空間迷宮前,孩子們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以為有騰蛇在,什麽都不用擔心,然而現實把他們都打醒了。此刻他們才意識到,剛才還跟他們有說有笑的葉家小天才,真的沒救了。


    他的眼睛不會再睜開,不會再跟大家說話,也無法跟大家一起上學了。作為一個植物人,他會在研究院被保護著熬完一輩子。


    葉答“死”了!


    小六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流著淚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歌。大人們都知道那是無用的,可是無人願意阻止她。萬一有效了呢?萬一龍神顯靈了呢?


    他們尚抱著最後的奢望,在內心向已經蘇醒的龍神祈禱著,望祂能念在神圖三家幾千年的虔誠供奉,救救這可憐的孩子。他們甚至不會想到,殺死葉答的,正是他們全身心信任和崇拜的神明。


    監控大廳的其他家長們亦是滿臉的愁雲。


    胡丹青道:“如果空間迷宮不破,葉答就白死了,還會把其他沒出來的孩子們活活耗死在裏麵。誰家都經曆不起更多的死傷了。”


    裴稼歎了口氣:“最糟糕的是,空間迷宮擋住的不止是三家的先祖。從陸天擇的探測結果來看,防禦術式不僅僅覆蓋了通道,而是以先祖遺體為圓點籠罩了近三公裏的球體範圍,剛好包裹住了地底最深處的“零號倉庫”,那是安置“世初”的牢籠。”


    徐爺頷首:“為了避免葉家先祖的遺體被搶奪,隻能運進這所特殊建造的研究院。但是為了避免遺體是有心之人接觸“世初”的陷阱,放置的位置離“零號倉庫”很遠。”


    一旁的研究員向三家的家長們解釋道:“遺體和“零號倉庫”的距離是經過精密計算的。”


    “越是高階的空間術式,覆蓋範圍反而越小。若是對方使用中低階的術式,雖然體積較大,對邊境觀察辦來說都不是事。誰都沒有想到被觸發的竟然會是一個神階的術式,範圍和精度都遠遠超過了我們能預估的數值。”


    “防禦術式是有反擊時效的,若超過限定時間未能破解,它會把覆蓋範圍內所有活物卷走。世初萬萬不可離開我們的控製範圍,萬一落入有心人之手,95年造成的災難怕是會重演,後果將不堪設想。”


    徐爺:“雖然空間節點不定期會改變更節點的順序,但在它尚未變化前是有規律可循的。這一點我們一開始嚐試過,要麽沒有人像葉海一樣能全部記住,要麽很不幸地半路遇到了空間規則變化,迷路的人都沒能出來。”


    “葉海無法在維持時間暫停的情況下抵抗斷界毒霧。雖然他有驚人的記憶力,但是他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再讓他進去第二次了。”


    他看了一圈監控大廳內的葉家人:“後輩中,單憑小六一人,無法激活靈魂共鳴,覺醒了這個技能的葉家老一輩人也不多。”


    葉答的爺爺葉三秋點點頭表示認同:“我們老一輩沒有抗體,最多走到將近三分之一的位置,然後就會和葉海現在一樣,他的傷連騰蛇都沒有辦法恢複。可是從數據來看,不少孩子已經跑到更遠的地方。”


    裴稼:“先祖的遺體應該是真的,這個反擊術式已經有幾千年的曆史,裏麵囚禁了許多曾經的入侵者。”


    葉三秋道:“葉家的靈魂共鳴確實能重組空間,但是隨著空間被修複,這些入侵者會逐一被釋放出來。預估災難級別,將和“世初”現世同等級。”


    眾人聽完葉三秋的話,都陷入了沉默。


    胡丹青捏著皺成一團的眉頭,沉聲道:“疏通空間也不行,進去救人也不成,兩條都是死路,這可如何是好?”


    裴稼看向徐爺:“裴家的圖騰裏,有一個徊字圖騰,能產生和這個空間迷宮類似的效果。”


    胡丹青思忖道:“胡家的雲厄八重鏡,是在徊字圖騰的基礎上改良的,類似於無數個阿基米德螺旋。”


    徐爺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陸家當代家主陸北辰。正值而立之年的陸北辰也是現在邊境觀察辦的最高指揮,隻是徐爺在的時候,他總是自謙地退讓。


    徐爺在陸北辰那一代人眼中,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傳奇人物。


    陸徐兩家交好,陸北辰是聽著徐爺的故事長大的,心裏對這位老人家極為尊重。而在徐爺的心裏,除了被陸北辰搶了他念叨了幾十年的兒媳婦,就沒有什麽不滿意的了。


    說到空間能力,沒有哪個家族的獵魔師比靠著“找出走的媳婦”起家的陸氏更有說話權了。即便如此,陸家能解讀神級空間製式的,也隻有陸北辰一人。


    陸北辰和空間之神的交涉再次失敗了,神明對於解開空間迷宮的祈願一概沒有迴應,仿佛鐵了心地要履行某種約定。


    他搖了搖頭,開始解釋破解到的信息:“空間術式有兩種類型,一種是把入侵者趕出去,另一種是把入侵者繞暈甚至是囚禁起來。這個術式明顯是後者。個人想法,這可能不是防禦術式,而是誘導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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