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的匯報講完了,邊境觀察辦的會議室中安靜得唿吸都能聽見。


    徐爺忍不住伸出手,為孩子們鼓起了掌。眾人紛紛迴應,長輩們向年輕的後輩們表示了最誠摯的認可。


    就連“兔頭”都被那驚心動魄的反擊戰所震撼,將右爪放在心口前,向三個孩子行了個大禮。這是三眼兔向它們認可的勇士表示的最高敬意。


    神圖三家的長輩們激動地看向對方,三個孩子用他們的行動,重新搭建起了曾經分裂的神圖三家的情誼,讓他們仿佛看到了神圖三家被淹沒在曆史塵埃中,先輩們輝煌的時代。


    放下過去的恩怨糾葛,三家在經曆了千年的歲月後,重新合而為一。


    他們所共同供奉信仰的龍神,一而再再而三地庇護了他們。


    人類會因立場不同而走向不同的未來,但卻會因為相同的信仰從不同的道路匯聚一堂。


    沒有什麽比神明顯靈更能堅定信徒的信仰了。


    葉海在心裏鬆了一口氣,這次將計就計的目的全部達成了。


    龍神有了神圖三家這群堅定的追隨者,哪怕將來獵魔師世界裏會有覬覦神明之輩,也不敢肆意張揚。就連邊境觀察辦,想要動龍神都得先掂量掂量神圖三家的地位。


    邢玥的小未婚妻也終於不再是那個懦弱的小烏龜。她有了朋友,有了勇氣,她將成為神圖三家中的一份子,在他未來的棋盤中將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邢玥也不用總為這個弱小的未婚妻操心,在他身體裏鬧騰了。


    斷界貴族這次算是得了一個教訓,以後怕是不敢小瞧他這個虛弱期的歸墟之主,這樣龍神的危險也會一並地小了一些。


    邊境觀察辦成功被引入了局,隻要他們跟斷界貴族杠上,斷界貴族也就沒有那麽多心力找他和龍神的麻煩。


    他把挖掘葉公留下的迷局這個麻煩事丟給了邊境觀察辦去想,光是收集日記就夠他們鬧心很長一段時間了。他也想借此看看葉公到底為龍神留下了什麽後手。


    其實他這麽算來算去,都是為了禦禮。也不知道他是著了什麽魔,怎麽就栽到這個死對頭身上了。


    他有想過這可能是因為他受到了身體裏葉海的影響,但那已經無所謂了。


    他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如今他覺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活得真實。


    他有了可以迴去的“家”,有了可以擁抱的伴侶,有了會等待他迴去,分享他喜怒哀樂的聽眾。


    哪怕這一切都隻是他謊言下的鏡中花、水中月,但也是他漫長的生命中最快樂的日子。


    他從未如此盼望過夜幕降臨。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能脫離葉海的身份,見到他心心念念的愛侶。


    這一天,他過得何等煎熬,仿佛過了一千年的歲月。


    好不容易等葉家的人都睡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玄門,來到了溫泉庭院中。


    看著那扇通往臥榻的門,他竟然有點慌。他害怕祂一覺醒來就改了主意,拆穿他那個漏洞百出的謊言,離他而去。那時,他該如何處置自己懷揣的真心?


    像他這種過一天算一天,從未想過未來的家夥,竟然也有一天,會為了另一個祂,開始認真仔細地計劃他們的未來。


    他用他真實的麵目去見祂。黑色的長發及地,赤紋黑底的袞服包裹著死亡之息的威壓。


    他伸出手,緩慢地、輕聲地推開門,生怕驚擾了虔誠供奉的神明。


    門的那一頭,淡金色的雙眸緩緩睜開,萬千繁華爭先恐後退場,獨剩天地間最美的絕色。


    死亡駐足於門外,心生怯意。


    腐爛汙濁的淤泥怎敢阻止聖潔的白蓮仰望天空,被世人厭惡恐懼的死亡之神在這一刻感到了卑微。


    那不是自己有資格擁抱的美好。可那美好卻偏偏起了身,一步步向他走來,踮起腳尖,送上了初春的甘澤。


    刹那間他衰敗的世界有了光,他的雙手被祂牽引著,拂過紅與白暈染的丘陵。落魄荒蕪的山川與河流,在隱忍了一個冬天後綻放出蓬勃的生機。


    枯木長出新芽,泉水叮當流淌,飛鳥翱翔天際,根莖緊緊束縛著大地,擠壓探索著土壤中每一處漣漪。


    生命的赤紅驚擾了夜行的百鬼,門扉上刻畫的魍魎三千經不住生命與死亡的碰撞,碎了一地彷徨。


    走廊盡頭守夜的胡小花感到了一絲疑惑,今晚那個敵對的神明依然慘叫聲不絕於耳,但總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


    這讓她想起了那個擾民的貓又鄰居,有個神出鬼沒的男友。每次這男人過來就把它揍得嗷嗷叫,害得胡小花一晚上都睡不好。下午看鄰居一瘸一拐地晃出來曬太陽,疼得齜牙咧嘴的,就覺得這種家暴的貓應該被抓去節育!


    今晚主人來得很早,胡小花等到淩晨。敵對的神明已經被折磨得喊不出聲了,主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胡小花心想,明天要不要準備一點刑具?這樣主人的嚴刑拷打會更有效一些。


    她是個辦事效率非常高的內政官,馬上拿出了她的小本本開始羅列要置辦的道具清單。


    此時的歸墟之主正抱著禦禮在溫泉裏洗澡,不是他不想抱祂迴去睡覺,是他實在很嫌棄那個滿是血液和體液的床單。


    這一屆的內政官實在太不懂事了,房間打掃了一半就不管了。他今早走得匆忙,來不及給禦禮洗澡,她們竟然讓禦禮一身汙穢的躺在那種地方睡了一天。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美人,禦禮在他懷裏睡得很香,睡著了嘴角還帶著笑,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


    他小心翼翼地偷了一個吻,禦禮的笑意更甚。他知道禦禮在裝睡,心裏很是不忍,但有些事還是必須得做。


    他讓洗幹淨的禦禮的上半身趴在池邊,剛才失控的生命之息已經把祂身上的傷治好了,如美玉般的胴體看起來完美無瑕。


    他用舌尖輕舔禦禮的背脊,神明睜開了沉迷的金瞳,發出舒服的喘息。


    歸墟之主用充滿歉意的聲音呢喃道:“對不起,你受的苦,將來有一天,我一定千百倍地從那些鼠輩身上連本帶利地討迴。”


    禦禮明白了祂即將要經曆什麽,咬著牙等待著。


    歸墟之主張了幾次嘴都沒有咬下去,雙手與禦禮緊緊地十指相扣。


    禦禮感覺到了他心中的不忍,拉過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龍的刃齒極為鋒利,這一下可把身後的神明給疼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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