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紋黑底的袞服和金紋白底的袞服在潭水中糾纏在一起。


    他心想,這家夥是病得有多重,才把自己和葉氏混淆?難道是因為邢玥和葉海的靈魂融合了?難道葉海就是祂要等的人?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祂要是知道真相,怕是拚得山河變色也會和他不死不休的。所以還是別告訴祂了,也許以後有辦法把葉海的靈魂重新分離出來。


    他原本是想來刁難一下祂的,怎麽知道看祂這樣,竟然忍不住進來了。


    “你不要這樣作踐自己。”他們的恩怨還未了,他怎麽可以讓祂就這麽隕落了。


    懷裏的神隻乖巧地頷首,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當他帶著祂浮出水麵時,他還是震驚了。


    剛才受到他影響枯敗的山林,竟然隨著祂的蘇醒爆發出生命的繁榮。


    枯木長出新芽,第一朵花在祂的注視下盛放了。山嵐有了暖意,陽光從雲層背後露出臉來,蟲鳥再次歡聲雀躍。


    仿佛世間萬物都被祂的快樂感染了,傾盡全力在慶賀著祂思念之人的歸來。


    祂淡金色的雙眸期待地看著他,眼裏心裏都是笑意。


    那一瞬間,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名為“羨慕”的情感。那個承包了祂所有渴望和愛意的人該是有多幸運啊,他做了什麽才能讓一個神隻心甘情願地忍耐數千年的孤獨,隻為了一個不可能的重逢。


    那份喜悅甚至麻痹了祂的判斷,讓祂忽略他的氣息和穿著服飾,那並不是人間尋常的穿著。


    可惜祂的眼神穿過他,看的是他靈魂深處另一個他不熟悉的身影。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孤獨。


    然後他便想起,有這麽一個小女孩,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


    那個在背後擁抱他,對他說出讓他感動的誓言的那個小家夥。


    “海哥哥,我是為了成為你的妻子而出生的。”


    對了,他把那個小家夥丟去曆練了。


    他對這個小未婚妻的感情很複雜,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受到了另一個意識的影響,有時候他也搞不清楚這是哪個他的想法。


    這種感情他從未經曆過,但意外地沒有產生排斥感,於是在處理和小六的關係時他會更隨心所欲一些。


    他對葉海的身份很滿意,也打算繼續扮演下去。他未曾對她逢場作戲,她的誓言也是發自肺腑。可是他不得不把她算入棋局,想當他的伴侶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看看眼前這個前車之鑒,在沒有十足把握前他可不想成為另一個等瘋的傻子。


    隻是現在給她的題目有一點超綱了,“黑森林”裏似乎還有別的存在,想要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分一杯羹。


    在他們倆完全恢複前,需要低調慎重些。


    “禦禮,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他眯眯眼,笑著對懷中聖潔的神隻柔聲哄道。


    “當然。”


    神隻幸福地笑眯了眼,仿佛迴到了數千年前,最美好的那段時光。


    ……


    春神過境,追著冬神的身影,卻永遠也追不上。


    祂的身影拂過山川河流,突然駐足於距離葉家聖地不遠處的大山上。隻因祂看到了不屬於人間的生物,那些鬥誌昂揚的三眼兔們。


    三眼兔遇到了強大的敵人,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把一個年幼一些的女孩護在了身後。


    四散的兔子屍體和五個男孩的殘軀把山河染紅了,他們的血肉將來會化作大山的養料,滋養孕育出新的生命。


    祂本不該停下,但是這場廝殺太過慘烈,讓祂不禁好奇。


    這片土地上,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戰鬥了。


    “看一看再走吧。反正那個冷酷的家夥也不會真的跑遠。”祂對自己說道。


    兩個女孩所在的第三組,就剩下了她們二人。對於這場戰鬥,蘇紅紅早有覺悟,可是那對剛滿十八不久的霍妮來說,還是太早了。


    妮子被帶到仁義協會的時候還很小,她並不記得自己的雙親是怎麽死去的。她從小就接受了仁義協會的複仇者教育。大家的仇恨感染了她,她便牢牢記住了那些同伴們對家人的思念和對邊境觀察辦的仇恨。


    把同伴的思念,當成自己的思念,把同伴的仇恨,當成自己的仇恨,她以此作為自己沒有親人的一種心理補償。


    蘇紅紅的七隻風狸殺紅了眼,周身螺旋環繞的風刃能輕易地割開三眼兔的皮肉,但三眼兔也不是善茬,能在人類的圍獵下存活至今,自然有它們的本事。


    它們沒有強悍的肉身,卻有接近音速的敏捷。上下齒高速摩擦,發出的音波不但能擾亂目標的感知產生幻覺,還能通過迴聲進行定位。


    存活的三眼兔依然很多,看似眼花繚亂的逃竄,實則是有序的戰術。


    “兔頭”混在群兔中,邊跑邊發出音波指令。


    風狸的常規作戰方式是先隱藏自身,再進行閃現式突襲,可是光學性隱藏手段在麵對三眼兔的定位能力時是無效的。


    於是它們隻能用硬碰硬的方式。第一次麵對數量如此恐怖的低階魔,蘇妮妮自知兇多吉少。


    可她一步也不會退,一步也不能退。


    霍妮的能力是蟲,並非尋常的大型甲殼生物,而是類似於蠱的能力。


    蘇紅紅的風狸將攜帶著蟲卵的風擴散出去,隻要撐過最初的生長期,等蟲魔成熟,就是這些兔子的死期。


    但若是在此之前妮子死了,或者受到了兔子們的幻覺攻擊的幹擾,失去精神力來源供應的蟲魔就會淪為三眼兔體內吞噬體的食物。


    這是一場時間的爭奪戰,要麽你死,要麽我活,別無二選。


    兔子們在適應了風狸的攻擊後馬上改變了打法。它們的第三隻眼才是它們平日裏獵食斷界植物和蟲類的主要手段。


    在“兔頭”的唿喚聲中,所有高速奔跑中的兔子睜大了它們的第三隻眼睛,瞳內充血如紅月,發出瑩瑩的光。


    一隻風狸偏離了它原本的方向,尖聲慘叫著向另一隻風狸衝去。身前的風狸躲閃不及,雙方身邊環繞的風刃瞬間把對方削為碎肉。


    蘇紅紅心下一驚,忙把風狸分散,各負責一個方位。一邊防守,一邊試圖進攻。


    兔子們再次迅速地調整了打法。它們分了一部分兔子吸引了剩餘五隻的注意力,把風狸往外側引。一部分兔子趁著兩人不注意鑽進了地下。


    蘇紅紅疏忽了。她知道的斷界生物裏,雖然有寄居於地下的,但她忘記了寄居於地上的三眼兔是會打洞的。兔子們一開始的硬碰硬也是為了讓對方誤以為自己隻有地麵上的攻擊手段。


    從她們下方猛然竄出的三眼兔前仆後繼地咬爛了她的右腿,在她使用風咒將兔子們撕碎後,有些兔子的嘴巴依然緊緊咬著她,哪怕隻剩下血淋淋的頭顱。


    也就在她低頭向右腿方向施咒的刹那,身後的霍妮就被另一個方向地底猛然出現的另一批三眼兔咬住了。


    蘇紅紅撕碎了右邊的兔子馬上去救霍妮,可是為時已晚。這輪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攻擊,雖然沒讓她們丟掉性命,卻也讓她們傷痕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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