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丫是天道的親生兒子,報應也不至於來這麽快吧……


    容時心底吐槽,撐著地勉強半坐起來,他剛開始還以為自己之所以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是因為掉下來時給楚星馳當肉墊到緣故,結果仔細一瞧,就沾灰程度和地麵痕跡來看,先爬起來的楚少爺反而更像是那個肉墊。


    然而肉墊本人隻是拍拍身上的土,翻身就咕嚕起來,身體素質好到不由得讓人懷疑這廝其實是某實驗室秘密研究的軍用仿生人。


    “你怎麽樣了?”楚星馳坐在地上,將容時頭用大腿墊高,擔憂地問道。


    “這個姿勢……怎麽有點怪怪的。”容時咽下喉頭腥甜,輕聲開口,“答應我,少看點八點檔好麽?還有,你的那個登山包壓我腳上了。”


    “啊,sorry。”楚星馳把包提過來輕柔地墊在他頭下代替大腿,站起身觀察情況。


    容時本來想爬起來證明一下自己身體健全完全不需要像是重症患者一樣小心對待,結果左腳剛沾地,就傳來了錐心的刺痛。


    他悶哼一聲,倒吸了口涼氣,終於認清了自己骨質疏鬆、脆得像玻璃人這個事實,若無其事地坐了迴去。


    楚星馳耳尖地轉過頭,單膝跪地在他腳腕上摸了幾把,骨子裏熊孩子的惡劣又冒出頭來:“應該是骨裂了,你不要動哦,萬一錯位了以後就變成瘸子了,雖然我不介意抱著你就是了……”


    容時抽迴腿,賞了alpha一個白眼,轉頭觀察洞內的情況。


    這個洞看樣子像是人為挖出來的陷阱,深度足足有兩個半alpha高,內壁雖然不算光滑,可一上去就噗噗掉土,楚星馳嚐試了幾次,除了吃一嘴灰以外一無所獲。


    “挖這麽深是要抓長頸鹿麽?”楚少爺忿忿踢了內壁一腳,轉頭換了副麵孔顛顛去給容時看腳踝,至於有沒有趁機摸摸小腿揩油的心,那就隻有楚少爺自己知道了。


    容時拗不過他主要是他後背被那個破包打到的地方還隱隱作痛,胸腔也不知道摔到哪裏,每次唿吸都帶著抽痛,而且疑似骨裂的腳踝每次觸地都好像踩在刀尖上,他實在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


    楚星馳抽了抽鼻子,容時一驚,心想這小子不會又看了什麽反麵教材苦情劇吧,他果斷出手,在楚少爺還沒猛男落淚雖然他有沒有這個打算還未可知之前,單手捏著下巴把他的臉搬過去,掏出手機轉移視線。


    沒想到這麽一看,手機竟然還真有信號!


    他先給酒店接待的工作人員打了一個,那頭不知道在做什麽,響了半天也沒人接。


    容時的目光在此島上除了工作人員唯二有聯係方式的人之間打轉,捏著鼻子果斷把電話打給了陸弘景。


    說來這島也怪,掉進洞裏的人有信號,躺在酒店睡大覺的人反而與世界失聯,容時對天翻了個優雅的白眼,掛斷後手一滑,不小心把電話打給了旁邊的號碼。


    “大哥”這兩個字在屏幕上跳躍了一會兒,容時剛要掛斷,那頭竟然接了起來。


    “什麽事?我五分鍾後有一個會要開。”陸思衡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聽起來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ai。


    “沒什麽,”容時用幸存的那條腿踢了哈喇子都要留下來的楚星馳一腳,平靜道:“就是我去爬山掉進陷阱裏上不來啦。”


    對麵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陸思衡留下一句“等著”。


    不等他先掛斷,信號和出現時一樣,突然又消失了……


    第25章 陽光


    日頭愈發毒辣了。


    所幸深坑旁邊有一點樹蔭可以遮擋,不然等想到出去的辦法,他們兩個可能已經被曬成人肉幹了。


    楚星馳從登山包裏掏出了礦泉水、椰奶、小餅幹、香腸、麵包、果凍,甚至還翻出張野餐布墊在下麵,不知道的還以為丫是來野餐的。


    容時歎了口氣,把空了的背包罩在頭上遮擋陽光,腳踝已經從剛開始發木的疼痛變成了延綿不絕的斷骨之痛。


    其實這種疼痛對他來說應該不算什麽才對,在此前的十幾年,他也少有不感覺疼痛的時候。


    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腳踝處的痛意卻愈發難以忍受,如果不是在背包的遮掩下緊咬著唇,難捱的□□甚至會從唇邊泄出。


    容時閉上眼專心對抗著生理上的痛苦,從楚星馳的角度來看,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完全看不出半點異常,或許他最初的演技就是從日複一日的忍受上習來的也說不定。


    是因為知道有人關心,所以忍耐力才變低了麽?容時心想。


    如果他痛唿出聲的話,這人一定會帶著奇怪的表情伸出爪子小心去摸吧。


    可那難道又什麽用處麽?


    這種見色起意又或是別有目的的少年心性一時衝動又能持續多久?


    如果現在就忍受不了,那等對方厭倦以後那漫長的幾十年,又要怎麽度過呢?


    楚星馳緩緩握住他緊繃的手臂,既沒有得寸進尺、趁人之危的十指相扣,也沒有拆穿他近距離看算不得天衣無縫的偽裝。


    他虛握在他手腕上放,保持著一個沒有讓容時感到冒犯的位置和力度,轉移注意道:“要吃點東西麽?餅幹果凍小香腸應有盡有哦!”


    “不要。”容時感覺小臂像是被燙了一下,冷漠地抽出手。


    “好吧。”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耳邊傳來包裝袋拆開的聲音,隨後是小老鼠吃堅果夾心小餅幹的聲音。


    容時掀開了一個縫,向外麵瞥了一眼,隻見楚星馳像個大馬猴一樣大咧咧蹲在那,旁邊站了個支著蓬鬆大尾巴小鬆鼠。


    “你真的不吃麽?”楚星馳眼尖看到那裏開了個小縫兒,打開香腸包裝在背包縫隙遊走了一圈。


    盡管這個楚少爺漂洋過海背來的昂貴小香腸聞起來非常誘人,但容時還是推開他的爪子,堅定地擺了擺手。


    楚星馳歎了口氣,隻好把這個被容時嫌棄的小香腸遞給小鬆鼠,沒想到鬆鼠聞了兩下,竟然也跑開了。


    “這個真的很好吃的啊!”楚星馳看著這個特意從abc托運迴整整一箱的小香腸,陷入了對自己品味深深的懷疑。


    容時有些無奈:“不要亂投喂啊少爺,雜食動物也不是什麽都吃的。”


    楚星馳隻好把小香腸自己吃掉,重新給鬆鼠拆了個堅果餅幹。


    小鬆鼠吃飽肚子又在腮幫子裏打包了兩塊,甩甩尾巴毫不留情地跳上地麵走了,隻留下楚少爺碎成八瓣的玻璃心。


    “童話故事裏不都是善良的小孩兒喂飽了小動物之後,它就會帶領迷路的孩子找到迴家的方向嗎?”楚星馳懷疑人生。


    容時閉上眼睛:“少看點童話故事吧,小學生現在都不信這套了。”


    楚星馳微不可查地哼哼兩聲,爬起來又看了幾眼容時的腳踝,然而書到用時方恨少,他專業不對口,抓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又怕自己粗手粗腳反而給beta碰出什麽毛病來,那可真就罪大惡極了如果是大學時候的alpha兄弟的話,直接倆板一夾等自愈就得了。


    就這麽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容時已經要適應這種疼痛昏昏欲睡了,空中隱約傳來直升機的聲音,起初他還以為是風吹樹葉的聲響,結果這聲音越來越近。


    容時把蓋在臉上的包拿下來,直升機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放大,最終懸停在了洞口上方。


    “按照電視劇的發展,裏麵坐著的應該是來暗殺我們的。”楚星馳吊兒郎當地抬起頭,衝上麵招了招手。


    出去以後一定要把帶這廝看看腦子加進日程,容時內心腹誹。


    楚星馳莫名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你有哪點值得人暗殺”這樣複雜的信息,他心虛地抬頭望天,正對上陸思衡從直升機探出的半張臉。


    之後的營救過程用災難兩個字來形容完全不為過。


    陸思衡帶來了專業的醫生和專業的駕駛員,借了朋友家的私人直升機緊急找關係批了航道,但他匆忙之中忘記帶上一個專業的救援人員。


    容時和四十餘歲的資深醫生麵麵相覷,還帶著一個關心則亂笨手笨腳的楚星馳,險些造成二次傷害,叫骨裂變成骨折,陸思衡作為非專業人員倒是沒上去幫倒忙,隻用“屬於總裁的目光”依次在他們身上掃視,總覺得下一刻就要叫他們迴答問題。


    “想當年我二十多歲的時候上完夜班還能跟著我田徑隊的弟弟晨跑,跑個一千米都不帶喘氣的。”醫生擦了把頭上的汗珠挽尊道。


    楚星馳十分捧場,好奇問道:“所以是什麽讓您對晨跑如此執著呢?”


    “醫鬧猛於虎啊。”醫生推了推鼻托,鏡片後閃過犀利的光,“打又打不得,隻好苦練跑步了。”


    他嘴上說著,手上不停,楚星馳說的不錯,容時還真是骨裂,醫生按了兩下,從神秘的醫療箱裏掏出了夾板、紗布、酒精……三下五除二將容時的腳踝包成了粽子,隨後像無數個小說裏的家庭醫生一樣默默退下,仿佛和牆壁融為一體,深藏功與名。


    “你不是要開會麽?”容時看著陸思衡輕聲問道。


    陸思衡給了他一個“你在說什麽廢話”的眼神,臭著一張臉教訓道:“改期了,我還能眼看著你出事不成?那麽大的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掉下去的,笨手笨腳。”


    他大家長的氣息實在太過濃烈,容時和楚星馳對視了一眼,像兩個沉默的小鵪鶉。


    “算了,這個給你,免得以後再失聯。”陸思衡扔過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有事的話再用這個打。”


    盒子上畫了個表盤,容時笑著抬眼:“小天才麽?”


    “什麽?”陸思衡顯然也看過某個無孔不入的廣告,他別過頭看向窗外,“幼稚。”


    直升機落在酒店附近的空地上這邊最多的就是空地,楚星馳率先跳下去,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酒店,把那個從船上帶下的輪椅推過來。


    輪椅這東西果然不能亂坐啊,容時暗暗歎了口氣,不等他反應,楚星馳直接將他抱上了輪椅,透過alpha肩頭,容時注意到一個身影急匆匆地跑出來,在確認下來的人後又若無其事地放慢腳步。


    那是陸曦。


    第26章 手表


    盡管沒有明確的證據,完全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但僅僅是這一眼,容時就明白今天這事情和陸曦脫不了幹係。


    興許是自小環境所致,他對旁人的惡意是非常敏感的,不過平日生活中很少有人對旁人抱有很大的惡意,人就有喜惡,可深刻的厭惡一個人也是很累的,哪怕是孤兒院裏其他孩子十分過分的捉弄,也多是帶著有趣和討好院長這樣的心理,就像隨手碾死一隻螞蟻,並非是他們真的有多憎惡容時。


    除了林院長以外,陸曦還是容時遇見過唯二從見到他開始,就無時無刻都對他抱有惡意的人。


    這股惡意的持續其實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陸時綏的走給了他從孤兒院進入富貴人家的機會,容時的迴歸也沒奪走他什麽,他本就是陸家公開領養的孩子,哪怕是為了社會名譽,陸家夫婦也絕不可能棄養他,更何況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超越容時這個親生兒子了,在認清這個不受寵的親生子其實不足為據後,他應該不會如此緊繃了才對。


    要麽是陸曦骨子裏太偏激鑽牛角尖,要麽就是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容時摩挲著手中的表盒想道。


    出了這樣的事,他們也不好再玩下去了,海島醫療條件不足,醫生隻能做臨時處理,內裏有沒有其他毛病還得去醫院用儀器檢查才行。


    陸思衡用酒店鑰匙打開門,把睡得昏天暗地的陸弘景單手從被子裏拽出來,他看起來西裝革履一副總裁範,不想竟然是西服下蓋著肌肉,一拳一個alpha。


    直到用睡褲給酒店走廊擦地板,陸弘景被過量酒精麻痹的神經才終於蘇醒了點,當然也隻是一點而已。


    他強撐著眼皮看向坐著輪椅的容時,一時間腦子發蒙,迷迷糊糊道:“我們還沒下船嗎?我做了個夢,這個島虛假宣傳是個坑貨,要不轉航去鯊魚灣釣魚吧……”


    畢恭畢敬跟在身側的負責人麵色一僵,感覺隱約在半空中看到一張巨大的、蓋著紅章的投訴函衝他飛來,還不等他想點什麽語言挽迴,陸弘景打了個哈欠,再次掉線。


    要不是有外人在,陸思衡的拳頭就要按耐不住了,他轉頭看向楚星馳,鏡片下透出犀利的光:“他喝了多少?”


    楚鵪鶉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比了個ok的手勢,夾著尾巴給容時推輪椅去了。


    “完了完了,要是大舅哥知道我給二哥灌醉的不會棒打鴛鴦不讓我進門吧,以後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牛郎和織女、西門慶……”


    眼看楚星馳再繼續下去可能就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來,容時揉了揉眉心,連忙打斷他的大聲密謀:“停,大舅哥是什麽鬼。”


    他看向海岸線附近翻湧的浪花,輕聲道:“而且我們也不是什麽可以用棒打鴛鴦來形容的關係。”


    “你好嚴格啊,容總。”楚星馳彎腰靠近他耳邊,“嘴上占占便宜也不行麽?”


    容時沉默了一會兒閉上眼,聲音中有些無奈:“答應我,迴去把你收藏的那些尬劇和油膩語錄都刪了行麽,abc?”


    “我發現容總,你是不是對留洋的有歧視啊?”楚星馳連著輪椅一起抱起來抬上船,手臂上的肌肉繃成一個緊實、優美的弧度,這不是單純健身房磕蛋白粉可以練出來的牛蛙體,而是每一根肌肉線條中都蘊藏著力量,像叢林依靠原始搏鬥勝出的野獸一般。


    身後隱約傳來送別的前台小o吸溜口水的聲音,容時打開表盒,冷漠道:“不,我隻是歧視你選擇的國家罷了,對留學生還是很尊敬的……不過最好也不要帶著你那些香飄十裏的alpha洋鬼子朋友來見我。”


    “我沒有那樣的朋友!”楚星馳辯解道,“不過你們beta鼻子也這麽尖麽?”


    “beta也是有嗅覺的啊,你們這些alpha……算了。”容時意識到自己身邊還有一個alpha親哥,他抬起手,做了個到此為止的手勢。


    直到輪船開動的前一分鍾,陸曦才迴過神,想起還落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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