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飛快地跑在山林之中,手緊緊的捂著懷裏。感受著懷中那沉甸甸的銀子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在無人的山林裏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這可是整整二十兩銀子啊,是普通人窮盡一生都賺不到的數量!


    如今僅僅是賣了幾首古詩,就賺了二十兩白銀,這完全可以算是天降橫財了!


    有了這二十兩銀子,他將再也不會缺少修煉的資源,以後他想吃幾碗飯就吃幾碗飯,想吃白麵饅頭就能吃上白麵饅頭,再也不用喝稀粥了!


    二十兩銀子可以購買八千斤優質稻米,他簡直不敢想日後的生活,這可如何吃的完嗎!


    …


    於此同時,王鶴祥看著麵前的四首古詩,雙手不禁有些顫抖。


    他明白,這四首詩將是他揚名立萬的資本!別說是二十兩銀子,就算是二百兩,二千兩,那都值得!


    可笑那林小六隻向他要了二十兩,這可真是天大的便宜!


    我阿爸說的沒錯,我王鶴祥果然有拜相之資!


    ….


    兜了好幾個圈子之後,確定身後並無第二人,林牧之這才迴到了自己那隱蔽的小山洞中,此刻他身懷巨款,不得不防啊!


    山洞內,林牧之興奮的將銀子拿出狠狠的親了兩口,然後抱著銀子哈哈大笑起來。


    細細把玩了好久後,林牧之才終於靜下心來,仔細做起了規劃。


    “這麽多錢夠我花一陣子了,拿出二兩補貼家用吧!雖然他老林家對我十分刻薄,但我畢竟是個好人,怎忍心他們在這個冬天活活凍死,餓死呢?”


    林牧之知道,家裏早就沒有米了,為了湊錢買米過冬,林二狗將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其中就包括幾個孩子的棉襖。


    如果林牧之冷眼旁觀,恐怕自己的幾個兄弟會熬不過這個冬天,而第一個死的,一定是他最喜歡的七妹。


    古代農人,重男輕女是肯定的,至少林二狗是如此。


    林牧之因為從小有著記憶的緣故,家裏的事情知道很多。


    他現在隻有四個兄弟,分別是大哥,四哥五哥以及七妹,但實際上,他原本還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的。


    隻可惜二哥與三哥在他一歲那年不幸染病夭折了,至於兩個姐姐,則是在他三歲那年因家裏收成不好,賣給了某個大戶人家。


    其他人可以不管,但他不想讓可愛的七丫出事。


    “放心吧小七,有我在,你這一生一定會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林牧之堅定的說道,看著手中的銀子,他信心滿滿。


    最後,他將十八兩銀子分別藏在了三十個隱蔽地點後,才放心的拿著二兩銀子返迴家去。


    …


    “哼,一天天不務正業,就知道亂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生了你這個孽子!”林二狗見林牧之歸來,立刻開口罵道。


    說罷就要拿起鞭子去抽打林牧之,吃飯睡覺打孩子,已然成了他的習慣。


    “省省力氣吧,老燈!”林牧之絲毫不客氣的迴懟道,說罷便將手中的銀子向著林二狗扔去。


    “你這該死的….小可愛。”


    見孽子膽敢向自己扔石子,林二狗勃然大怒,今天不將他打的半死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可當他看到掉在地上的石子閃著耀眼白光之後,他瞬間呆住了。


    “沒看錯,我絕沒看錯,這絕對是傳說中的銀子!”


    林二狗顫抖著雙手捧起了地上那耀眼的銀子,此刻,莫名的他的眼角泛起了淚花。


    銀子,這可是銀子啊!枉他林二狗拚搏半生,可笑卻連一塊碎銀都沒有得到手過!隻曾在集市中遠遠的看著老爺們用過。


    “如今我林二狗也有銀子了,我也算是老爺了,哈哈!”林二狗趕緊將銀子收好,然後警惕的看向四周,發現院外並無他人後,頓時鬆了一口氣。


    “你在哪裏弄來的銀子?”林二狗貪婪的看向林牧之。


    “上次將我擄去的老爺們賞的,今天老爺們來找我了!”林牧之扯著虎皮嚇唬著林二狗,否則恐怕這二兩銀子根本不會用在幾個兄弟的身上。


    “啊?城裏的老爺?”果然,林二狗當即嚇了一跳。


    “嗯!”林牧之點了點頭。“這錢是老爺們賞的,說天氣冷了,讓我給父母兄弟添身新的棉衣,如果我聽話,後續老爺們還會賞賜的。


    但老爺們也說了,如果我獨自吞下這筆錢,老爺們也會來懲罰我的!”


    “老爺們真的如此說了?”林二狗有些不信,老爺們日理萬機,怎會管如此閑事。


    但他嚴肅的審視了林牧之好久,也沒有發現端倪,不由又信了三分。


    可能城裏的老爺們就是這麽閑吧,他不敢賭。


    於是第二天,林二狗難得辦了件人事,去集市裏買了幾匹布料,外加二十斤的棉花,拿迴來準備給一家七口人添置新衣。


    同時手中還拎著十斤豬肉,五斤上好的白麵以及兩斤燒酒。


    孩子們見父親拿著如此之多的好東西迴來,瞬間迎上前去圍著父親歡唿起來。


    一時間林家上下其樂融融,好似過年一般。


    是夜,林家包了餃子,父親林二狗意氣風發,並請來了多年的好友來家中做客。


    孩子們何時見過餃子,皆狼吞虎咽的搶奪了起來,哪怕是燙的喉嚨生泡,也依然不要命的往肚子裏咽著。


    林二狗則與老友眉飛色舞的吹著牛逼,炫耀著自己的光輝事跡。


    很快,酒過三巡,兩人將兩斤的燒酒一幹而淨,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但酒水珍貴,能喝到就已經很滿足了。


    “上..餃子!”林二狗意氣風發的對著妻子喊道。喝酒之後再吃主食,這才是完整的待客之道。


    “怎麽還他娘的不上!”見妻子許久未將餃子端上,林二狗有些發怒,隨後更是將筷子扔在了地上,對著妻子大聲的怒吼起來。


    “他爹,餃子,餃子都被孩子們吃光了…”林母有些害怕,目光躲閃不敢看向林二狗。


    “什麽?你他娘的怎麽做的事?我請我的好兄弟前來吃飯,才喝完酒,你卻告訴我餃子沒了?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此刻的林二狗借著酒勁將一家之主的威嚴展現的淋漓盡致,瞬間將桌子掀翻,碗筷掉落了一地。


    屋外玩耍的孩子們聽到如此動靜,臉色均嚇得有些發白。


    “二狗,勿生氣,勿生氣!小孩子嗎,貪吃是正常的,消消氣啊,消消氣!”一旁的朋友王三炮見狀趕緊勸道。


    但此刻林二狗酒勁上來,朋友越是相勸,他越是生氣,他乃堂堂一家之主,這餃子才吃了三個不到,與朋友才喝了點酒,結果餃子就被兒子們都吃光了?一個都沒給他留?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林二狗越想越氣,然後也不顧好友的拉扯,就怒氣騰騰的走了出來。


    林牧之見狀頓感不妙,立刻拉著七丫退至到了眾兄弟身後。


    但此刻正躺在藤椅上睡覺的林五卻遭了殃。他今天真是撐壞了,他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也沒吃過這麽飽過。於是吃飽飯後的他不自覺的就睡著了過去。


    睡夢中他的嘴角甚至有著微微弧度,此刻的幸福可想而知。


    突然,熟睡中的林五腹部產生了劇烈的疼痛,疼的他兩眼翻白,甚至連叫聲都發不出來。


    “操你娘的,肚子吃這麽大,也不知道給老子留點,真是白生了你這個孽子!”林二狗痛聲大罵道,好似光罵還不解氣,他甚至還重重的在林五的肚子上踹了三五腳。


    然後才罵罵咧咧的攙扶著老友王三炮,將其送迴了家去。


    隻留下林母與孩子們瑟瑟發抖在角落,大氣都不敢深喘。


    “別怕,別怕七丫。”林牧之安撫著懷中的七丫,心中滿是無奈與憤恨。攤上一個這樣喜怒無常的父親,真不知道他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但他上輩子隻是個處男啊,除了手藝活真的沒做過什麽虧心事,怎麽今生就攤上了個如此父親?


    “小五,你沒事吧?小五?”林牧之看著趴在地上抽搐的林五頓感不妙,於是趕緊上前詢問起來。


    而此刻林五的麵目表情早已扭曲在了一起,全身上下皆忍不住的顫抖著,他無助的看向林牧之,想要伸手尋求幫助,但那張手卻無論如何都舉不起來。


    看著此刻林五無助的眼神,以往的仇恨早就煙消雲散,林牧之一把將他背起,並對著林大與林四大聲喊道:


    “別愣著了,去找郎中啊!”


    林大與林四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一起攙扶著林五向醫館趕去。


    ….


    “牧爺,你一定要救救我五哥啊!”


    醫館門口,林牧之焦急的對著村裏唯一的郎中請求道。


    “放下,讓他平躺,我看看。”郎中牧雲捋著山羊胡有條不紊的說道。


    林牧之趕緊照做,生怕耽誤了療傷。


    牧雲伸手抓起林五的手腕,感受著其的脈象,幾息後,他眉頭緊皺搖了搖頭。


    “胃囊已破,沒救了。”


    “牧爺,您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啊,我給您磕頭了!”林大聽到“沒救”兩字,立刻就痛哭起來。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於是跪倒在地上就狠狠的磕起頭來,好似隻要感動了牧雲,弟弟就能得救一般。


    “哎。”牧雲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然後徑直走進了內堂。


    而林大還在瘋狂的磕著頭,一旁的林四有些不知所措,也跟著磕了起來。


    無助的兩人,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有跪地磕頭而已。


    林牧之一臉鐵青的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隻是區區三五腳就將林五的生命給奪去了?


    生命居然如此脆弱,脆弱的讓他不敢相信。


    “大哥,四哥。起來吧我們迴去!”林牧之冷靜的說道。


    事已至此,在這醫館哭鬧已無濟於事。


    林牧之走到了林五麵前,看著其扭曲的麵孔,有些同情的問道:“你還有什麽想要做的事嗎?”


    林五迷茫的看著林牧之,但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想要做的事?沒了吧,我已經吃過飽飯了,再沒有想做的事了。


    …


    家中,林牧之靜坐在炕頭一夜未睡,用自己的方式陪伴著這位並不要好的兄弟最後一程。


    直到天接近破曉,炕另一側的林五才停止了呻吟。


    林牧之麵無表情的走到了林五麵前,靜靜的看著那張充滿扭曲的麵孔,隨後他伸出手掌,幫其將那不瞑目的眼睛閉上。


    林五死前並不好受,在煎熬了整整三個時辰的胃破之痛之後,他才不甘的解脫。


    “死了也好,在這命如草芥的時代,活著未嚐是件好事。”


    林牧之平淡的說道,隨後轉身離去,返迴了自己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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