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還有些恍惚,並未從幻境中完全迴過神來,那輕靈的一聲也被他下意識地歸為了幻覺了,但待他細細思來,又覺著有些不對。


    那一道貼近耳膜的聲音,分明是從他腦海裏傳出來的,這種聲音他很熟悉,冬暮,巳蛇,卯兔幾人便是此類聲音,也就是說,這一聲是破淵傳來的。


    白菜瞥眼看向了手中的靈潮,才明白自己方才是陷落進了靈潮所創的幻境之中,而根據他的話語,可以判斷出,此類幻境是觸發式的,和沈詩霜在自己身上下的靈咒相似……


    白菜明了所以然後,也沒在愣神浪費時間,合上雙眼,在心中默默調轉起了靈力,這般複雜的運轉方式在白菜手下顯得是那樣的簡單,速度之快也令人啞然,僅僅幾息的時間他便完成了劍技的預備。


    隨後他輕抬一腿,雙腳離開地麵,懸在了空中,身上析出陣陣熒光點陣,隨即,天空異象凸顯。


    天空中,烏雲翻滾,電閃雷鳴。突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緊接著,一個巨大無比的身影出現在裘陰陽眼前。這個龐然大物填滿了整個結界的天空。


    然而此擊和之前白菜使出的墜星有很明顯的差異,那靈氣所化的狐頭之上的紋路,竟然染上了些許白霜,本是淡青色整體色調,卻因白霜的存在,令人幻視成了一種相由天生的仙物。


    寒氣飄飄,在雲層中凝結出了些許水霧,而在狐頭與雲層之間的間隙中又射下了幾縷灼眼的明光,在明光之下,這水霧仿若仙間雲霞,就連白菜自己,都能感覺出,這式墜星,定然區別於之前。


    狐頭不過是墜星的前戲,重點還是在於之後的那柄巨劍。


    狐頭張口,巨劍刺破雲霄,竟突顯一抹寒芒,滲人的寒意讓白菜都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白菜瞪大了眼,臉上寫滿了驚愕,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周身的空間似乎被凍結上了,除了他,就連一株小草的擺動,都變得遲緩了。


    而且,眼前的巨劍雖形似之前使出的墜星,但諸多細節差異太大,讓他短時間內分析不及,隻能撿得最為明顯的變化記上。


    巨劍的劍鋒依舊是灼地發紅,但劍身之上卻是打上了堅冰,甚至在下墜的過程中,那劍柄析出了好多些數不清的冰淩,宛如落下的箭矢,泛著幽幽藍光,與這的巨劍一同落下,射向目標。


    白菜看得出神,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的裘陰陽是何時睜開了眼,若是他見著了後者奇異的眼眸,不用想,定然會追著問個不停。


    裘陰陽的眸子是以黑色做眼白,以白色做瞳孔,有一種令人難以言語的瑰麗,而瞳孔之中卻無任何雜色以及紋理,就好似在那好看的眼眶裏塞了兩個黑底白頂的玻璃珠。


    巨劍落得很快,幾息的時間便已墜下了三分二,直直逼近裘陰陽的劍鋒已然是近在咫尺,可他卻依舊沒有動作。


    白菜撇下一眼,對方還是那副閉著眼不慌不忙的樣子,即使其腳下的草地以被巨劍的壓力碾碎,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在這半圓形的深坑中。


    幸存的草叢,也就隻有裘陰陽的腳下了,隻見其周身三兩步的草地還是一片寧靜祥和。


    終於,他動了,在巨劍臨近麵門的前一刻。


    他懷抱的劍開了,然而並非是他動的手,劍鞘與劍柄之中亮出了一小段劍身,霎時無盡的黑芒從那劍身中射出,在這一短短一瞬侵蝕了其周身的一切光亮。


    而白菜有些詫異,這黑芒和之前鐲子上發出的黑芒有些相似,卻不盡相同,待會自己或許可以與對方請教一番。


    在他這短短的思考時間內,墜星竟然已經停止了下墜,劍尖刺入黑芒之後便沒了後續,仿佛被禁止了一般,停留在了那兒。


    當然,裘陰陽也並非未受其效,他腳下的草地已不再是那般平和,雜草的莖葉已成傾倒之勢,而他的長靴已陷入了泥地半分。


    “好……好……好一個墜星。”


    裘陰陽突然連道三聲好,臉上勾出一抹深深的笑容,臉上展露出了興奮的模樣,他抿了抿嘴唇,迎麵望向了頭頂懸著的巨劍。


    緊接著他猛抬右臂,速度之快,竟讓白菜沒能看得清對方的動作,之所以能分辨出對方動了,還是從那握在劍柄上的手判斷出的。


    裘陰陽的佩劍較長,比靈潮還要長上一些,他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握著劍柄,彎過腰,斜過一腿,將中心放在另一條腿上,緩緩將長劍抽出,漆黑如墨的劍身緩緩現世,那是不似人間的黑。


    白菜見之,心裏多有些發怵,這種感覺甚於他的好奇,甚至讓他都不想探究這黑的由來。


    “嗯?殘劍?”


    白菜聚精會神地看著裘陰陽的動作,那一柄黑劍僅僅抽出了三分之二便沒了,原本應該是一部分劍身與劍鋒的部位被攔腰截斷了,而在劍身的斷口,並非是整齊的,而是不規則的斷口,在那些細小的裂刺之下擴張著不同程度的裂紋。


    你問他為何能看得這麽細致?那是因為早在墜星釋放之後,他便落在了地上,而後在好奇心地指引下,他已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裘陰陽所處的深坑旁,夠著身子,眯著眼,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裘陰陽慢揮一劍,似是拿起了一根筆,以天地作為紙張,在半空中畫出了一道劍波,劍波飛行的極為緩慢,但是,在劍波朝向的巨劍之後的雲層已然出現了一道破天 口子,陽光透過烏雲灑下,照亮了他們二人。


    白菜望向這一擊,在心裏督促著春草好好品味這一劍。


    又過了一個唿吸的時間,墜星突然動了,以中心為界,分離,朝兩側傾倒而去。


    “轟隆隆。”


    劍身倒下重重地砸向地麵,崩開的碎石土塊,飛灑走石,揚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氣浪。


    “咻。”


    破空的聲音傳出,那道黑色的劍波以一種難以描述的速度飛射出去,朝著已有的軌跡迅速遠去,最終消失在了雲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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