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杜升平叫了杜郎中一聲。


    杜郎中抬起手來,“別……你不說是不再迴來,這不就是不再認我們是爹娘的意思?”


    “爹,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杜升平無奈的摸了摸額頭,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


    上次,他爹就是因為跟他吵架才摔傷的,今天無論他說什麽,一定讓著他就是。


    杜郎中哼哼冷笑一聲。


    一開口又要爭吵,杜升平幹脆不再說話。


    屋子裏一下就安靜下來。


    金米粒剛要說話,杜氏把煎好的藥進來,“來來來,趕快把藥喂進去。”


    接過藥碗,金米粒將上麵的熱氣吹散,一勺一勺的喂進小乞丐嘴裏。


    等藥喂完,夜已經深了。


    看自己兒子與丈夫一副“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的樣子。


    杜氏打著哈欠說道:“好了,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杜升平本想今晚就讓金米粒替他在一旁多說說話,讓自己的爹娘不再這麽看不上阮真兒。


    可杜氏剛打完哈欠,杜郎中也跟著打起了哈欠,看來是真的困了。


    殊不知是杜郎中自那日跟他鬧翻出不愉快之後,就夜夜失眠至此。


    如今兒子杜少平迴來了,雖然心中還有不快,但瞌睡也跟著迴來了。


    既然娘已經說了,就先迴去睡覺吧。


    金米粒卻說:“你們休息就是,我在這小乞丐屋子坐著將就一宿就行。”


    杜郎中:“這不必要吧?”


    “幹爹,我好不容易把他帶迴來,必定要細心照看著,已經折騰了這麽久,肯定是多上心些,要是半夜這小乞丐有個什麽不好的,我還能馬上叫那你們來幫忙……”


    了解金米粒的品性,她就是心善,杜氏三人不好說什麽,就自行迴去睡睡覺了。


    金米粒拉過兩個凳子,屁股下坐一個,兩條腿搭上另一個凳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下……


    一夜無事,金鳴聲一響,金米粒頭從拄著的手上滑下,瞬間驚醒,連忙走到床前看人。


    躺著的人依舊緊閉雙眼,不同的是唇色有了紅色。


    金米粒心中大喜:這人怕是能活了!


    激動的推開門到院子中的井裏打了水,又跑到廚房生火燒水。


    想著給小乞丐洗洗臉、洗洗手,昨夜迴來得晚,又困又累,實在是沒有精力給這小乞丐收拾。


    抬著熱水出來,迎頭撞上剛剛起床的杜氏。


    “哎喲,嚇我一跳,原來是你!”杜氏拍著胸脯道。


    她向來是這個家裏起得最早的,聽見廚房裏有動靜,正壯著膽子打算瞧上一瞧,沒想到金米粒正好出來,沒有防備的被嚇到了。


    “幹娘,對不起,不小心嚇到您了。”金米粒有點愧疚的說,“我就是想燒點熱水給大夥洗臉。”


    原本隻想到給小乞丐燒點水洗臉,後來又一想,等下所有人起床都要洗臉的,就一並把水給燒熱了。


    杜氏一聽,笑著道:“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金米粒低頭一笑。


    杜氏話鋒一轉,“我家那小子,從小就不讓我們省心。


    要是順我們的意,娶的人是你,規規矩矩的,該是有多大的福氣。”


    金米粒愣了一下,心裏暗想:怎麽又把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


    杜升平和杜郎中還沒起床。


    他們倆一見麵就吵,能不能換個思路,先把杜氏說通,再由杜氏這個枕邊人去說,然後問題就解決了?


    隨即將手裏的木盆放在地上,將杜氏拉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開口說道:“幹娘,其實,阮真兒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


    “阮真兒?”杜氏疑惑的問。


    金米粒搖搖頭,對了,杜郎中當時隻怕連讓杜升平介紹阮真兒姓名的機會都沒給。


    杜氏當然不知道阮真兒是誰。


    “阮真兒就是上次幹哥哥帶迴來的那個女人。”


    想起來,金米粒就是為了比安城找杜升平迴來,順便問問他怎麽會娶了那樣一個女人,才救迴的小乞丐。


    昨天被這麽一耽誤,就忘了問。


    “不是這樣是什麽樣?秦楚樓館裏的女子,哪有什麽好人?”


    杜氏一來就將人定性在哪?


    感覺要說動她也是很難的。


    可杜升平和阮真兒孩子都那麽大了,總不能永遠得不到他們二老的承認,就此一個好好的家就散了。


    硬著頭皮繼續說:“你說的這些女子,好多也是身不由己的!”


    說到這,杜氏忽然抬起眼睛看著她,似乎也想聽聽,阮真兒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


    其實,金米粒更願意相信是杜氏舍不得跟自己親生兒子決裂,想給阮珍兒一個機會。


    金米粒定了定神,繼續說道:“ 阮真兒身世淒苦,原本也是本分人家的姑娘……”


    母女坐在小板凳上,金米粒把阮珍真兒的身世和經曆添油加醋的說了一樊,說得杜氏先是瞪大了嘴巴,後麵大有要拂袖擦眼淚的趨勢。


    等金米粒說完,杜氏久久不能迴神。


    “娘,你在想什麽?”


    盆裏的洗腳水要涼了,金米粒出聲喊道。


    “哦……”杜氏迴過頭來,“那女子真如你說的這樣自尊自愛?還有……還有……那孩子真是我家傻兒子的親生子?”


    原來兩位老人的心結在這。


    金米粒想了想說:“幹娘,我一個未出閣的閨女本不該跟你說這樣的話?


    可是,幹哥哥一個正常的男人,是阮氏的枕邊人,那孩子是不是他的親生子,他會不知道?


    你和幹爹不會真的想不跟這個兒子永不來往吧?


    要是那孩子真是你們的親孫子,你們又要失去多少子孫繞膝的歡樂時光!


    幹哥哥那麽大的人了,他的事兒就由他做主得了……”


    一說說一大堆,杜氏倒是沒覺得不妥,反倒是仔細琢磨起金米粒說的話。


    以她活了五十多年的經驗,幹女兒說的有理。


    就是金米粒再沒分寸,說到底也是自家認的幹女兒,是杜升平的幹女兒,應該不會亂說的。


    兒子是自己生的,自己不護著誰護著?


    思量再三,杜氏決定自己去找杜郎中說清楚:這兒子,她生的,他老杜不要也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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