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畫家老實地迴應, 導演幾乎要梗住, 換了一副關切的表情。


    “你的恐高症,真的不要緊嗎?”


    “請醫生檢查過了, 已經沒有恐高症狀, 可能那會隻是一時應激反應。”


    “那就好,那就好。”


    伍西鏡撓了撓後腦勺,言不由衷地嗬嗬笑著, 好個屁啊, 真希望他們夫夫倆乘坐不了飛船。


    “晚會若在飛船上感覺不舒服, 不要勉強自己, 林諾, 一定要說出來。”


    從花都星港出發, 導演伍西鏡就一直緊張地盯著林諾, 希望能察覺出一絲不安害怕。


    ……結果沒有。


    世上還有比這更遺憾的事嗎?


    也沒有。


    “好的。”


    小畫家感激地迴應,伍西鏡望著那張臉不禁有些負罪感,但為了能逃離那位暴君,已經顧不了那麽多,實在對不住諾諾。


    “咳咳。”


    謝敏君清了清嗓子,冷冷地瞥了眼伍西鏡。


    “知道你的想法,但第三期的節目沒有諾諾不行。”


    “嗯,我知道。”


    導演懨懨地說著,活像泄了氣的皮球。


    “第三期的節目是什麽?”


    林諾微微偏了偏腦袋詢問。


    “《永遠的女王》,我們節目組受邀參加薩爾那伽舉辦的女王祭典,到時候可能需要你為遊行花車雕刻一座女王塑像。”


    “雕刻塑像?”


    林諾微顰秀眉。


    “現在距離祭典還有多少天,不知能否來得及?”


    “半月時間。雕塑製作可以用工藝機器人輔助,隻要打好底稿,一兩天的功夫就能搞定。”


    謝敏君嘴上說得輕鬆,還是關切地問了句:


    “會不會感覺時間緊張?”


    林諾認真地思索了兩分鍾:


    “有機器人協助的話,就要看靈感何時來,不過應該沒問題。”


    “別答應得那麽快。”


    朱利安插話詢問:


    “諾諾,你對星雲帝國的末代女王有什麽了解嗎?”


    林諾睫羽微眨,誠實地搖了搖頭。


    “了解得不多。”


    隻在剛穿越來時,大略研究過星際時代的曆史,星雲帝國的末代女王名諱林牧月,和他一個姓,貌似和他的家族還有些關係。


    “隻知道她天性悲憫,廣受星際民眾的尊崇和愛戴。”


    林諾所謂的星際民眾不止包括人類、精靈,還有隔著混沌星域的大部分雌蟲人士。


    “那就請高爾文先生為你講解講解。”


    “我嗎?”


    高爾文突然被cue到,有些懵懵地反問。


    星際影帝嘴角微勾,意味深長地注視著他的臉。


    “不行嗎?”


    “唔唔,ok。”


    高爾文退縮了兩步,在期待的目光下還是屈服了,星際最受歡迎的精靈王子拜托自己,自己好像沒有拒絕的可能。


    他默默整理了腹中的稿件,瞄了兩眼林諾,低首微笑,開始講述那個傳奇人物。


    *


    林牧月,是星雲帝國的末代女王,也是開辟神聖銀河帝國的初代先行者。


    她出身高貴卻平易近人,容貌出眾且才華橫溢,原本可以錦衣玉食無憂一生,她卻向往著宮廷外的世界,冒險刺激的生活。


    世宗陛下意外地支持女兒“任性”的理想,甚至鼓勵她遊曆各個星球,不被社會中定義的“女孩”身份所束縛。


    林牧月也不負父皇的“期許”,以普通旅行者的麵貌示人,足跡踏遍星雲帝國每個角落,留下無數優美神奇的傳說。


    且不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義舉,單說深入叢林攀爬懸崖探察上古生靈留下的遺跡,就足以教人敬佩她的英勇,和對知識真理的追求。


    如果腳步僅僅局限於星雲帝國,林牧月還不至於受到全星際的喜愛,她的興趣範圍還投向了蟲族領域,以及人類觸角尚未探索過的外太空。


    為此她將自己打扮得更加低調,偽裝成蟲族-人類之間往來的商客,細致研究蟲族的一草一木和風俗習慣,並記錄進日記裏。


    ……然後突然間消失不見。


    就像水霧一樣從人間蒸發,連一抹痕跡也捕捉不到。


    隨從、保鏢和星雲帝國駐蟲族的大使館全都懵了,慌忙發動一切可用力量尋找林牧月,然而費盡全力也沒有找到她。


    無奈之下,此事在星雲帝國和蟲族夏蓋王朝兩地曝光,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幾乎要鬧起戰事。


    最後兩邊皇帝平息了星網上的口水征伐,組織搜查隊,搜尋林牧月的下落。


    ……也沒有找到。


    世宗陛下隻有這一個女兒,星雲帝國也隻培養了這一個順位繼承人,因此林牧月的失蹤對他的打擊毋庸置疑的大。


    麵容眼見衰老,而性格變得乖戾冷銳,動輒發怒。


    延伸到外交上,與蟲族之間的摩擦也越來越多,硝煙味越來越濃,瀕臨爆發戰爭的邊緣。


    這時林牧月迴來了。


    失蹤了十年的她,如水霧消散又聚攏成滴一樣,毫發無損地歸來。


    隻不過性格上不像以前那麽活潑靈動,而是變得沉靜憂鬱,眼角眉梢偶爾淡淡地逸出微笑,亦如薄雲般有著通透的神秘感。


    誰都不知道失蹤的十年間,林牧月身上發生了什麽。


    人們僅能確認的隻有世宗陛下臉上多了笑容,脾性變得溫柔,和蟲族打交道時慈眉善目,火藥味煙消雲散。


    *


    “林牧月失蹤的期間,真沒有遇見什麽特別的事?”


    星際影帝一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高爾文,微微露出好奇的表情。


    “蟲族內部沒有一點訊息麽?”


    “有、有的。”


    高爾文有點慌亂的迴應,對麵的男子一頭銀色長發隨著傾斜的動作垂落,微微摩挲著指背,癢癢的莫名色氣。


    “是什麽?”


    朱利安很顯然知道自己的魅力,微笑的嘴唇揉碎了笑意,哄小孩似的誘惑。


    高爾文別開目光,微微低垂著視線,隨後又正視著前方,溫聲細語地迴答:


    “從皇家資料庫裏,搜尋到三種說法,使得日後女王陛下性格大變。”


    “一是她加入了雌蟲救援會,失蹤的十年間,女王陛下都在忙於雌蟲的救援工作。”


    “她做了很多危險且極易引起星際糾紛的事。”


    “你知道的,某些雄蟲右翼組織對雌蟲救援會極端敵視,犯下了不少人神共憤的罪孽。”


    “……據說女王陛下便在受害者之列。”


    “二是女王陛下流落到了人跡罕見的原始星球,同當地的一些土著人類混聚一起,見識了各種史前文明的神跡。”


    “三是女王陛下透過時空隧道誤入幽斯帝國,接觸到了昆揚文明。”


    “昆揚文明?”


    “嗯。昆揚人,蟲族或者說克蘇魯神話中長生不死的種族,擁有高度發達的智慧和文明。”


    “但由於其對外完全封閉,社會氛圍變得死氣沉沉了無生機,以至於他們追求情感和智力上的刺激。”


    “娛樂上熱衷於原始殘忍的野蠻活動,用恐怖和墮落來消弭時間長河所衍生的虛無感。”


    “科學上的進步也集中在生化方麵,‘傑厄-幽斯’就是他們人工合成生命的代表作。”


    高爾文的講述暫停了下來,他有些擔憂地望著林諾。


    “林諾,你身體不舒服嗎?”


    林諾臉色蒼白缺少血色,用手虛掩著唇,有幹嘔的錯覺。


    他讀過克蘇魯神話的,但從未想過裏麵的內容在星際有可能成為現實。


    那種幽閉殘忍、無可名狀的恐怖,從每個字眼中流淌出來就足以教人震撼。


    如果現實中確切發生,該會是怎樣的情形?


    林諾完全想象不到,也不願意去想。


    手指冰涼微顫,幸好被洛倫佐裹住了手,輕柔和暖地安撫著,林諾漸漸平靜下來,他對高爾文笑笑:


    “沒事,你接著講。我隻是想起書中的描繪罷了,真心佩服女王陛下敢去往這麽恐怖的地方。”


    高爾文抿了抿唇,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他對林牧月誤入幽斯帝國的遭遇沒有詳細描述,匆匆忙忙地幾筆帶過,用詞也盡量溫和柔軟、不刺激感官。


    *


    記錄在蟲族資料館的三套說辭都有荒謬無語的地方,但從林牧月親政後的表現來看,並非沒有真實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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