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迴眸望向別的窗戶,背風的窗戶沒有受雨水打濕,光潔如鏡,也更能望清雨霧彌漫的世界。


    糜爛中放逐璀璨,大片大片的藤花暈染著紫色色塊,遠處鬱金香花田靡麗斑駁,仿佛點染的印象畫,美得爛漫而絢爛。


    林諾靜靜欣賞片刻,在室內尋了把傘,出屋下樓,台階上響起細微的腳步聲。


    金色大貓窩在沙發裏昏昏欲睡,享受著雨天裏難得的安寧,睡夢裏嗅見白桔梗香,循著香味望過來,身體便籠罩了淡雅的姿影。


    林諾擼了幾下它的毛發,輕聲細語道:


    “貓貓在這好好休息,我在外麵閑逛一會就迴來。外麵下著雨,貓貓就不要跟著。”


    獅子討厭水,哪怕現在是星際時代,基因裏也殘留著叢林莽荒的記憶。


    金色大貓不著痕跡地點點頭,灰藍色眼眸穿透雨霧,似乎在望向時空中的某處,意味深長地瀲灩著暗光。


    肉墊扯了扯林諾的衣服,腦袋輕蹭著他的腿,林諾微微偏首笑道:


    “不想讓我到外麵麽?”


    金色大貓細不可聞地輕嗯,林諾揉了揉它的耳朵。


    “可是不行呢,有些靈感一瞬即逝,必須及時抓住才行。”


    金色大貓鬆開了爪爪,天大地大林諾的事最大,哪怕可能違背自己的心意,它也不願幹擾到小畫家。


    林諾笑著又揉了揉它的腦袋,金色大貓實在乖順,完全無法克製心中的喜歡。


    “等我迴來就陪你。”


    大貓輕甩了兩圈尾巴,表示收到了他的諾言。


    **


    林諾打著傘來到外麵,平時庭院裏挺熱鬧的,今天略顯冷清,花圃草地沾染著冷冷清清的雨水,葉片花瓣浸得濕漉漉的,香味也洇透了薄寒。


    青石板路濕滑、返照著水光,石板縫裏露出幾線青苔,林諾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盡量在石板中心走。


    出了庭院,鬱金香鋪天蓋地的襲來花香,像是花瓣被雨水泡得香味濃鬱,控製不住地隨風播散。


    葉片洗滌得濃綠,垂掛著一顆顆雨珠,晶瑩剔透像是串聯起來的珍珠。


    “你也來畫鬱金香?”


    背後傳來大嗓門的聲音,葉片震了震,雨珠灑落進泥土裏。


    是那晚提醒他們的年輕人,名字叫錢德勒,一頭紅毛、綁著個小揪揪,耳垂戴著骷髏耳釘。


    黃燦燦的眸子望過來的時候,熱烈又好奇,牛仔衣褲特意留著破洞,褲腳有點長,垂在泥水裏也絲毫不在意。


    不像是學繪畫的,倒是搞搖滾音樂的,單看外表,很難想象他能耐得住性子,在畫板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不,隨便看看而已。”


    林諾友好地笑笑,對方似乎大大舒了口氣,粲然笑著露出八顆白牙。


    “幸虧你不畫啊,否則我肯定沒法與你比。”


    林諾搖了搖頭,迴憶著他的畫作說:


    “謙虛了。就算我畫,也畫不出你的那種狂放瀟灑,介時輸的說不定是我。”


    錢德勒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遞出眼神。


    “你老公一直在那等著,不去看看嗎?”


    林諾莫名所以,順著目光望過去,隻見紫藤花樹下停著一輛懸浮車,低調奢華泛著銀色光輝。


    貌似是利奧的車,和在荷魯斯星球的那部差不多外觀。


    “他不是我老公,我們隻是很好的朋友。”


    林諾一本正經地糾正,錢德勒眨了眨眼調侃:


    “氣性真大啊,都同床共枕了,還能說是普通朋友?”


    林諾唇瓣微翕,不知道怎麽反駁,隻聽對方又說:


    “人家也不容易,你在屋裏關起來生悶氣多久,人家就在外麵等了多久。梅老勸他來屋裏坐坐,他也不肯。”


    心髒微微緊縮,酸澀而疼痛,林諾垂眸望著腳下的水花。


    “我沒生氣。”


    “沒生氣,還不快哄哄他。”


    錢德勒推了他一把,林諾順延著力道邁動腳步,朝著懸浮車走去。


    這段路潮潤得厲害,青石板間冒出水泡,踩在上麵啪嚓啪嚓的響。


    與懸浮車的距離不斷縮短,林諾停在車前,隔著被雨水打濕的車窗玻璃,能看到男人優美的側顏。


    輕扣車門,很快車門被打開。


    林諾收了雨傘躲進車裏,全身的雨意被車內暖烘烘的空氣浸透,寒與暖溫差交替,身體細微地抖了抖,毛孔有張開的錯覺。


    “冷?”


    “還好。”


    剛說完就打了個阿欠,臉頰潮紅,怎麽看都不像很好的樣子。


    男人握住了他的手,冰涼的手指被收攏進暖烘烘的手心裏,解凍了似的有些酥癢、不太好受。


    林諾想抽迴手,卻聽男人說:


    “還沒消氣?”


    灰藍色的眸子凝睇著他,瞳孔裏氤氳著幽暗的渦旋,邊緣有圈不露痕跡的紅,像是情感逼仄到了深處,不自覺帶出的委屈。


    林諾搖了搖頭迴應:


    “沒生氣,一直都沒有生氣。”


    停頓片刻補充了句:


    “而且雨唯特意向我解釋了原委,她和你之間沒有曖昧,雖然不知道為何突然跑出來壁咚她,估計和她貼身跟蹤脫不了關係。”


    睫羽微扇輕聲詢問:


    “利奧,你是在擔心她竊取我的靈感嗎?”


    好聰明,一點就透。


    洛倫佐微微頷首,林諾莞爾笑著說:


    “不會的,我和她畫的方向不一樣。如果能幫助到她,我也很開心。”


    “開心?”


    “嗯?”


    男人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目光籠罩宛如蛛絲,密密纏繞捕捉。


    “既然解開了誤會,林諾,你為何還要把自己關起來,隻是為了畫畫嗎?”


    低沉的聲音平靜理性,甚至有點暖調的溫和,但林諾卻被逼得忍不住閃躲,他目光顫顫地望著窗外雨水,以及黏在玻璃窗上的紫藤花瓣。


    “是呀,過些天就要評比,該理理繪畫思路了。若有分心,介時無法完稿怎麽辦?”


    “我的存在會讓你分心?”


    音色越發放得低沉磁性,醞釀著難以描述的曖昧。


    “……嗯。”


    誰都知道林諾畫起畫來忘我得可以,“不瘋魔不成活”,根本不會受到外界影響,今天卻親口承認男人會讓他分心。


    洛倫佐輕輕漾起笑意,笑容點綴在眼角,輕微得可以忽略不計,他拉進與小畫家的距離,咬著耳朵輕問:


    “聽說好的繪畫是在表達心中夢魘,向上帝告解心跡。林諾,你所要告解的是我麽?”


    呢噥耳語低得幾不可聞,卻撥動了心弦,心房震顫著凝縮,陡然間放大轟鳴,像是迴歸到了宇宙原點,眼見著爆開無數星雲、絢爛極致的色彩。


    林諾思緒放空,完全說不出話來,而這時耳朵被含住,濕潤浸透了薄薄的肌膚。


    作者有話說:


    管家:握草!直逼內涵!陛下可以滴!


    *


    不瘋魔不成活:出自《霸王別姬》


    第41章 lion 41


    酥軟顫栗。


    滾燙發熱。


    肌膚熱度高得不正常, 林諾覺著自己一定燒糊塗了,才會脫口而出要命的話:


    “是你又如何?”


    趕緊補救。


    “荀先生若在身邊,我也可能以他為原型畫一些畫。”


    身邊的空氣驟然寒冷,侵襲潮濕的衣物, 林諾難以抑製地打了個冷顫。


    男人微微抽離身體, 調高懸浮車內的溫度,淡漠如常地對他說:


    “把衣服脫掉。”


    “……!!”


    利奧要幹什麽。


    “我說外套, 穿著濕衣服容易染上風寒。”


    洛倫佐刻意加重語氣。


    “別像上次那樣病倒, 比賽不會等你恢複痊愈。”


    林諾勉強頷首, 動手解著衣扣, 然而手指凍僵了似的根本不聽使喚, 珍珠衣扣在指間滑來滑去,就是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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