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出場,搞這麽大陣仗?”


    “等等,血腥味?”


    腳步聲由遠及近,細鞋跟磕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帶著迴響,哼歌的聲音逐漸低緩下來。


    眾人先看到的是暗紅色的裙擺下的高跟鞋,隨著走動隱隱約約可窺見纖細的腳踝,絲帶層層繞著小腿。


    半透的手套長至小臂,貼合身材曲線的禮裙看不出是什麽材質,有一種仿絲絨的奢華感。


    小禮帽點綴著層層疊疊的紗,讓她的上半張臉朦朦朧朧,但還是可以看出臉部的輪廓完美。


    “我來晚了?”


    紅唇微勾,南潯刻意變化的聲線讓她完全和原來的身份剝離。


    這一聲把出神的所有賓客都喚迴了神。


    底下如何嘈雜另說,三位始祖後裔也被這神秘賓客的出場震撼了兩秒。


    沉辰輕哼一聲轉過頭去再也不看,強行壓下心中的那股熟悉感,暗自嘀咕:“沒有我的小人偶好。”


    沉夕照自她出場就再也無法移開眼神,眼底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


    底下砰的一聲響,是南潯丟掉了手裏隔著厚厚手帕拖著的體格龐大的血族。


    這時他們才恍然看見她身後的血族公爵。


    她的容色和氣質太過驚豔,以至於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那個被拖行過來的體型龐大的血族。


    後麵還綴了長長的血路,有種血腥的美感。


    眼前這位,絕對是一位極其強大的血族女士,她身上的氣息簡直深不可測,光是靠近都會讓人產生血脈上的戰栗。


    這種感覺簡直和他們麵對純血時差不多。


    現在的問題是,她是誰?


    難不成是某位沉睡了多年剛剛蘇醒的隱秘強者?要知道血族壽命悠長,時不時就會突然冒出幾個新興的隱秘家族之類的。


    都不用南潯解釋,他們已經自動完成了邏輯自洽。


    她和009在腦海中交談:


    【小九,你看,不用買道具偽裝血族,我的動手能力還是蠻強的嘛。】


    當初短暫接近沉庭初時拿到的頭發,還有從毫無防備的小親王身上取到的血液,加起來已經足夠她製作用於偽裝血族氣息的藥劑。


    009:【宿主怎麽這麽棒,我們又省下了好多能量。】


    【那當然~】


    地上的約瑟夫公爵還大睜著眼睛死不瞑目,但沒人提這件事,而是有同個家族的血族默默收走了他的屍體。


    階級以上,他們隻能下跪,就像普通人類麵對血族一樣。


    南潯揚起臉,同最高處看不清臉的沉庭初毫不走心道歉:


    “我不太了解如今狂歡宴的規矩,不過來的時候這家夥冒犯到了我,所以順手收拾了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嗯。”沉庭初做出了迴應,“請自便。”


    場內的空氣頓時重新流動起來。


    立刻有血族和人類揚起笑臉走上去,迫不及待要與這位神秘的強大血族攀談。


    但看見率先靠近她的是誰之後,他們還是止步。


    沉夕照慢慢走近,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從她的珠寶配飾切入:


    “你的審美很有自己的特色,但你值得更好的珠寶。”


    他微笑著遞上一個絲絨禮盒,“小禮物,希望不要嫌棄。”


    “小禮物?”


    南潯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唇角笑意不變,“感謝您的慷慨。”


    她就知道這家夥眼高於頂,對人類和血族是兩個態度,對無感的血族和欣賞的血族又是兩個態度。


    女主總是想著多了解他,成為他的靈魂伴侶,但他根本不會把任何人類當做自己的靈魂伴侶。


    他太順了,想要什麽都唾手可得,從來不缺少投他所好靠近的女人。


    即使是在原劇情裏,他也是最晚對她動心的人,甚至到最後女主選擇為他們兄弟三人奉獻自己成就三人都得到原初血脈,他的態度都很模棱兩可。


    對付他這種全世界都圍著他轉的人,要另辟蹊徑才能讓他“印象深刻”。


    沉夕照迫不及待開口:“那我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等下次見麵的時候,我就告訴你,殿下。”


    輕紗的布料劃過他的下巴,堪稱調戲,卻讓沉夕照心癢。


    “不需要下次,你想看看我的黑玫瑰嗎?隻有我才能種出來,後花園和上層的露台花園,我都種滿了。”


    “待會再來邀請我吧,殿下,或許下一次我就會答應。”


    她轉身離開,隻留下淡淡的香味,還有更加躍躍欲試的沉夕照。


    被拒絕是意料之中,強大而美麗的血族美人總是有自己的傲氣。


    看到他們結束短暫的談話,更多的人圍上去。


    被視線集中的女性遊刃有餘麵對著各種意圖的提問和套近乎,她就像是場上的發光體,掠奪了所有血族的光芒。


    沉庭初多次和她對視,他不知道她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無差別的釋放魅力還是隻對他勾纏。


    這態度若即若離又勾人,他卻莫名聯想到另一個毫不相幹、性格也與她極端相反的女孩。


    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沒有表情的臉之下。


    “殿下,您有聽說那些傳言嗎?關於夕照殿下……”


    “傳言都是假的。”


    “這、唉。”圍在他身邊的從屬們欲言又止。


    “不必再說這些。”


    “那舞會要開始了,殿下您還是像原來一樣隨意找個女大公進行第一支的開舞嗎?”


    “……嗯。”


    沉庭初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眼神總是無意識飄向某個方向,於是從屬們懂了。


    另一個角落,蘇梵諾趕緊想離開,卻在轉身時剛好撞上自己想躲的人。


    她險些尖叫出聲,不敢想象自己忤逆他被發現之後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滾遠點,人類。”


    他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不耐地嘖了一聲,直接把被她碰過的外套脫掉,換上了從屬遞來的另一件。


    就連離去的背影都透露著不爽。


    “肮髒的人類,真惡心。”


    他的小聲抱怨讓蘇梵諾屈辱地揪緊了衣擺,剛剛被短暫忌憚和追捧的快樂就這樣化為泡沫。


    人類、人類,她厭惡這個身份,總有一天她也要成為血族。


    她憧憬的眼神掃過手拿酒杯交談著的強大血族們,無論是男是女,有他們在的地方,其餘人都得低頭。


    突然,她看見了正掛著笑的拉斐爾。


    那是殿下的母親?


    想到自己製定的一係列周密的計劃,她朝那邊走去。


    相反方向,舞會即將到開舞環節,人群慢慢聚集。


    他們還在討論著今年大親王會選誰來開舞,然後就見他朝這邊走來,目的明確。


    但另一個方向的沉夕照也正往這來。


    一個要邀請她跳舞,一個要邀請她離開。


    *


    “你有一點眼熟。”


    “大親王,這是很老套的搭訕方法。”


    南潯確信自己的化妝術和易容足夠高超,因此絲毫不懼他的打量。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也是,一個是人類,一個是血族,即使容貌上有相似之處又怎樣,她們之間的區別很明顯。


    他剛想開口邀請她共舞,另一道聲音卻率先響起:


    “是我先邀請她的,大哥。”


    南潯看著自己身邊的兩位始祖後裔,用羽毛扇遮住了自己揚起的唇,故作苦惱。


    “大哥,你想讓她陪你開舞?換個人吧,我要帶她去看我的黑玫瑰。”


    沉夕照沒什麽要競爭的實感,甚至還在疑惑為何大哥不迴答他。


    畢竟一直都是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麽,率先退讓的總是他人,而他想要的都能得到。


    大哥如此,弟弟也是如此。


    “大哥?”他提醒。


    沉庭初和南潯的視線短暫交匯一瞬間,而後對著沉夕照說:“你應該尊重她的想法。”


    “但我們不應該讓她為難。”


    “你是這樣想的嗎?”


    “嗯,而且大哥你開舞的對象一直都是隨機的吧,又不是非得要某個人。”


    “如果我說是呢?”


    沉夕照總算察覺到自家大哥的不對勁,唇角也落了下來。


    因為他們兩個之間氛圍的凝固,其他血族也饒有趣味勾唇互相對視。


    就是要這樣啊,始祖後裔和和美美的像什麽話,像前代一樣爭鬥不休才能選出最適合當上王的純血。


    柔軟的手悄然伸過來握住沉夕照的手掌,她選擇了誰已經一目了然。


    “我不太會跳舞,所以還是去看看殿下的黑玫瑰吧。”


    她歉意地向沉庭初頷首。


    “大哥,你看,你根本沒必要和我爭。”


    沉夕照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針鋒相對,他不擅長應對尖銳的爭吵,所以每一次總是習慣性用更惡劣的態度對待對方。


    就像現在一樣。


    無意識用勝利者的姿態耀武揚威,以證明大哥的執拗完全是錯誤的行為。


    在沉庭初眼中,這和挑釁沒什麽兩樣。


    每一個都偏愛他,他想要的什麽都能屬於他,總是這樣。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上次伏在他懷裏要求換主人的人類,她沒有選擇夕照,但以為被拒絕,所以跑走了。


    夕照擁有的太多,所以總是不知道珍惜,但是寧願把他的東西遺忘在藏品庫裏,也不願意給別人。


    她會被藏在哪裏?


    沉庭初看著他們離開,頭一次這樣明確感受到自己對這個弟弟的嫉妒。


    夜影站在高高的台階上注視著這一切,迴想起了那個人類後麵又來找自己的畫麵。


    “借我的血脈之力?你想殺誰嗎?”


    “我想殺死某個血族,放心,不是純血哦,所以你封印幾道血族法術給我。”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麵目告訴殿下們嗎?”


    “你會嗎?所有血族都不希望他們兄弟和睦然後遲遲選不出王吧,而我可以做到。”


    彼時的人類少女再也不掩飾自己的自信和野心,比裝柔弱時要更加耀眼千百倍。


    “你先做到欺騙宴會上所有的賓客再說吧,他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結果就是,她的確做到了,欺騙所有人,甚至讓兄弟產生嫌隙。


    夜影轉頭看向抱著手臂依靠在牆邊快要睡著的小親王,開口:


    “殿下,您今天什麽時候離場?”


    “不知道,我到時候會和大哥說我要提前走的。”


    “那您……最好盡快迴去。”


    “你什麽意思?”少年擰眉。


    “是我多言了。”


    “知道就好,你還想給自己再添傷口嗎?”


    他冷哼一聲,但卻對他的話上了心。


    小人偶乖巧柔弱的外表下總是非常叛逆不聽話,她該不會又跑出來了吧?


    這樣想著的沉辰越發站不住,恨不得宴會現在就結束,他好迴去確認。


    *


    月色朦朧的花園當中,不自覺已經反手握住那隻手的沉夕照一下子有點緊張。


    周圍安靜得可以隱約聽到城堡那邊傳來的樂聲和交談,還有他們兩個淺淺的唿吸。


    思緒紛亂。


    他還沒有一見鍾情過,也沒有試過討好誰,她會喜歡自己的黑玫瑰嗎?


    還有,他甚至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心底隱藏的瘋狂因子正在不停顫動,他今天簡直魯莽得不像自己,會不會一點也不優雅,很沒禮貌。


    他也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麽這麽衝動,也許是她的容貌太過驚豔、出場太過震撼,還有她身上的氣質。


    誘人墮落迷亂。


    他骨子裏本就是追尋冒險的藝術家,隻是一直以來的人生都如同死水一般可以一眼看得到頭,所以他對危險極其上癮。


    他能夠感覺到她很危險,但還是義無反顧接近。


    逐漸濃烈的花香讓沉夕照迴神,他摒棄那些無用的思緒,向她展示自己一手栽種的花朵。


    柔和光線下的黑玫瑰花叢占地足足有數十畝,一眼望不到頭。


    這是隻有他才能夠培育出的品種,純天然的黑玫瑰,除了這裏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見到。


    “真美。”


    南潯看著眼前震撼的花海,向前走了幾步,也鬆開了沉夕照的手。


    “殿下,你能聞到嗎?”


    “聞到什麽,花香?”


    “不,是血腥味。”


    “啊,那個啊,黑玫瑰的培育需要很多人類的血液,所以血仆不夠用的時候那些人類貴族會上供。”


    說到自己的花,沉夕照一下子滔滔不絕起來,那張俊美的臉褪去高傲,深紅色的眼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如此美貌,說的話卻足以讓任何一個人類憤怒。


    “有的時候普通的人類血液不滿足條件,我也會讓我弟弟去抓那些強大的血獵來,效果還不錯對嗎?”


    “嗯,確實。”


    “我就知道你是特別的,不像我大哥他們,總是說我浪費食物。”


    南潯不置可否。


    也是,在血族眼中,這種行為也不過隻是浪費食物罷了,和那些人類貴族每天都擺一桌子的珍饈最後全部倒到泔水桶裏一樣。


    黑玫瑰紮根的土壤還有些濕潤,因為已經吸滿了黑紅的血液。


    高傲潔癖到到不願意觸碰任何人的殿下有碰過這些花泥嗎?應該沒有。


    南潯蹲下撚了撚泥土。


    “別碰,那些人類的血很髒!”


    “我覺得還好,和你我血管中流動的血液沒什麽兩樣。”


    “怎麽會沒什麽兩樣?我們是高貴的血族,和那些低賤的人類才不一樣。”


    沉夕照把她拉起來,低頭用手帕給她擦拭指尖,“很髒,下次別碰了。”


    他斂眸的樣子也很美,深紅的眼珠、高挺的鼻梁,花瓣一樣的唇。


    和那些黑玫瑰一樣,美麗又殘忍。


    她在沉夕照眼中也是同樣。


    手帕掉落,美貌的血族親王就這樣被蠱惑吻了上來,急迫又青澀。


    “殿下,您會墮入地獄。”她在親吻的間隙如是說道。


    “是的,因為你,我已經在了。”


    這句低語結束的下一秒,他品嚐到了這輩子都沒有嚐到過的血液甘甜。


    那血來自她,而她是……那天的源頭?!


    沉夕照的瞳孔劇縮。


    她是——


    “我是人類哦,殿下,你最討厭的、肮髒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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