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心如火燒,男人嘴裏發苦,不住搖頭,也不想再跟羅母解釋什麽,推開門便離開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躲在角落裏的女人。


    羅新月探頭望著大哥的身影,確認他走遠後才邁步進房,那張肥癡的臉上滿是惡意,「娘,周清居然跟指揮使通奸,這蹄子如此放蕩不堪,大哥可不能繼續受這份委屈,不如咱們去周家討個說法,既能得到一筆銀子,又可以將這個賤婦趕出家門,一舉兩得,您看如何?」


    俗話說的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羅新月性情與其母十分相似,她想出的辦法全然合了羅母的心意,不過思及羅豫,後者不免有些躊躇,「你大哥被周清迷了心竅,怕是不會同意此事。」


    「大哥同意與否並不重要,她周清切切實實犯了七出,不事舅姑、淫佚,這兩條都是天大的罪過,您可沒汙蔑她,這樣的女人還想和離?依我看她就該沉塘!」


    說話時,羅新月麵皮不住抖動,眼底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羅母被她攛掇的有些意動,換上衣裳便出了門子,直直往周家香鋪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因怕母親改變主意,羅新月不斷地添油加醋,在她口中,周清已經成了惡名昭彰的毒婦,若繼續留在羅家,遲早會鬧的家宅不寧,毀了羅豫的前程。


    兒子是羅母的心肝肉,簡直無比看重,聽到這話,她心念變得更為堅定了。


    此時周清正在房中照看錚兒,小娃兒雖然乖巧,但性子委實急了些,睡著了安安生生十分討喜,醒著的時候,便四處找娘,周清若來的稍晚,他還會扯著嗓子嗷哭,聲音響亮極了。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於福著急忙慌的叩門,「小姐,大事不好了,羅母跟羅新月堵在店門口,說你犯了七出,非要休妻呢!」


    周清不由愣了下,將錚兒交給席氏,輕聲安撫了句,「娘,我出門瞧瞧,您別擔心。」席氏性子軟和,若跟羅家母女對上,肯定討不到好處,這一點她心知肚明,自然不會讓母親吃虧。


    不去看席氏眉眼間的憂慮,周清邊往外走邊衝著於福吩咐,「你去將吳柏蔣前叫來,免得再生出別的事端。」


    於福誒了一聲,快步離去。


    不出片刻,周清便走到了店門前,甫一邁過門檻,羅新月就瞧見了那道窈窕的身影,腰身纖細好似柳枝,稱一句弱柳扶風也不為過,與她現在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怎能不妒不恨?


    「周清,你嫁到羅家不到一年,就與外男勾搭成奸,為了與人私會,甚至還留在娘家大半年,如此無恥,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周清對羅家人的厭惡已經到了極限,此刻看到羅新月怨恨的眼神,她隻覺得無比可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從未做過虧心事,你紅口白牙就想將汙水潑在我身上,未免太天真了,更何況,你是長夏侯府的妾室,當街吵鬧一事若是被主母知道的話……」


    入了侯府後,羅新月徹底見識了華氏的手段,眼下她這副臃腫的身形,就是拜華氏所賜,那個女人已經成了她夜半時分的夢魘,隻要一想便覺得心驚膽顫。


    「甭拿夫人來壓我,你若真想和離,就拿出一千兩紋銀,否則沒門!」


    即使周家開了香鋪,一千兩著實算不得小數目,羅豫若想打點上峰,五百兩估摸著便差不多了,餘下的銀子就算喂狗,也好過便宜了羅新月。


    還沒等蔣前吳柏過來,周父跟周良玉就先到了。


    看到羅家母女這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周父懊悔不已,隻覺得自己當年委實草率,若仔細相看一番,不將清兒嫁到羅家,她也不必受這麽大的委屈。


    「羅夫人,小女性情執拗,配不上令公子,但他們好歹也是夫妻,不如好聚好散,和離了吧。」周父道。


    羅母滿臉貪婪,「你女兒不守婦道,按理應當休棄,而非和離,不過若周家願意出些銀子,大事化小小事化小,也能將臉麵保全了。」


    周清也不是個傻子,到了此刻,她早將羅家母女的真麵目看的一清二楚,知道她們表麵上一口一個休棄,實際上隻是為了討得更多的好處,還真跟汙泥裏的血蛭沒有任何區別。


    「外頭寒風凜冽,不如先進去再說。」她道。


    羅母冷的直打哆嗦,猶豫了片刻,便邁入店裏。


    趕過來的吳柏蔣前將木門關上,堂中再無外人,也不怕這娘倆兒胡言亂語。


    「婆婆,我和離的原因羅豫心知肚明,是他對不起我,所以才一直沒有答應此事,眼下你們來香鋪門口撒潑,若將我逼急了,便將羅豫做下的惡事公諸於眾,讓大理寺所有的官員都來評判一番,瞧瞧他人品有多低劣!」這話說的鏗鏘有力,沒有一絲怯弱。


    羅母聽聞不由發慌,心中暗自叨咕:難道阿豫真做了什麽不妥之事,否則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周清?若說情意有多深重,並不見得,畢竟他二人成親的時日尚短,周清又迴娘家住了大半年,相處的時間都沒有多少。


    「我周家隻是商戶,大不了丟些臉麵,也算不得什麽,但羅豫他是大理寺的官員,若私德有虧,恐怕錄事的位置就坐不穩了。」


    麵對這樣的威脅,羅母不免有些後悔,她無措的看了羅新月一眼。


    後者好歹在長夏候府待過一段時日,也算是見過世麵,開了眼界,此刻強自鎮定道,「話不能這麽說,自古女子為地,男子為天,若非你做的不好,我大哥怎會犯錯?說到底,全都是你的不是!」


    女人這股胡攪蠻纏的勁兒委實令人厭惡,周清緊緊皺眉,還沒等開口,門外便傳來一陣馬蹄聲。


    羅新月雙目暴亮,好似偷了腥的老貓,陰陽怪氣道,「不是指揮使又來了吧?若非有私情,堂堂三品大員,怎麽經常出沒於小小的香鋪之中,嘖嘖!」


    謝崇將一走進門,就聽到婦人尖銳的動靜。他循聲望去,待看到羅家母女時,身上透出明顯的殺意,猶如實質,將她們駭的瑟瑟發抖,如同嚇壞了的鵪鶉一般。


    「你方才在說什麽?」


    聽到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羅新月好懸沒咬著舌頭,吭哧了好半天才道,「民婦什麽都沒說,還請大人見諒。」


    周清沒想到謝崇來的這麽早,她並非不知好歹之人,自然看出指揮使替她出頭的意思,紅唇緊抿,她站在原地,如同林間修竹,纖細而又秀挺。


    瞥見女人嬌美的麵龐,謝崇眸色越發幽深,手指從刀鞘上劃過,麵上隱隱帶著幾分不耐與怒意。


    「什麽也沒說?羅氏,你真以為本官好糊弄?在外誹謗朝廷命官的名譽,定是受到有心人的驅使,既如此,若你不明明白白交代出來,鎮撫司絕不會輕饒!」


    鎮撫司是什麽地方?那處堪比閻羅殿,人豎著進去橫著出來,若她真被關進去,這條命哪還能保住?越想越怕,羅新月嚇得直哆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謝崇直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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