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棺門……


    因為當初沈長秋死於沉千帆之手,因為許倩和沈冰瑤都曾在陰棺門遭到設計陷害,致使一個歸入極樂淨土,一個墮入陰間。這使得我對於陰棺門一直都不曾有好感,哪怕沉千帆曾經幫助了我太多。


    可世事無常,當時的我恐怕怎麽也沒想到,沈長秋有朝一日竟然會從陰間歸來,並且迴到了陰棺門中,而曾被囚禁於陰棺門中的沈冰瑤也同樣前來此地。雙方多年的矛盾因為我成神的緣故而迎刃而解。


    人與人之間的是非恩怨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昔日死敵重歸於好,昔日故友反目成仇,隻道世道多舛。


    此時,我來到了陰棺門所在的朽塚嶺,所有陰棺門人當即第一時間從那木屋之中走出,出現在了我的近前。


    丁滄水,沉千帆,以及所有陰棺門人,都對我投來恭敬的眼神。


    我朝眾人點了點頭,隨後來到了丁滄水的近前,問道:“丁前輩,我師傅呢?”


    聽著這話,丁滄水不曾有絲毫遲疑,隨即引導著我,來到了朽塚嶺一座較大的木屋之中,而這兒便是沈長秋沈冰瑤的落腳之地。


    沈長秋是為我的師傅,沈冰瑤又與我關係莫逆。這使得他們爺孫倆迴歸陰棺門後,立即受到了貴賓的禮待。


    將我帶到門口後,丁滄水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微微看了我一眼,隨後就離開了。


    我沒有與丁滄水有多言,隻說了一句等會來找你談談,隨後便推開門走進了這座木屋中。


    此時,沈長秋正端居高堂,看到已經身為神明的他的徒弟到來,卻是沒有起身相迎,儼然擺出了一副長者相。


    看著沈長秋這番莊嚴模樣,我的心裏不禁一陣奇怪,倒是沈冰瑤走了過來,朝著我露出了一絲溫和笑容。


    “杜明見過師傅。”


    我看向了沈長秋,拱手朝他恭敬說道。雖然已是神明,可師徒禮節不可望。


    沈長秋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說道:“杜明,坐吧。”


    我點了點頭,隨後在沈長秋正對麵左側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問道:“師傅,您這次叫杜明來,是有什麽事情?”


    對此,沈長秋看向了我,說道:“杜明,有件事情,我覺得你現在也時候要做個交代了。”


    說話間,沈長秋有意無意看了一眼沈冰瑤,而後者微微低下了頭,冰般的臉孔上浮現出一抹微紅。


    沈長秋的這番話,沈冰瑤的這番表情,讓我很快就明白了師傅他所說的‘有件事情’究竟是為何事。


    我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沈冰瑤,發出了一聲歎息,說道:“師傅,想必您現在也已經知道。我得罪的是天道,天道現在雖然封印在陰間,可我知道他終究會有逃脫囚籠的一天。我指不定哪一天便會徹底殞落,到時候,與我有瓜葛的人越多,那麽因為我而受到連累的也將更多。”


    “可我不在乎。”


    沈長秋還沒有開口,沈冰瑤搶先說了,她咬了咬嘴唇,朝我說道:“杜明,算命先生說我跟你的緣分是在來世,而現在我們已經從陰間迴來,這已經是我們的來世了,你不能再這麽逃避下去了!”


    “可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的安全,等到天道迴歸時,哪怕是身為神明的我,也都難以獨善其身。我……不能害了你。”我朝沈冰瑤說道。


    沒錯,我對沈冰瑤是有感情的,當初我在陰間答應要娶她也是發自內心。可是後麵所發生的一切卻遠遠超乎了我的所料。


    天道,世間之中唯一的一尊至高神,哪怕彼岸都不是他的對手,而我偏偏是這麽一個恐怖存在的死敵。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一旦殞落於天道手中,那麽所有與我有交集的人勢必將遭受牽連。而我在這個時候如果答應娶沈冰瑤,不是成全她,相反是害了她。而我如果能離她遠點,或許還能保她一時安寧。


    “杜明,天道無情,一旦他真的歸來,一旦他將你打敗,我想你一定很明白。他接下來所要下手的不僅僅隻是毀滅你身邊的人,更是要將整個陽間重新洗牌。你拒絕冰瑤不管是否顧全她的周全,但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


    沈長秋是一個何等聰明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內心的擔憂,直接點明要害說道。


    一旁的沈冰瑤來到了我的麵前,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著,朝我說道:“杜明,我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如果能成全自己這一宿願,再死一次我也不在乎……隻要你肯娶我。”


    沈冰瑤的這番話簡單而且直接,卻是讓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許倩也好,彼岸也好,符冰也好,沈冰瑤也好,她們是佛,她們是魔,她們是永生者,她們是凡人,可她們都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女人,而她們每一個人為了我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人生得如此紅顏不負人間一行,隻是她們越是如此,卻讓我越是愧疚,此時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天會要殞落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彌補她們對我的鍾情,不知道該如何彌補我對她們的虧欠。


    見我猶豫不決,沈長秋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收斂了臉上的和煦笑容,一臉嚴肅的朝我說道:“杜明,老爺子我再問你一遍,我家孫女你究竟娶還是不娶?如果你不娶的話,老爺子我明天就給她找一個好人家!”


    “娶!”


    聽著沈長秋這話,我的心裏一個激靈,‘娶’這個字幾乎是下意識的從我的口中蹦了出來。


    如果天道真的降臨,如果我真的會殞落,如果整個陽間真的麵臨洗牌。那麽再談什麽安全顧慮已經變得無足重要了,倒不如成全自己與沈冰瑤彼此沉澱在心中的那一份真誠感情。


    沈長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而沈冰瑤的眼中泛起一絲喜悅的淚光,緊緊擁抱住了我。


    以丁滄水為首的從陰間歸來的陰棺門人,對於彼岸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敬畏。正因為如此,我與沈冰瑤的這場婚禮不曾驚動陰棺門內的任何人。否則一旦讓丁滄水等人得知陰間之母的丈夫,在陰棺門中再娶新娘的話,隻怕他們終日都將如坐針氈惶恐不安了。


    沒有紅妝,沒有香燭,沒有婚房,甚至連一個‘囍’字都沒有。在這個簡陋的木屋中,我與沈冰瑤進行了一場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婚禮。


    傳統的婚禮,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可天地即為陽間,陽間即為天道,天道是我的死敵,我沒有跪拜自己死敵的道理。


    正因為如此,我與沈冰瑤叩拜了端坐高堂上的沈長秋,隨後相視對拜,一場婚禮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半分鍾。而在這半分鍾後,沈冰瑤成為了我生命中的第四個最為重要的女人。


    拜過天地之後,沈冰瑤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我從未見過的幸福笑容,她將頭深深地埋進了我的懷裏,而沈長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隨後蹣跚著起了身,將空間留給了我和沈冰瑤。


    “雖在命中,不在命中。若問緣時,還看來生……算命先生給我的那一紙簽文,在走過了那麽多的坎坷,如今終於靈驗了。”


    沈冰瑤的臉上帶著淚光也帶著笑容,她抬著頭看向了:“杜明,成為你的妻子,是我在遇見你之後最大的心願,而現在,我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我終於成了你的妻子,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你走在一起……”


    我笑著點了點頭,邁過了心頭的心結,在將沈冰瑤擁入懷中後,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也隨之湧上我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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