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而來的屍水,將沉千帆層層籠罩,卻為他身上不斷散逸而出的積屍氣一一抵消,而沉千帆探入宇銘淵胸膛的雙手,卻在這一刻爆發出一股渾厚的積屍氣。


    這積屍氣似乎有著一股磅礴的吞噬力量,卻是引得從宇銘淵身上外發而出的屍水,在這一刻開始不受控製的倒流,源源不斷湧迴他的體內,而宇銘淵也在這一刻發出了一聲痛苦嘶嚎。


    腐屍水,三千懸河!而今,這些如積屍氣一般足以吞噬所過之處一切生靈的屍水,盡數迴歸宇銘淵身軀。


    大量的積屍氣湧蕩於宇銘淵由屍水凝築而成的身軀,屍水湧動不息,卻是在積屍氣的影響下開始變得越來越粘稠。


    那些黑色的屍水,它們湧動的頻率開始變得越來越遲緩,在積屍氣的影響下,竟然逐漸在宇銘淵的森白骨骼上化為鮮血,化為肌肉,化為皮膚。


    等到某一刻,宇銘淵身上的屍水消失不見,卻是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有血有肉的人。


    沉千帆緩緩鬆開了手,在他那依舊泛著積屍氣的臉上,絲絲汗水不斷滑落,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他朝著後麵退了一步,卻是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重歸肉身,何嚐不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沉千帆緩緩坐於地上,來自天地間大量的陽氣開始朝著他洶湧而來,他抬頭看向宇銘淵,如是說道。


    在積屍氣的影響下,原本通體為屍水所籠罩的宇銘淵,此時已經重歸肉身,可他看向沉千帆的眼神沒有絲毫感激,相反多出了一抹仇視。


    “弑師之仇,本尊此生終不曾忘。沉千帆,今日你還我肉身,可他日本尊定會以你之血祭我先師九泉亡魂!”


    宇銘淵朝沉千帆如此說道,聲音雖然平和,卻是包含殺機。


    對此,沉千帆搖了搖頭:“本尊何嚐不是如此,可惜複仇之日不在今時。”


    話落,沉千帆不再多言,大量的陽氣源源不斷湧入他的身軀,因為過度使用積屍氣而化為枯骸的身軀,此時開始生長出新的血肉。


    陰棺門主與鬼墓門主之間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對此我不得而知,可我還是看得出來,在這仇恨的背後,還有著一個不容他們所拒絕的誘惑,迫使著這兩個爭鬥了數十年的宗門在這一刻走向了聯合。


    “杜明,去將被沉千帆殺死的鬼墓門弟子的靈魂以及心髒給我收斂來,然後到鬼墓堂見我。”


    宇銘淵不再理會正在恢複元氣的沉千帆,轉而看向了我,交代完後,他狠狠地一甩衣袖,隨後頭也不迴的走進了幾乎已經化為廢墟的鬼墓堂。


    對於他們這兩個道門巔峰強者之間的打打和和,我實在是看不明白,卻也不敢有絲毫遲疑,連忙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朝著山下走去。


    嘩啦啦……


    這個時候,不遠處一處已經成為廢墟的道觀傳來了陣陣聲響,大量的碎磚瓦礫被掀飛起來,被宇銘淵打飛出去的龍王此時掙紮著從廢墟中站了起來,一根根的骨骼上麵遍布著裂痕,而在這一刻,它發出了一聲龍嘯,大量的幽藍鬼火再度從它身上燃燒而起,隨後蹣跚著來到了沉千帆的麵前,匍匐於地。


    而此時,我已經來到了山下,一眼看去,卻見在一處平地之上,此時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人的屍體,若沒有猜錯,這兒的屍體應該有七七四十九具,許多新生的怨魂正漂泊於這些屍體的上空,還沒來得及消散。


    “各位道長,得罪了!”


    我看向了那些被沉千帆所殺的眾人,有些歉意的說了一聲,隨後將他們的亡魂一一收進了降魔杵中。


    這些死者,他們每一個人的胸膛都有著一個碩大的豁口,屬於他們的心髒裸露在外,我隨手從一個死者身上剝下了一件道袍,將這些散落在地的心髒一一拾起。


    在我進行這番動作的時候,周圍聚集著許多陰棺門與鬼墓門的人,他們的目光此時都落在我的身上,而在鬼墓門的弟子眼中,我察覺到了一絲深深的敵意。


    “杜明,門主打算傳授你宗門秘術?”這個時候,一旁正在療傷的譚炳坤看向了我,聲音裏有著一絲明顯的顫抖。


    我顯得有些遲疑,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唉,這些人,可都是因你而死啊!”


    譚炳坤朝我發出了一聲歎息,卻是飽含無奈,隨後他不再多言,緩緩閉上了雙眼。


    在場的許多鬼墓門人,因為之前我將謝正德從鬼墓中放出來的事情,對我已經頗有不滿,而今又有四十九人因為我而慘死當場,更是對我頗有怨念。


    我殺了陰棺門人,又間接害死了鬼墓門人,雖然這一切得到了他們各自門主的允許,雖然我是同時為兩個道門所看重,可這代表的僅僅隻是門主的意誌,而不涉及門下眾多弟子。


    而從現在起,我也很明白,自己在一種不由自己控製的事態發展中,既獲得了陽間兩個道門的青睞,也獲得了這兩個道門的仇恨,有朝一日我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勢必難容於陽間道門中。


    當這種想法從心中滋生時,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苦笑,我將最後一顆心髒拾起,緩緩站起了身。


    滿滿一包裹的心髒,正不斷的往外滲著血,空氣中的陰氣繚繞不曾散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再理會那些繚繞在周圍的濃濃血腥味道,也不再理會周圍眾人的眼神,隨後一步步朝著鬼墓堂的方向走去。


    鬼墓堂的廣場上,沉千帆已經從地上站起,幹涸的身體在這一刻恢複了飽滿,蒼老宛若垂暮的他,重新恢複了之前那個三十歲左右的陰鬱男人模樣。


    “沉前輩,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又好像在哪裏見過鬼墓門主。”


    我在沉千帆的麵前停下,我認真的打量著他的模樣,不知為何,我似乎在哪裏見過這樣一個高高瘦瘦麵容陰鬱的男人,而重新獲得肉身的宇銘淵,卻也是分外眼熟。


    “哦,如何說?”沉千帆看向了我,朝我問道。


    我仔細想了想,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可沉千帆和宇銘淵的模樣,我記得自己是一定有見過的,而且見他們的時候,他們似乎……是和其他幾個人同時出現的。


    “我不知道,但是你和宇前輩的模樣,讓我似曾相識。”我很是困惑的迴答道。


    “想不通透便無需再想,看到的太多未免是幸事,相反徒添煩瑣。”


    沉千帆朝我說了這麽一句,隨後緩緩轉過了身,帶著我朝著大半已成廢墟的鬼墓堂中走去,留下那頭渾身鬼火滔滔的龍王依舊蟄伏廣場中央。


    鬼墓堂中,整個大堂已經淪為廢墟,木製的地板不是被腐蝕就是化為焦黑,到處都是這兩位強者戰鬥後留下的滿目狼藉。


    “走吧。”


    沉千帆看了一眼我,隨後朝著鬼墓堂內部走去,而我也緊跟隨後。


    在沉千帆的帶領下,我穿過了一條條走廊,逐漸穿過了鬼墓堂,來到了一片荒涼的墓園之中。


    墓園很荒涼,到處生長著一棵棵奇形怪狀的槐樹,在陽光下倒映出一道道奇形怪狀的影子,一陣陣陰涼的風吹來,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而在這一片墓園中,唯有一座地下陵墓,地下陵墓的墓穴大門是打開著的,陣陣陰森的寒意從那黝黑的墓穴深處散發而出。


    “這座陵墓,是為鬼墓堂重地,本尊已不便再走,杜明,你進去吧,宇銘淵在等你。”沉千帆朝我如此說道,他重新戴上了兜帽,臉孔立即為黑氣所籠罩。


    聽著這話,我點點頭,提了提手中那一包沉甸甸的心髒,當即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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