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叔本名叫周世恭,而周宇和周恆都是他的侄子,因為周宇兩兄弟的父母在他們年幼的時候死去,所有周宇他們便住在了周世恭的家裏,由他撫養長大。


    當我來到周世恭家裏時,看到他們家的堂屋裏擺放著一排排的木偶,這些木偶大約有半米高,做工非常精致,它們身穿著漂亮的小人衣服,臉上的表情惟妙惟肖,而在他們身上每一個能夠活動的關節部位,都牽引著一根根提線,拴在了數根用楠木做成的勾牌上。


    周世恭家的木偶種類繁多,有老翁村婦,有少女孩童,也有京劇中常見的花旦小生。而屋子中央的施工桌上,還擺放著一大堆木偶的半成品以及木塊腳料。


    周世恭告訴我,他們新木村是以製作提線木偶以及表演木偶戲而聞名,村子裏的每家每戶,幾乎都是做著木偶的手藝人。


    頭一次看到這麽多的木偶,我對此頗有興趣,隻不過我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因為周宇此時為我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飯菜。


    在山裏待了一個星期的我,此時終於吃上了一口正常人的飯菜,一陣大飽口福。


    吃完飯後,周世恭給我騰出了一個房間,讓我先行休息。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醒來,因為身上傷口過多的緣故,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周宇借給我的衣服穿上,隨後把那降魔杵當作拐杖,杵著它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門。


    “杜明,你醒來了啊?”


    我剛剛走到堂屋,卻看到周宇已經在施工桌上幹起了木工活,見我走來,他連忙和我打起了招唿。


    我點點頭:“謝謝你們對我的招待。”


    對此,周宇笑著搖了搖頭,隨後拿起墨鬥量了量一根木偶的手關節,說道:“你幫我們村打跑了狼群,我們本應該感謝你才對,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周宇繼續忙活起來,而我也走到了門外,卻看到外麵早已白雪皚皚,昨天晚上落下的那場鵝毛大雪,此時已經有腳踝深,新木村以及周圍的山林,都已經一片銀裝素裹。


    門口走廊前,昨晚襲擊我的那頭黑狼,它的屍體已經用三角鉤掛在了一根橫梁上,它的皮被剝下內髒被掏空,周恆此時正拿著一把刀將它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看到我時,周恆舉起了一隻狼的大腿:“杜明,今天中午咱們吃狼肉,保證你喜歡!”


    我淡淡一笑,隨後問道:“周恆,你們昨天晚上去山上打狼時,有沒有看到一個姑娘?她長得挺漂亮的,身上還穿著一身藍色的裙子。”


    我想起了昨天晚上離我而去的沈冰瑤,眼下她就這麽離開了我,這讓我的心裏一陣擔憂。


    聽著我這話,周恆一愣,隨後說道:“杜明,昨天那大半夜的,怎麽會有女孩子沒事在大山裏麵跑啊,除非是女鬼吧?”


    我的心裏一陣沮喪,看來周恆他們確實沒有見到過沈冰瑤,而周恆說得不錯,我說的這個姑娘,還真是一個女鬼。


    沈冰瑤去了哪兒?我不知道,哪怕我想要去找她也沒有絲毫頭緒,更何況我現在身上有傷,一時半會恐怕是走不了太多山路了。


    我有些悵惘的吸了口氣,走到了仍在飄雪的戶外,在距離周家不到兩百米遠處,我看到了另外一戶人家,那戶人家門口搭著一個黑色的帆布棚子,一陣陣哀樂聲與放銃聲正從那屋子裏不斷想來,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許多人在那戶人家忙碌著,時不時地可以看到一些穿著麻衣的人出入其中。


    那戶人家死了人,眼下正在辦喪事。我看到周世恭此時從那戶人家屋子裏走出,隨後踏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家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不停的搖著頭。


    “恭叔,怎麽了?”


    見周世恭一路上眉頭不展,我有些疑惑地朝他問道。


    周世恭告訴我,正在辦喪事的那戶人家姓章,死去的那個人名叫章林。


    章林是章家的頂梁柱,前天晚上章林在趕工做木偶的時候,不小心從二樓摔了下來,腦袋被一根鑿子給鑿穿,當場死去。


    “唉,這一個月來,這已經是我們村子裏死掉的第七個人了,而且每個人都是死於意外,我們覺得這事兒邪門,半個月前特意請來一些道士驅鬼做法,但是並沒有什麽用啊!杜明,我看你像是一個有真本事的人,所以就跑去章家想讓你給他們家做法,可偏偏給章家辦喪事的道士死活不同意,還說我是故意在拆他台子!”周世恭一陣搖頭長歎。


    “死了七個人?”


    我一陣詫異,死人雖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一個月內連著死了七個,而且每個人都是死於意外,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周世恭點點頭:“因為這事兒,村子裏頭現在弄得心慌慌的,都認為是以前村子裏的人化成鬼找上門來了,所以很多人在這段時間都拋下了自己的生意,搬到其他親戚家去了,生怕接下來死的人就是自己!”


    我皺起了眉頭,隻不過眼下我隻是聽周世恭這麽說,但到底是不是有鬼在這裏鬧事,我還得親自去看看才行。


    隨後,在吃過早飯後,我便跟著周世恭前去了章家。


    在農村有這麽一個不成文的習俗,但凡村子裏有人死了,村子裏的其他人都會來到死者的家裏,為其幫忙料理後事。


    當我們來到章家時,章家家裏已經聚集了許多前來幫忙的村民,來到靈堂,我看到章林的棺材正用長凳離地架著,擺放在靈堂正中央。


    棺材的棺蓋半開著,露出了已經死去的章林的臉,他額頭上那一道被鑿子洞穿的傷口清晰可見。


    好幾個從外地趕來的親屬穿著麻衣,來到棺材前看死者最後一眼,哭聲與鞭炮聲響徹靈堂。


    而在靈堂的前麵,有一個穿著黃袍的老道士正拿著一個銅鈴,念著法咒超度著死者的靈魂。


    眼前的這一幕,我在小時候就已經司空見慣,可眼下已經成為道士的我,對眼前這一切的認知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


    我看向了那名老道士,在他念誦法咒的時候,我隱隱感覺他的身上縈繞著一層心力,在他的念咒聲中,我看到一具鬼魂正坐在棺材蓋上麵,眼神木訥地看著那些哭喪的人們。


    這具鬼魂的樣子,與躺在棺材裏的章林一模一樣!


    眼前的這個老道士,是有真本事的,至少他眼下他已經將章林的鬼魂招迴。


    這個時候,老道士停止了念咒,他將銅鈴放到了一邊,隨後有些疲憊地拿起茶杯喝起了茶,暫作休息。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那老道士的麵前,指著坐在棺材蓋上章林的鬼魂朝他問道:“道長,你看到棺材蓋上的那個鬼了嗎?”


    聽著這話,老道士一愣,隨後說道:“你就是昨天晚上被周世恭他們從山上帶迴來的小道士吧?”


    我點點頭:“剛剛村裏的人告訴我,這已經是村子裏死的第七個人了,很是蹊蹺啊,道長你難道就沒覺得其中有古怪嗎?你有沒有問那鬼魂,他究竟是怎麽死的?”


    老道士的臉色在這一刻明顯變了,“年輕人,不要以為自己有那麽點小本事就在這兒班門弄斧,你隻是這個村子的一名過客,有些事情,還是少關心點為妙,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我搖了搖頭:“你來這兒辦法事,拿了人的錢財就應該替人消災,如果真的是有鬼禍作怪,你就應該去除掉這個禍患,而不是總想著息事寧人,畢竟人命關天,不能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莫名死掉。”


    說著,我也不再理會那老道士,轉身就朝著棺材上的那個鬼魂走去。


    “年輕人,你想幹什麽,別給我亂來!”老道士一下子急了,連忙朝我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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