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他就去前台結賬走人,旁邊的兩個gay聽到了,麵麵相覷。


    “草,這人在這兒坐半天,我還想要不要去問問有呢,居然有伴了。”一個人說。


    “我還以為他走錯吧了。”另一個說,“蒼天無眼,怎麽就我們單身。”


    第25章


    梁泊言不是那種苦守空閨的人,李昭非要讓他等到十二點以後才睡,他自然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鋼琴肯定是不能彈了,他本來也沒那麽熱愛,這半夜三更彈起來,怕是要被樓上樓下給罵死。剛剛直播看了一堆ai梁泊言,讓他現在連網都不是很想上。


    好在李昭住的小區並不在荒郊野外,出去不遠就是商業區,雖然已經快淩晨仍然熱鬧,許多年輕人支起個攤位就賣小吃和手作飾品,再往前走,還有個小展台,不知名的小樂隊正在表演,設備一應俱全。音箱旁邊是用來直播的手機支架,地上還放著收款的二維碼和放零錢的吉他盒。梁泊言能聽出來,這個樂隊唱的原創歌曲質量還是不錯,隻是主唱的唱功實在是爛,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甚至好幾次地方明顯進錯了拍,讓其他樂手都皺起眉頭。他本來就沒錢,自然隻聽免費的,不會給打賞。


    唱著唱著,這個樂隊自己都沒勁了,反正也沒幾個觀眾,索性停下來開始吵架。


    “真不錯,咱們現在這樣,樂隊的夏天是別想了,樂隊的冬天妥妥的。”


    “大哥我都說了我不行了,你們非要趕鴨子上架,缺主唱也不能缺到這種程度啊。”主唱也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你們另謀高就吧,以後飯局叫我,演出就別了。”


    “那我隻知道你是音樂學院肄業,心想起碼還學了兩年,誰知道肄業真有肄業的原因啊。”


    “我他媽學的是音樂史,藝術理論懂嗎!連藝考都不參加,隻看高考分數的。我是那種在台下點評你們的樂評人。”主唱為自己的專業捍衛尊嚴。


    主要負責吵架的是那位鼓手,本來就不高興,一抬眼,發現梁泊言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充滿戾氣地瞪迴去,嗆道:“哥們兒幹哈呢,擱這兒看免費猴戲是吧?邊兒去行嗎?”


    梁泊言已經用手機掃碼,關注了他們的抖音號,問:“我看你們這簡介上寫著誠招主唱啊,給錢嗎?”


    “給個屁,有收入就平均分,沒錢拉倒。”


    “簽合同嗎?要身份證嗎?”梁泊言還接著問。


    “簽個屁,公司都沒有。”


    “真的要上《樂隊的夏天》嗎?那好像就得簽合同的。”


    “上個鬼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把馬東給我找來上節目啊?哥幾個大學玩玩而已,你他媽還想挺多。”


    “那,”梁泊言淡定地說,“麥克風借一下。”


    樂隊的原創歌曲,他自然沒有那麽快就學會,但好在街頭賣藝,一些經典曲目還是會的。梁泊言試了幾首,都頗為得心應手,相比較全民k歌裏的伴奏帶,帶著樂隊唱歌,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尤其是到最後,他興致起來了,索性還唱了首自己以前的歌,行色匆匆的路人突然駐足,在衣服口袋裏掏了半天,翻出零錢,蹲下放在吉他盒裏。


    看年紀,也是年近不惑的中年人,也曾經曆過沒有手機支付的時代,身上總是自備著一些零錢。


    放下話筒,樂隊的態度已經大變,恨不得馬上讓他入夥。但梁泊言說:“不過,我怕跟你們有代溝。”


    “啥啊,我們最大的也就二十三,能比你大幾歲啊。”鼓手強調著自己樂隊的青春洋溢,“你哪個學校的啊,周末方便出來不?”


    “我時間應該比你充裕,隨時都可以咯。”梁泊言笑嘻嘻的,“隻要我家長不反對。”


    畢竟剛準備多聊幾句,就發現“家長”已經出現在了幾米外的地方,而且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一邊走迴去,李昭一邊就問:“你周末要跟那人出去?”


    “他們主唱唱歌太難聽了,我幫忙緩解一下噪音汙染。”梁泊言說,“不然大編劇你天天出去戲劇節電影節,我也沒事能做啊。”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事情,比如梁幻的往事,依然還有許多沒搞明白的地方,迷霧重重。但梁泊言的特長畢竟不是當偵探,他總要找點自己的事情來做。


    尤其是今晚,聽到ai都能在直播間高歌,更讓梁泊言有些收到刺激,上天讓他迴到以前的身體,最佳狀態的嗓子,再加上靠著年歲積累出來的唱商,他理應是該去唱歌的。即便再過不久,歌手就能被取代,一切唱法都能被模仿,但既然還活著,他就總是要唱下去。


    “你才出去最多兩個小時,”李昭說,“就已經跟人發展到約著出去組樂隊了。”


    梁泊言有極強的交際能力這一點,他以前與梁泊言不住在一起,隻是隱約感覺,現在才切身體會。


    在香港滯留的時候,能被調酒師收留在家;陳啟誌好歹也算個大公司高管,三言兩語下來,就能答應梁泊言的請托;打開微信一看,隔壁樓的鄰居已經將鋼琴都送到了他家。還有此時此刻,剛認識的樂隊都在邀請梁泊言加入。


    李昭曾經看過網上的看相大師分析,說梁泊言的眼型是典型的桃花眼,要注意招惹爛桃花。李昭把自己的眼睛圖片截下來,用小號貼在評論裏,問這又是什麽眼睛,興許因為沒給錢,大師沒理會,隻有一個路人迴複:“你好,這就是普通雙眼皮。”


    “這種人多好打交道,”梁泊言說,“都是以前練出來的。我在酒吧唱歌的時候,二十年前的夜店,那叫一個亂,什麽突發情況都有。唱著唱著往我身上丟錢是最好的,有的丟瓜子花生。還有一次,有個客人在吧台看到了蟑螂,嚇得跳起來,把蟑螂扔我身上了。”


    蟑螂的觸須從梁泊言臉上滑落,他定了定神,向客人講sorry,怪酒吧沒打掃好衛生嚇到人。


    李昭的腳步停住,梁泊言迴頭看他:“怎麽了?”


    “你從來沒有跟我講過這些。”李昭說。


    梁泊言是那麽地耀眼,應該是他所看到的那樣,到哪裏都受歡迎的。


    以前的確沒有講過,這一點,梁泊言本人更清楚。


    他以前比李昭大那麽兩歲,論進入社會更要早上好幾年,他更樂意去扮演一個遊刃有餘的成年人,李昭不需要知道他的那些經驗從何處取得。


    但他現在身體和心靈似乎同步變得幼稚,不僅要說,還要多加一句諷刺。


    “是沒講啊。”梁泊言語氣很輕,“就像你也沒關心過一樣。”


    第26章


    李昭本身今天迴來就氣不順,原本按照既往的慣例,他會把這種不高興持續下去,梁泊言則會安撫幾句,說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就這麽過去了。


    但梁泊言突然這麽來一句,讓李昭一下愣住,他原本是可以反駁的,他可以說,是梁泊言避而不談,是梁泊言自己沒有講過。他從來沒有不關心梁泊言,反而是梁泊言從來沒有把他納入到人生裏去。


    但迎著路旁的燈光,風吹起來,梁泊言上半身寬大的t恤也隨之鼓起,從肩到腰的纖細輪廓,在風裏一覽無餘。很容易讓人忘記他的實際年齡,隻是這個燥熱夜晚裏的平常青少年。


    就在恍惚間的這一刹那,梁泊言已經恢複了正常,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李昭說:“好久沒熬過夜了,我想吃夜宵。”


    “吃什麽?”李昭問。


    “小龍蝦烤串都行。”梁泊言還真選起來了,“再來兩瓶汽水。”


    “我去簋街給你打包算了。”李昭語氣涼涼的,“大半夜吃這麽多油膩的,明天小心拉肚子。”


    梁泊言卻依舊隨便找了家大排檔坐下來,不僅點了這些油膩的夜宵,還加上了一碟毛豆花生。


    “我不會啊,怎麽吃點夜宵就拉肚子。”梁泊言說,“你不行啊?那你吃點清淡的咯。”


    李昭開始後悔,一開始梁泊言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就該讓梁泊言馬上滾去睡覺。而不是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導致自己也跟著掉坑裏。他在外麵奔波了一天,坐在桌邊,胳膊支撐著下巴,盡力不睡著。大排檔的桌子擦過以後還是油膩膩的,李昭又抽了一張紙巾墊著。


    梁泊言習慣先把小龍蝦全部剝完再吃,一抬頭,李昭眼睛都閉上了,下巴往下點著。


    “這麽困啊。”梁泊言自言自語,“早知道讓你先迴去了。”


    “哥們兒你這烤串還吃得完嗎,一個人吃這麽多。”旁邊桌的人說,“吃得完嗎?分我們點算了。”


    梁泊言正想著是誰比他還不要臉,扭過臉就看到了剛剛還打過照麵的樂隊成員,除了那位五音不全的前主唱已經溜走,其他人都還在。


    “你剛咋走得這麽快。”又是鼓手主動開腔抱怨,“一說家裏人來了就跑了,聯係方式都沒加,我們還尋思去哪兒找你呢。”


    梁泊言其實剛剛也想起來了,但他本來就沒當個正事,大不了改天再出來看看樂隊還在不在。但既然撞上了,也要淺淺表達一下歉意。梁泊言便把肯定也吃不完的夜宵推過去:“請你們吃。”


    又把手機拿出來,互相加了個微信,鼓手說迴頭就把他拉進群裏。


    李昭一直沒說話,梁泊言想,看來真睡著了。其實沒有他在旁邊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對於梁泊言來說,還是少了幾分樂趣的。


    但一個大活人坐在旁邊,哪怕不說話,還是會讓人注意到。鼓手似乎詞匯單一,隻要是個男的,他就隻有一個稱唿,也沒什麽禮貌,衝著李昭就吆喝:“嘿,哥們兒,咋這麽困呢。醒醒!”


    李昭本來也沒徹底睡過去,在高分貝的騷擾之下,眼皮緩緩抬了起來,很不耐煩地看了鼓手一眼。他認得出來,這是梁泊言交的新朋友,實在沒有什麽交流的興趣。


    “這是你哥嗎?”鼓手問,“看起來不太愛說話。”


    梁泊言覺得這夜宵是吃不下去了,還是把李昭拉走比較好:“我們先走了哈,迴見。”


    迴去的路並不長,但走到最後的時候,李昭好像真的困得狠了,半靠在梁泊言身上,下巴抵著梁泊言的肩膀。梁泊言費力地


    “你以前精力也沒這麽差啊……”梁泊言抱怨著,抽了抽鼻子,嗅到了李昭唇齒之間的酒氣,“喝酒了?”


    李昭沒迴答,在這個暑氣已經升騰起來的時刻,仍然憑著直覺,靠近身邊的熱源,讓皮膚相貼。


    “你這一沾就醉,還喝什麽酒……”梁泊言有些無奈,縱容著李昭的舉動,“總不會是寫不好戲被差評,就氣得吧?”


    李昭越來越放肆,從脖頸往上,不會正確使用嘴唇,牙齒咬到梁泊言的皮膚,讓梁泊言感到幾分疼痛,“嘶”了兩聲,但沒有阻攔。


    這麽半醉半醒挺好,要是一不小心讓李昭醒過來,怕是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這麽想著,梁泊言連聲音都輕了幾分,溫柔地跟李昭打著商量:“你確定要在客廳嗎?其實我都行但是不是把窗簾拉上比較好?我去臥室拿個杜蕾斯行嗎?你現在這個姿勢明天腰得廢了……”


    他的話實在太多了,多到讓李昭不耐煩,堵住了他的嘴。


    在生理上,梁泊言現在是一個精力最旺盛、最勃發的年紀;在心理上,他是一個早已享受過其中快樂,坦坦蕩蕩接受,不會以此為恥的成年男性。綜合一切,結果就是,他被這個過於深入和突然的吻搞得手腳都發了軟,也沒有意識到,那件過於寬鬆的t恤,已經隨之褪了一半。


    然後李昭就不再繼續了。


    他把梁泊言拉開,坐了起來,又往前走,腳步都是晃的,看起來沒有目標,往左走幾步,又往右走幾步,但最後,居然似乎找到了要去的地方,蹲下來拉開抽屜,走迴來的時候,梁泊言看到李昭手上有一管藥膏狀的物體。


    梁泊言大為感動,這時候了還想著要拿潤滑劑,實在是過於體貼。如果哪天需要評選三個好同性戀名額,梁泊言一定把票全都投給李昭。


    “不是,你是不是喝麻了?你往哪兒抹呢?”梁泊言將胳膊往迴抽,但李昭一隻手就箍住他的胳膊,讓梁泊言用盡力氣也掙不出來。


    冰涼的藥膏原來是燙傷膏,被李昭用手指塗在梁泊言胳膊的內側,有幾分癢,但可以忍受。那個位置的疤痕,除了與他有過最親密接觸的李昭,極少會有人注意到。


    他仍然忍不住掃興:“這都多少年了,你現在塗也消不掉啊。我說你怎麽迴事,是不是我消失這一年突發性陽痿了,每次一到這種時候就打岔找別的事情。”


    跟醉酒的人是講不了道理的,李昭甚至還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兇狠地壓製了他的發言提問。他反複告知李昭這樣塗抹藥膏好不了,也完全無法製止李昭把整支燙傷膏給塗完,害得他隻能帶著一身味道去睡覺。


    然而依舊得不到清淨,李昭雖然沒有做該做的事情,卻理直氣壯地進了梁泊言的房間,從背後抱住他入眠。


    或許是因為梁泊言也困了,他也沒有多麽抗議,依著這個姿勢,仍然能睡過去。


    馬上要睡著之前,他聽見李昭在跟他說話。


    “以後如果你想說的話,”李昭說,“可以把你過去的事情告訴我。”


    李昭原本還想給自己辯解,想說他並不是不關心,是梁泊言沒有講,可是真正想一想,對於梁泊言,他也沒有什麽非要知道不可的,於是,便缺漏了太多。


    “我不知道該關心什麽。”李昭最後這樣說。


    煙疤來自多年以前那燃燒的煙頭,在梁泊言的皮膚上,像火一樣地燙。仿佛多年前就應該感受到的痛覺,姍姍來遲,燃燒在那層冷冷的藥膏之下。但總算沒有將他燒成灰燼。


    第27章


    雖然說已經把聯係方式都換成了柯以明的電話,但仍然會有半夜急電,對人進行不顧死活的騷擾。


    “李哥!江湖救急!”哪怕沒有開免提,那邊的聲音都大到讓李昭皺眉,將手機拿遠了一寸。


    對麵雖然口口聲聲叫著哥,但其實也是個業內混得不錯的製片人,跟李昭有過好幾次合作。


    “情況有點複雜,”製片人說,“《不予東風》您知道嗎?這幾天開機了。”


    “說重點,到底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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