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鄧離提著桶迴來,身上的衣服半濕半幹,就知道她釣魚去了。推開院子的竹編門,她從裏跑出來,叉著腰低頭看紅白水桶裏的動靜:“哇,這麽多魚。”黎安搖晃了兩下:“今晚炸小魚吃。”她對著陳小轉,眼尾餘光卻瞟著一旁,不遠處,宋遲穗連躲都不願意躲了,隻端著身子站在樹下,怔怔望著她們二人。宋遲穗壓了壓眉毛,內心七上八下的,那周喜民說轉轉和她不是一對,可兩人關係怎如此親密。一口氣悶在胸口,她也忍不住了,扶斷了一旁的李子樹枝條,抬著步子往兩人方向走。鄧離忙低著頭,伸手扶著陳小轉的肩:“那個,幫個忙。”“阿?”陳小轉還不明所以,她晃了晃腦袋,再抬頭時,見眼前已經走進了一個瘦弱的冰肌美人。她在鎮上見過,先是驚鴻一瞥,這一瞥,感覺她梨花帶雨,氣質出塵。那一雙眼睛更是帶著深情看著黎安。她緊吸了一口氣,才明白過來黎安所說的幫忙是什麽意思,看來,黎安欠的不是什麽金錢債,而是名副其實的桃花債。“這位小姐。”黎安往前走兩步,一手搭在陳小轉肩上:“我都說了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為何還要一直跟著我,而且,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陳小轉瞳孔放大。宋遲穗腳步一頓,死死盯著她:“女朋友?不是結婚兩年的妻子嗎?”兩個人說謊,也不商量一下的嗎?陳小轉立即解釋:“在我眼裏,我和她早就已經老妻老妻了。”她還把手扶上黎安的腰,小鳥依人靠在她肩膀:“這位小姐,你真的認錯人了。”宋遲穗掐緊手指,後槽牙咬的死死的,她不信。這兩個人,一個住裏邊那棟房子,一個住外邊這棟房子,倘若是女朋友,為什麽不住一起。不過是要騙她走的把戲。她沉口氣,輕緩上前,雪白的手拉著鄧離衣角:“阿離姐,你別不認我,跟我迴去吧。”鄧離眼神冷漠,伸手扯過衣角:“這位小姐,我真的不認識你,你為什麽還要在此胡鬧,你這樣,我的女朋友怎麽想,我不想讓她傷心。”從前,鄧離不會如此對她,更不會和別人卿卿我我,也不會和她說這麽重的話,她心寒了半截,倒是她,她從前都是那樣冰冷硬邦邦對她,所以,現在是她和她置氣,迴擊。宋遲穗望向那個女孩,不由自主聯想到自己,那個女孩熱情溫柔,就像燦爛的小星星,鄧離難不成會喜歡這樣的人。她的手抓了個空,臉色沉沉,也沒多做糾纏:“好。”“姐姐現在是不願意見著我,我知道。才會給我說氣話。”太陽大,曬得宋遲穗額頭臉頰冒出汗,她舉著雪白的手絹輕輕擦著下頜角,無力地轉過身,走路時微微躬起腰,小手捂著腹部。鄧離緩緩放下手掌,陳小轉也從她肩上離開,她們相互看了一眼。“她不會有事吧。”那個背影,看著好弱。鄧離搖頭:“她裝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走了大概十米,停下來扶著一顆柳樹,微風吹起她的長發,襯托她比那弱柳還要弱。陳小轉不由心疼:“她看上去像中暑了。”黎安垂著眼眸:“她是騙人的。”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悶響,一個嬌小玲瓏的綠影就那麽躺在地上,脆弱可憐。黎安眼眸微顫,腳步往前一抬:“她一定是騙人的。”陳小轉連忙跑上去,大聲唿叫:“喂,你沒事吧。”她把宋遲穗扶起來,手背探了她額頭,頓時往黎安方向看去,用嘴形說道:“快來幫忙啊。”見她真的暈倒,她也不管不顧走了上去,伸手將她公主抱起來。她熟練地穿過她背,那似錦緞一般的長發,那柔嫩的膝蓋彎,像是捧起一片輕羽。長發如瀑垂下,在空中揚起,一對小腿也跟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沒有人知道,在看不見的角落,宋遲穗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淺淺的。她的手臂還是那麽有力量,能輕而易舉將她抱起來。“中暑了,有藿香正氣水嗎?”黎安將她放在自己小床上,手背探著她的額頭,還有鼻尖。額頭滾燙,鼻尖唿吸也熱熱的。陳小轉立即點頭:“我家裏有,這就去拿。”她蹬磴磴跑下了樓。黎安轉頭用透明玻璃杯接了開水,把宋遲穗扶著靠在枕頭上。眼前,宋遲穗眉頭緊皺,眼睛半撐開,嘴裏發出痛苦的哼唧聲:“熱。”黎安把白水喂到她嘴裏:“來,先喝點熱水。”緊接著,她又把風扇對著旁側吹,試圖把房間體溫降下來。宋遲穗趁著間隙,打量著整個房間陳設,房子是秉承著極簡單的裝修,牆上掛大白,原木文磚地板,一白白的小床,看著就是單人間,旁側的落地衣架還掛著剛剛收迴來的衣物。黑色內衣套裝,淺白絲綢睡裙,簡單的t恤牛仔褲,看骨架大小,並沒有看到體型小的衣服。宋遲穗安心了,兩個人至少還沒同居。但是轉念一想,兩人住這麽近,要做什麽的,還不方便嗎。想到這裏她的心又堵了起來。很快陳小轉把藿香正氣水拿了過來,她見黎安站在一旁,便主動照顧起了病人。她坐在床頭,將藿香正氣水膠質蓋子擰開,對著宋遲穗的小嘴送去:“來,妹妹,喝這個就不熱了。”那刺鼻難聞的氣味一下彌漫到鼻腔裏來,緊接著,苦澀的液體滑落到她嘴裏。宋遲穗抗拒含著藥水,待陳小轉起身後,她便將它吐了出來。“哎,妹妹。”宋遲穗哭鬧著:“不要你喂。”陳小轉愣在原地,黎安歎口氣,把藿香正氣水接過來,以同樣的方式喂到宋遲穗嘴裏。她終於平和了下來,小嘴含著瓶口,咕嚕咕嚕地主動吸吮起來。而且她雙眼泛紅,一臉深情望著眼前那個人,隻是眼前那個人十分就事論事,喂完她藥後,也沒發現少女對她的眼神,隻將她按進被子裏,語氣森冷:“好好休息吧。”陳小轉無法想象兩個人發生了什麽,難道是,小妹妹出軌,黎安生氣背井離鄉,然後永遠不相認。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小妹妹不值得原諒。宋遲穗舒適地縮在被窩裏,鼻尖埋在被子下麵,吸著上麵的味道。隻是很快,房間就剩下了她一人,陳小轉和黎安早已經去了廚房。廚房裏,黎安把剛釣上來的小魚刮鱗破肚去腮清理幹淨,再洗了好幾遍,就開始準備麵粉。鍋裏煮著油,她講小魚裹層麵粉再裹層蛋液再裹層麵粉後,輕輕放進油鍋裏。鍋裏頓時冒出滋滋響聲來,油花在四周肆意濺起。陳小轉終於忍不住了,她又好奇,有有些妒忌,妒忌雖然是第一次見麵,就能感覺到黎安曾經和那個女孩有故事,那種故事感充滿神秘色彩,是她妒忌的根源。“安安姐,你跟那個女孩兒,是什麽關係啊。”鄧離將小魚仔一一下鍋,再翻著先放下去的小魚,見那麵已經露出了金黃。她嘴角勾開:“她是我前妻。”“前妻!”陳小轉瞳孔放大:“你和她是那樣的關係啊。”既然是前妻,兩個人肯定也都體驗過魚水之歡,這下她更妒忌了。她心髒砰砰跳動:“那,為什麽離婚了啊。”“一言難盡。”黎安炸著魚,感覺到自己才是鍋裏的小魚,本想著一麵難熬,換一麵,另一麵則更難熬,反複來去,身體沒輕鬆多少,反而焦黃了。難道人生就隻能煎熬嗎。陳小轉聽她這麽說,連忙在網上搜索起來。原來姑娘叫宋遲穗,年紀22歲,坐擁百億資產,目前是宋氏集團的副總裁,曾經雙腿殘廢,經過不懈的努力和頑強的精神意誌力站了起來。她的亡妻:鄧離!!!!亡妻!“安安姐,那你不是死……。”談話間,鄧離已經炸好小魚幹,準備開始抄第二個菜。小鍋裏的粥已經開了,她揭開鍋蓋晾著。“哎,一言難盡。”怪不得黎安看上去那麽有錢呢,原來是真的有錢啊,看來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鄧離的豌豆尖滑肉湯也下了鍋。陳小轉滑到一張圖片,是兩個人的婚紗照,光是從婚紗照來看,她仔細對比了下,搖搖頭:“安安姐,我覺得你怎麽和她……嘖,不像是她呢。”她稍稍一頓,看向那個婚紗照上麵的女人,她們的確有著極其相似的五官,可她們流露出來的氣質和個性是完全不一樣的。宋遲穗怎麽會不知道呢,她就差距到她有問題了吧,隻是礙於現實,她幾乎不會想到她是另外一個世界穿越來的。由此一點,她就確信了。隻要打死不承認,那她就不是她。香煎小黃魚和豌豆尖滑肉湯已經做好,眼看著今天又多出來一個人,雖然她生病吃不了什麽,但她還是多做了一道菜,雞蛋麵粉烙餅。再讓轉轉去泡菜壇子裏抓了些小蘿卜小豇豆什麽的,一頓豐盛的晚餐就做好了。宋遲穗也並非裝病,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坐了那麽長時間的車,去小木屋時還淋了雨,暑濕交織,寒邪入體,雖然沒有到中暑那麽嚴重的階段,但她依舊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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