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說,辰偉過來幫助劉備,關羽張飛二人沒理由對辰偉不感恩戴德。事實卻截然相反,關張二人對辰偉不待見,甚至劉備其餘親信部下如孫乾簡雍糜芳之輩都是對辰偉表麵客氣備至,裏則陰氣綿綿。


    辰偉建議把城外駐紮的五千親兵帶入宜陽,劉備也同意了,結果卻被孫乾簡雍糜芳等謀士以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辭。內底裏這些人忌憚辰偉喧賓奪主,心懷不軌。


    讓辰偉氣得發笑的是,竟然有人說宜陽是個小城,辰偉的五千輕騎兵吃飯也是個問題。


    若非辰偉從大局出發,他都想將這班陽奉陰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夥痛罵一頓。最後還是劉備一錘定音,派人在宜陽城東門開辟了個新營地,讓辰偉的五千兵馬進駐,還調配了半個月的糧草給辰偉。


    看著那些謀士那幽怨的眼神,辰偉都有點自己不是來幫人,反而是過來蹭吃蹭喝的癩皮狗。也許辰偉對劉關張三兄弟有著先入為主的好感,如此委屈的事情,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倒是賈詡一言中的,說劉備再寬容仁德,也是政治家,有著本身利益的考慮。他讓己方兵馬駐紮在宜陽城東邊,曹軍一旦攻來,便是首當其衝。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辰偉怎麽不會懂呢?不過事前和劉備統一了戰略方針後,辰偉也不去錙銖必較。


    不去計較不代表心無羈絆。傍晚時分,心情納悶的辰偉獨自出城散步,一來放鬆抑悶的心情,二來好好思考如何應對曹操的進攻。據著兩天派出的斥候迴報,曹操親率十萬大軍而來,三天前攻破隘口後,派出了一萬先鋒軍駐紮在距離宜陽城隻有二十裏外的山穀內。隨時都有發動攻城的可能。


    天邊的夕陽慢慢沉沒在西山,讓辰偉意外的是,天竟然下起了小雪。辰偉身體素質異稟,穿著厚錦袍,倒不覺得冷,隻是看著落在頭上肩膀上的純潔的小雪花瓣,才突然覺得冬天終於來了。


    辰偉看著漫天的小雪,有些發呆。在城外的矮坡長著一大片的白色野花,雪花正應景,本來還有些許青黃色的山坡很快就被雪花覆蓋,一眼望去卻是白茫茫的,十分的美麗。


    “長安也下雪了吧?”辰偉望著西邊,喃喃自語。宜陽距離長安數百裏,如果在現代,也許就半天的車程,可是在古代,卻需要好些天的日程了。


    “三娘,你可好?我很好。等打勝仗,我便把你接到身邊。”辰偉看著灰蒙蒙的天邊,眼前的漫天白雪似乎浮現了貂嬋的音容笑貌。


    忽然,山坡的那片白茫茫的野花叢晃動。辰偉不經意地望去,以為是某些小動物,讓他出乎意外的是,他看到了披著白裘的劉蕊。那個自閉的小姑娘手中挎著一個小竹籃,裏麵裝著一束剛摘的白花兒。


    在白花飄雪之中,她靜謐地站在那裏,就像白雪公主,卻沒有小矮人的陪伴,顯得那般的孤單。


    辰偉微微揚了揚眉頭,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不過想到那晚的情況,他自顧聳了聳肩,轉身向不遠的宜陽城走去。


    ……


    劉蕊纖細白膩的手中拿著一把秀氣的小花鏟,彎下腰連土挖起了一支白花,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抬起頭來,蒼白秀美的臉蛋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白,年未及笄,容貌已是極美。


    她鼻尖微紅,小嘴唿著熱霧,那雙空靈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那慢慢走下山的背影,冰涼而沒血色的薄唇微微顫動了一下,“是他麽……”


    她靜靜地看著那身影在茫茫的白雪中化為了一個黑點後,那空靈的眸子慢慢黯淡了下來,繼續彎下腰去尋找她喜愛的花朵。


    而這時候,背後傳來了馬蹄聲,一個魁梧的黑影騎著一匹馬跑上山坡。或許下了雪的緣故,又或許那漢子實在太重,馬兒跑得有些吃力,來到半山腰,馬鼻子已經喘著白霧,白霧附在馬頭的皮毛上,慢慢凝成了水珠,最後沿著黑色光潔的鼻子滴落在腳下的雪地上,慢慢滲透入雪中。


    “花女,花女……”馬背上的彪形大漢發現了野花叢中的劉蕊,高興地大嚷道。


    和白花融為一體的劉蕊聞聲後,慢慢地抬起頭迴過身,看見馬上的大漢後,對任何人都吝嗇笑容的她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雖然微,但是嘴角的兩個小酒窩立即讓這張蒼白的臉蛋兒多了幾分活氣,就像白色純潔的宣紙,點上了幾朵小花,頓時豔麗了起來。


    “小叔,你怎麽來了?”這個蒼白嬌弱得就像身邊的小絨花兒的少女微笑道。她的聲音很輕柔,在風雪中還未傳出去,便被吹得消散。


    能被劉蕊叫小叔的自然便是張飛大爺。當年劉備將劉蕊生母降為妾而另娶妻子,張飛是眾人中唯一反對的,而且這廝性情雖然野蠻,卻唯獨尤愛這個小侄女。而劉蕊雖然記恨父親劉備,甚至對任何人都冷淡寡言,卻唯獨對小叔張飛很好。


    滿臉胡須的張飛躍下馬來,便直衝衝地向劉蕊走去,那魁梧的身影在花叢中擠出一條路,不知多少花兒被他踐踏在腳下。


    “小叔,別踩花……”劉蕊嬌弱的聲音又是想起,又淡又長的柳眉兒微微蹙起。


    張飛身軀一頓,那張擺著就能嚇哭孩子的兇神臉露出了尷尬的神情,然後這個淨重兩百多斤的家夥竟然踮起腳尖兒,就像芭蕾舞步一般,扭扭捏捏地向劉蕊走了過來,誰不知被腳下石頭絆倒,結果更多的花兒被這廝壓得再無翻身之地。


    那滑稽搞笑的場麵讓劉蕊噗哧地笑出聲來,張飛見到乖乖侄女兒竟然笑顏逐開,坐㊣(5)在花叢中的他也咧著嘴跟著大笑。那笑聲就像敲起了歡快的銅鑼,不知震飛了多少雪花。


    “花女,外麵冷,俺帶你迴去!”張飛爬了起來,站到劉蕊跟前,那龐大的身形讓本來就嬌瘦的劉蕊顯得更加的渺小了。


    “小叔,我不冷。”


    “你身子弱,冷著了又要喝苦藥。”


    “爹爹的藥我不喝。”


    “不喝就不喝,俺們迴去。”


    “小叔問你個問題。”


    “花女問,問三百個都行。”


    “那個小辰將軍哪裏來的?”


    “你問那廝作啥?那家夥不是好東西。”


    “是麽,他很壞嗎?”


    “當然壞。”


    “為什麽?”


    “那廝沒來之前,無論俺吃多少,你爹都管飽。現在他來了,你爹就隻能讓俺一頓吃五十個饅頭,餓煞你小叔了!”


    “那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因為你爹要為了給那家夥湊軍糧。”


    劉蕊抿嘴一笑,望了眼先前的那個方向,那個黑點早已經消失了,隻有雪地的那一行腳印還依稀留著,不過很快就被雪花覆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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