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大地被烈日烘烤得就像剛出爐的麵包。


    在洛陽城牆外,沒有一絲涼風,炎炎空氣熱得讓人無法忍受,沙地燙得讓人就算穿著布鞋也似乎灼穿了一般。唯一相對陰涼的地方就是在城腳下城卒和民夫挖出來的壕溝。


    不斷有新泥被拋灑上來,壕溝因為加深了,挖出來的泥土還帶著濕氣,而溝壑下接近兩千的城卒和民夫在炎熱下勞作。他們赤肩露膊,揮舞著笨拙的挖具,汗如雨下。酷熱之下他們已經連續工作了半天,體質羸弱著抵不過著無情的熱氣,中暑者甚多。可是稍有人想歇息,在陰涼處避暑的督工立即揮舞著手中的馬鞭,粗暴無情地揮打在他們的身上,皮開肉綻,血痕連連,汗漬沾在傷處,痛得讓人倒吸一口冷氣,隻好咬著牙再次站起來工作。有些人力疲到極點,倒下後,更是被督工生生鞭打致死。


    不到片刻,就有兩名兵卒拖著屍體去埋掉,防止酷暑下屍體發臭,引起疾病。


    終於,城門大開,十幾輛裝有大桶的軲車被推出來。


    “開飯了!”站在高處的一名威惡的督工大聲喝到。


    頓時,壕溝下滿身汙泥的苦工們立即拋下手中的工具,爭先恐後地往上麵爬,擠擠攘攘地去搶向過去。


    大桶裏裝著的都是幾乎撈不出半點米飯的粥水,還有發著黴臭的饅頭。可對於這些饑腸轆轆的苦工而言,猶如山珍海味。不知多少粥水被打翻到地上,和泥土混合成惡心的泥漿。當然,打翻了粥飲的苦工也沒少受督工們的一番惡罵毒打。


    “孫都尉,這些粥飲味道不錯吧?”郭汜的副將段煨帶著一班隨從走了過來。他滿臉戲謔地看著蹲在壕溝旁狼狽地喝飲著粥水的孫厚等人。


    自從辰偉火燒曹營糧草,音訊全無後,郭汜便以無須有的罪名將辰偉的舊部全部打成守城的兵卒,被派到城外修建城防工程。


    滿臉汙泥的孫厚低著頭,沒有答話,嘴裏塞滿了發黴的饅頭。孫厚乃是堂堂都尉,若在太平年代,都尉已經是一座城池武將最高的軍銜。就算在將軍如麻的亂世,也是帶兵打仗的職位。可辰偉一去複不返後,洛陽城就流傳著辰偉深陷曹營身死的消息,而孫厚等近百支持辰偉的舊屬便被郭汜趁機打壓,地位竟然淪為了下等的城防兵卒。


    段煨看著孫厚等人的狼狽狀,開懷大笑,“看你們餓得像條狗一樣,看來這些夥食不錯嘛!”


    背後段煨的隨從們頓時哄然大笑,嘲諷聲不斷響起。


    顯然這些時日孫厚等人沒少給對方嘲諷羞辱,他端著粥水和饅頭挪開了身子。


    段煨眼內的嘲諷味道更加濃了,笑眯眯地走到孫厚身前蹲了下來,伸手就直接打翻孫厚手中本來就不多的粥水,然後假裝抱歉道:“哎喲,不好意思,打翻了孫都尉的佳肴美湯了呢!”


    孫厚猛地抬起頭,髒兮兮的臉上雙眼噴火地瞪著過來幸災樂禍的段煨。


    段煨也不惱,笑道:“孫都尉堂堂的朝廷武將,怎麽能夠和這些低賤民夫吃喝一樣的東西呢,就算喝也得喝兩碗嘛,來,給我重新盛兩碗稀粥過來。”


    立即有人重新端了兩碗粥水過來,遞到段煨身前。


    段煨嘴角挑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接過一碗遞向了孫厚,臉上露出真誠之色道:“我知道孫都尉你委屈,讓你堂堂都尉來挖壕溝也是大材小用了,可不是,來,兄弟我今日給你加菜,就當替郭大將軍表示對你的歉意。”


    說完,段煨喉結上下滾動,噗的一聲,往粥水裏吐了一口痰。


    站在周圍的段煨部屬都滿眼嘲諷肆虐之意,而對辰偉忠心耿耿的近百士卒則羞怒地看著這一幕,敢怒而不敢言。


    孫厚臉上終於露出侮辱的憤怒,他一掌推開段煨的手,碗中的粥水全部倒在了段煨的身上。


    段煨本來充滿戲謔的眼裏頓時閃過一抹憤怒,他怒然站了起來。


    身後的屬下立即衝了上來,企圖圍毆孫厚。段煨卻伸出手製止了屬下,笑道:“人家可是都尉,你們怎麽能這樣對他呢。給我抓住他的四肢!”


    孫厚暴怒喝道:“段煨,你別欺人太甚!”


    段煨接過屬下遞過來的布擦去身上的粥水,然後抬起頭冷笑一聲,笑罵道:“欺人太甚?你折煞我了。我剛才欺負人了麽?別說你,就算辰偉在大將軍眼裏也隻不過是一條分文不值的狗。而你隻不過是那條狗的跟班……”


    孫厚緊緊咬著牙齒,腮幫因為內心的憤怒而鼓起,怒視著段煨。


    而段煨身後的部下已經圍向孫厚,孫厚身手不錯,幾名大漢都未能將孫厚製住。段煨冷笑出手,趁孫厚忙於應付其餘人的時候,偷襲出手,直接一手肘砸在孫厚的太陽穴位置。


    孫厚隻感覺耳邊嗡的一聲,腦海迷糊,頓時被對方製住雙臂,其中一人拿著刀鞘狠狠地砸在孫厚的膝蓋軟骨上,孫厚悶哼一聲,被對方死死地壓跪在地上,後麵一人抓住孫厚的頭發生生扯起他的臉部。


    其餘辰偉舊部等人也忍不住蜂擁而上,想施與援手。可段煨暴喝一聲:“怎麽?難道你們要造反不成?”


    此聲一出,眾人雖怒,可終究不敢背上造反的罪名。在亂世,人命賤下,將領要處死部下士兵,根本不需要理由。


    段煨輕蔑地掃了周圍的人一眼,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到孫厚麵前,一邊解開腰帶,一邊獰笑道:“賞酒不飲喝罰酒,就讓你嚐嚐老子尿的味道。”


    段煨直接撒尿射在孫厚的臉上,周圍的段煨部下爽笑起來。


    ……


    洛陽城五裏外,一行人風塵仆仆地走來。烈日當頭,直曬得眾人舉步維艱。這些人都光著上身,大汗淋漓的。當眾人遠遠地看見洛陽的城牆時,不由發出了一聲雀躍,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辰偉,洛陽在望啊。”賈詡雖然是文人,此時也熱得把身上的文人長袍除掉,隻是穿著貼身汗衫。


    辰偉身體素質一向極好,本來這些酷熱還不至於讓他難受。不過中毒又兼失血過多之後,身體頓時弱了許多,雖然到了今時體內的毒素已經排清,不過連日的趕路,夥食又差,辰偉的身體還遠遠不及巔峰狀態。如此酷熱天氣,辰偉也不忍心讓士兵扛著自己前進,所以堅持賈詡並肩同行,隻是也辛苦得不斷擦汗,微微喘著熱氣。


    不過洛陽城已經就在眼前,艱苦的顛簸日子終於也有了結束。


    “等日後,我也必定讓郭汜嚐嚐這種逃命的滋味。”辰偉遠遠看著越來越近的洛陽城,此刻他也光著上半身,雖然體弱,不過身軀的肌肉看上去依舊充滿力量,他把“血刃”搭在胳膊上,擦了把汗,笑罵道。


    賈詡哈哈而笑,然後說道:“我相信必定能夠看到這讓人痛快的一幕!”


    兩人對視而笑。


    終於,繞過一片矮坡後,便可以看見巍峨的洛陽城。經過幾個月的修建,洛陽城更加的堅固。


    而就在此時,辰偉可以看見前方城牆下圍著一大團人。


    “莫非郭汜收到了風聲,知道我們迴來了,擺出陣仗歡迎我們?”辰偉開玩笑道。


    “非也,以郭汜這等胸懷,不派人堵殺我們已經是大明大義!”賈詡笑道。


    這些時日辰偉和賈詡的情意又增加了幾分,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當辰偉等人走進,也終於看清了城腳下的情況,一陣哄然的嘲諷笑聲從人群中傳來。


    辰偉和賈詡也不在意,賈詡朝身後的一名士兵說道:“你趕緊入城向郭汜將軍稟報,我們辰將軍迴來了。”


    那士兵領命而去,一邊朝城腳跑去,一邊興奮地喊道:“辰將軍迴來了,辰將軍迴來了……”


    “我們離開洛陽已經半個月多,郭汜若知道我們還能活著迴來,應該有著怎樣的臉色呢?”賈詡笑道。


    “不用想,肯定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辰偉哈哈笑道。


    而就在此刻,城腳下的人聽見辰偉迴來了,頓時如同落入了一個炸雷,紛紛轉身。


    頓時有辰偉舊屬認出了辰偉,當即興奮無比地跟著喊了起來,“辰將軍迴來了,都尉,辰將軍迴來了!”


    當人群讓開,辰偉見到那些熟悉的麵孔,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些士兵都是跟隨著自己從長安出來,經過三淆山大戰後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士兵。


    可當辰偉看見人縫中的一幕㊣(7)後,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正應了他剛才那句話:“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正抽著褲頭的段煨忽然聽見人群外喊著辰偉迴來了,怒然而笑,衝著人群笑罵道:“你們這些狗腿子,以後喊辰偉迴來老子就放過你們了?給我打死這般狗腿子!”


    段煨部下聞言,紛紛抄起挖壕溝鐵鏟等工具朝那些辰偉舊部下招唿過去。


    人群紛紛躲開,露出了一條道。段煨抬頭望去,看見滿身風塵,極其狼狽的辰偉等人時,愣住了。


    片刻後,他終於迴過神來,嘖嘖地搖了搖頭,嘲笑道:“哎喲,這可不是辰偉辰將軍麽,竟然沒死,還逃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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