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泯公子在外求見!”


    “泯公子?快,快請他進來,吩咐下人,沏上王上賜下的那兩雨前白茶,到我書房候著!”孫彧興奮地大吼大叫,甚至連手中的書卷都放到了桌上,迅速跑迴內室,整理儀裝。


    在管家的帶領下,曹泯帶著闞錫,管義和桑儀三人,來到了孫彧的書房之中。


    四下看了看,書房中淡雅清致,除了一張會客的矮幾之外,便隻有書桌與書架,其餘再無其他。


    書架上擺滿了書籍,收拾得纖塵不染,有些書籍看上去甚是陳舊,看樣子像是孤本珍藏。


    “堂堂一國首輔宰相,書房內除了書籍之外,竟是連一張古玩字畫都沒有,未免也太寒酸了一些!”這是眾人心中同時升起的念頭,包括闞錫,連他也是第一次進得這裏。


    曹泯轉身向闞錫示意了一個眼色,闞錫會意,點了點頭。


    “泯公子大駕光臨寒舍,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公子恕罪恕罪!”


    曹泯等人沒等多久,孫彧便迎了進來,身穿官袍,頭戴官帽,容顏煥發,精神矍鑠,竟是細細收拾了一番。


    “孫世叔,你這是整得哪樣,我與幼若乃是兄弟,今日到訪,是為晚輩拜見長輩之禮,怎可如此盛重?”曹泯趕忙迎了上去,笑眯眯地扶著孫彧,向裏屋走進。


    對曹泯的這番親熱的態度,孫彧卻是並沒有多大表示,也不推辭他的攙扶,兩人一並走向矮幾。


    管家在後,帶著三名侍女,端著一應茶具,放到了矮幾上,隨後迅速退了出去。


    曹泯,孫彧和闞錫三人落座,管義和桑儀兩人則是侍立在旁,神情嚴肅,一絲不苟。


    “闞大人!”孫彧率先向闞錫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唿。


    若論官職,他比闞錫還要高上半級,再加上闞錫神出鬼沒,平日裏幾乎與他沒有什麽交集,今日闞錫會來他家拜訪,卻也讓孫彧小吃一驚。


    不過顯然,他們還是以曹泯為主。


    “泯公子今日前來,不知是有何事要尋老夫?”孫彧起身,親自為兩人煮茶,斟茶,同時問道。


    曹泯雖然方才說了一番客套話,但孫彧顯然不會認為他真得隻是來行晚輩問候之禮的。


    “世叔是個明白人,侄兒今日來,確有要事詢問。以侄兒與幼若的關係,本不該相問,但畢竟幼若一人並不能代表你們孫氏一族的整體利益,所以,此事還是得要問過世叔才可!”


    曹泯恭敬地拱了拱手,凝重地道。


    見曹泯如此鄭重其事,孫彧麵色也是一正,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其實他今日之所以要穿官袍來見曹泯,便已經大概猜測到了曹泯此來的目的。


    “泯公子但講無妨!”孫彧抬手,請道。


    “如今北魏內外交困,四麵楚歌,北齊國遼,中唐李基,甚至北秦馬世民,三方均是以數十萬大軍之力,扣我北魏邊關。如今朝中上下,均視我北魏危如累卵,隨時將有亡國滅族的危機,侄兒想問,對此,孫氏一族,究竟是何態度?”


    曹泯沒有拐彎抹角,問得很是直白。


    孫彧顯然也沒想到曹泯竟會如此直白地將問題挑明,心中準備好的一係列含蓄之語,全被他給堵了迴去。


    略一愣神,孫彧看了看闞錫一眼,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孫氏一族,深受王恩,從名不見經傳的一介縣中小族,一步步走到今日名揚天下之望族,此全是王上恩德,全是大魏恩德,我孫氏一族,銘記於心,永世不敢相悖,誓與大魏共存亡!”


    孫彧豪情萬丈,站起身來,竟是奮力咬破手指,將指尖血放到了麵前的茶杯之中,一並拋灑於地。


    “我孫彧以孫氏一族,祖宗名義起誓,北魏亡,則孫氏亡,北魏興,則孫氏興!”


    世人皆知,如孫彧這種清流文士,最是看重祖宗名義,有一些剛正不阿之輩,甚至為了祖宗名義,可以拋棄妻子,視死如歸。


    沒想到,孫彧為了表示他們孫氏一族的忠心,竟然會以祖宗名義起誓,這讓曹泯和闞錫兩人也是措手不及,麵麵相覷。


    呆愣了半晌,曹泯才是驚醒過來,連忙起身,向著孫彧躬身一拜,朗聲道:“丞相大義,泯定然銘記於心!今日,我曹泯也在此立誓,隻要有曹泯在這大魏一日,孫氏必能昌盛不衰!”


    孫彧與曹泯兩人同時俯身下拜,起身相視大笑。


    其餘闞錫三人也是喜笑顏開,他們確實是有些擔心孫氏一族會態度曖昧,如今倒好,有了孫彧方才這番話,他們也能徹底放心下來。


    “哈哈,世叔,您別怪侄兒問得唐突,若不如此,以世叔的才能,侄兒恐怕實在弄不明白你們孫氏一族的態度。”曹泯哈哈大笑,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心情無比暢快。


    以孫彧這種巧舌之士,若是想要將事情弄得模棱兩可,那是再簡單不過,所以為了避免麻煩,曹泯隻得直白地問出。


    “旁人也還罷了,主要還有幼若,他可是侄兒的親兄弟,若是你們孫氏態度不夠堅決,或許,侄兒與幼若之間也會生出嫌隙,這可不是侄兒想看到的!”曹泯又說道。


    “泯公子說笑了,我那不成器的幼子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才是!”孫彧也是哈哈大笑。


    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便沒有好扭捏的了。從孫彧發誓的那一刻起,他們孫氏便與曹泯站在了同一條船上,再不分彼此。


    三人隻是初略地聊了幾句,喝了兩杯茶之後,曹泯便起身,道:“今日之事,除了我們五人之外,不會有第六人知曉,請世叔放心!”


    “哼,即使讓他們知道又何妨,我孫氏雖然比不得他們平原鄭氏和晉陽陳氏,但也不是可以隨意任人欺淩的!”


    孫彧輕啐了一聲,他其實早就看那平原鄭氏等人不爽了,就是沒有能力扳倒他們,所以一直隠而不發,如今既然已經與曹泯說開,他也沒什麽講究的了。


    如今這時候,可是真正選擇站隊,表明態度的時候。


    說白了,此時此刻的選擇,已然關係到了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辱。


    曹泯和闞錫等人沒有再過停留,他們還要繼續去拜訪其它家族,越早弄清楚這些家族的態度,便可越早做出應對之法。


    四人出了孫府,便繼續狂奔,為了節約時間,他們沒有坐上馬車,隻憑借武聖境的腳力。


    “請小哥幫忙通稟一聲你家老爺,我家泯公子求見!”


    管義走到劉府門口,小心地拉過門口小廝,說道。


    曹泯和闞錫兩人的第二站,選擇了劉府。


    之所以會選擇劉氏,正是因為曹泯的手下還有一員大將,劉會,他便是劉氏一族之人。


    從表麵上看來,如今的孫氏和劉氏是與曹泯姻緣最深的家族,也是最容易商談的家族。


    劉氏一族雖然沒有多麽強大的軍事實力,但他們精通奇技淫巧之術,若論起對魏國的利益來,也是不可小覷的。


    曹泯四人等了好一會兒後,卻還不見那小廝出來。


    “公子,要不要我再去催催?”管義微蹙著眉,輕聲問道。


    “不急,再等一會兒看看!”曹泯心中有些不安,劉氏這副態度,與方才孫彧待客的態度,幾乎截然相反。


    “隻是,照理不應該啊!劉會既然已經歸附於我手下,劉彤沒理由不知才是,既如此,他們又怎會背叛我大魏?”曹泯心中嘀咕,確實等得有些焦急。


    正待再叫,那小廝終於從門中出來。隻見其快步跑到眾人麵前,向著曹泯一躬身道:“啟稟公子,方才老爺頭疼病突然發作,滿地打滾,幸得郎中及時施針,這才算穩定住了。隻是,經過了這一番折騰之後,老爺如今正處在昏迷之中,恐是難以與公子相見了。”


    “劉大人暈了?!”曹泯和闞錫一陣愕然,大驚失色。


    “如此,我更應該去看看劉大人才是,以我四人武聖境的實力,一起出手,總還有些用處的!”曹泯不死心,拔腿就想向裏走去。


    隻是剛一抬步,便被那小廝急忙攔下。


    “公子,老爺病情已然穩住,如今隻剩下了休息,郎中吩咐,見不得外人的!”


    小廝神情急切,不像是作假。曹泯見狀,心中不免猶豫,略一思索,卻聽身旁的闞錫出聲道:“既然郎中都說了劉大人需要休息,那我們也不便再打擾了,如此,還請知會劉大人一聲,公子改日再來拜訪!”


    闞錫言罷,拉了拉曹泯,轉身便走。


    小廝對著四人躬身一禮後,便也轉身迴去,悄悄關上了府門。


    “方才那小廝好似不像作假,但我看著怎麽都有些別扭!”四人走遠,曹泯忍不住出言道。


    “不是作假,應該確有其事,隻不過,那劉大人的情況,或許並非小廝所說的那般惡劣!”管義略微思索後,小聲說道。


    管義之言,卻是讓闞錫眼前一亮,點頭道:“管大人,有何高見?”


    這一路行來,管義和桑儀兩人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難得管義有了看法,闞錫也不免好奇問道。


    曹泯知道,管義的觀察力,從來都是細致入微,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便也好奇地向他望來。


    管義摩挲了下巴上的胡茬,沉聲道:“劉大人若是真如小廝所言,昏迷不醒,那便更沒有阻攔我們的理由。畢竟如我們四位武聖境高手同時使力的情況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幫助的。如此一來,那小廝至少都該先迴去請示一下府中主事之人才是,卻為何擅自做主,將你我攔下,若是沒有主事之人首肯,他一個看門小廝,是絕對沒有這個膽子的!”


    管義分析得恰當好處,曹泯三人細想之下,果然如此。


    “那依著子文所言,這劉彤是故意推辭咯?”曹泯心中微怒。


    “也非全然推辭,至少他找了一個很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他‘昏迷’不醒,又究竟何時會醒來,醒來之後,是否還會‘昏迷’?這就全憑他劉氏一張嘴了……”


    管義語帶調侃地說道。


    “哼!那意思就是想要造反咯?!他娘的,他劉會難道也是一個鼻孔出氣?”曹泯顯然有些震怒,竟是牽連到了劉會身上。


    “公子稍安!”管義見狀,連忙勸慰道:“劉彤的意思,想來是要觀望一番,他以病重為由,避開這場風波,也是明哲保身之舉。至於劉會將軍,我想,他對此並不知情。”


    倒不是管義想為劉會求情,他也不過是就事論事。


    “沒想到管將軍年紀輕輕,竟然對這官場之道也是知之甚深,更有一雙如炬慧眼,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闞錫始終走在一旁,此時忽然開口誇讚管義。


    管義聞言,連忙躬身:“不敢,不敢,闞大人謬讚了!”


    有人誇讚自家男人,桑儀也覺麵上有光,當下笑罵道:“闞大人如此讚你,你虛心接受就是,推辭什麽!”


    曹泯和闞錫聞言,也是哈哈大笑,管義卻是羞澀一笑,瞪了桑儀一眼。


    眾人笑罷,闞錫才道:“方才管將軍的猜想,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劉彤此人,本就是一個滑溜之輩,若沒有清晰的利益擺在他的麵前,他絕不會露麵的。此人,我等可暫且放在一旁,不予理會,待事情明了,他自然會做出正確選擇。”


    “哼!他倒是打得好算盤!”曹泯心中憤憤,想想自家忙東忙西,不可開交,此人卻是躲在家中,靜觀其變,偏還拿他沒有辦法,實在是氣之不過。


    “嘿嘿,隻是,他有他的張良計,我也有我的無賴法!如今劉會可是老子的頭號大將,我若讓他來蹚這渾水,他劉彤難道還能躲得了嗎?哈哈!”


    曹泯得意地大笑,不過話雖如此,其實他也明白,若是真得將劉會調來此地,總還是會惹出很多其他的麻煩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真得如此行事。


    劉氏雖然沒有明確態度,但還不至於通敵賣國,曹泯便也放下,準備前往下一站,賈泗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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