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易看著那一箱子沉甸甸的黃白之物,也有幾分意外。


    沒想到衛副統領給了這麽多?


    看路蓁蓁驚訝的樣子,解釋了兩句:“這都是朝廷上下默許了的。畢竟官兵是需要拚命的,朝廷給的餉銀哪裏能夠讓人去拚命?所以允許他們適當的私藏一些戰利品,也算是買命錢。”


    “當初本朝太祖打天下的時候,跟著他的那些將領,後來誰不是豪富?都是這麽來的!就是寧平侯府當初,也是靠著這個起家的!”


    傅知易神色平靜,見怪不怪了。


    路蓁蓁一時說不出話來,這些她都有耳聞,或者書中見過。


    可真的直麵這些黃白之物的衝擊,還是太大了。


    “那陛下知道嗎?”最後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皇帝怎麽會不知道?


    隻是不知道怎麽的,路蓁蓁覺得這簡直就像是一個連環怪圈。


    水匪打劫商船,積累了巨大的財富,然後被朝廷剿滅。


    剿滅水匪的官兵將領分了這些財富,卻又不知道,什麽時候犯下錯誤,再被朝廷清算呢。


    總感覺好像把豬養肥了再殺一樣。


    忍不住嘀咕了兩句。


    傅知易的眼神一利,低頭看向那一大箱子黃白之物,再迴味了路蓁蓁的把豬養肥了再殺這句話,


    眼眸頓時深黯了片刻。


    那邊路蓁蓁對著這個箱子發愁。


    “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人愛財,沒有禮貌。誠不欺我啊!我這該死的道德水平,到底要不要收?這哪裏是黃白之物啊?這可真是燙手山芋!”


    聽到路蓁蓁的嘀咕,傅知易本來還有幾分沉重的心思,立刻被逗笑了。


    安慰道:“你放心收下吧,就算你不收,這些東西也不會迴到原有的主人手裏!隻會被人瓜分!”


    “而且你想一想,我們這一次好歹剿滅了水匪,讓那些過往的商船再不用擔驚受怕,也不用再損失財物了,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就算那些人知道,他們也願意破財消災的,你信不信?”


    路蓁蓁當然是信的,商人在這個時候,沒什麽地位的。


    所以被打劫了,也隻能自認倒黴。


    若是讓他們知道能破財消災,免去以後的水匪之禍,他們是真的能捐獻財物的。


    隻是到底過不去心裏那一道坎,畢竟受了那麽多年的教育,心裏的那道底線怎麽越不過去。


    想了想,路蓁蓁才道:“這錢,拿著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可是我也知道,若是退迴去,或者私下上交給陛下,都是得罪人的事。”


    “官場嘛,我雖然不懂,可也知道容不下太特立獨行的人的!”


    “這些東西都封存好,等有機會,用這些錢購買了糧草還有棉袍什麽的,送至邊關吧。既積德,也算是為朝廷盡了一份心力了。”


    這是路蓁蓁能想到的辦法。


    傅知易深深的看了路蓁蓁一眼,才開口:“好,都聽你的。”


    聽到傅知易同意了,路蓁蓁舍不得的再看了那一眼箱子,怕自己經不住誘惑了,忙啪嗒一聲蓋上了箱子。


    沒了那黃白之物的刺激,路蓁蓁鬆了一口氣。


    “睡覺睡覺!”拉著傅知易就要上床。


    剛走到床邊,到底不放心,這麽大一箱子金銀就那麽放著,萬一遭賊了怎麽辦?


    路蓁蓁眼珠子一轉,試探著伸手去拖那個大箱子。


    這箱子確實沉,路蓁蓁拖著都有些費力。


    傅知易想幫忙,被路蓁蓁趕到一旁,親手將大箱子推入了床底。


    然後拍拍手,笑眯眯的推著傅知易一起躺在床上,感慨道:“我這輩子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睡在一堆黃金白銀上麵——”


    這叫一個刺激啊——


    傅知易笑著道:“若是蓁蓁喜歡,為夫也努力一把,金屋是打造不起,打造一張金床送給蓁蓁如何?”


    路蓁蓁想了想:“不如何!太硬,太閃不說,我還怕睡到半夜,被人連床帶人給偷走了——”


    夫妻倆說著,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夜,路蓁蓁睡得不太踏實,做了一晚上,金銀長了腳和翅膀要飛走,她恨不得化身八爪魚,才將金銀給抓迴來的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船都已經起程了。


    大約是水匪被剿滅的消息已經傳開的原因,這一路風平浪靜的很。


    路蓁蓁每日除了盯著傅知易喝藥,已經故意讓他吃一堆補血又清淡的飯菜外。


    就是看著葉嬤嬤帶著丫頭婆子,裁製新衣。


    越往南走,天氣越暖和,河道兩岸的綠意也是越來越濃厚。


    到達洛州後,需要休整幾日,將船上的貨物全部轉到馬車上來,再經由陸路,到達南越。


    這條路是林德江常走的,有他帶領著,直接包了洛州最大客棧住了下來。


    當然傅知易和路蓁蓁一行人住的是驛站。


    雇請的威武鏢局的鏢師,將人護送到了洛州,也就是任務完成了。


    結清了鏢資後,鏢師們會在洛州呆上兩日,一來是買點當地特產帶迴京城去。


    二來看迴程有沒有需要鏢師護送的,還能掙點錢。


    在林德江的指點下,大滿和驚蟄也在補充物資。


    林德江找了熟悉的車馬行,雇了馬車和車夫。


    至於他之前雇的鏢師,也都被他遣散了。


    休息了三天後,車隊終於準備好了,浩浩蕩蕩的在城外聚集在了一起。


    長長的車隊,從頭到尾,差不多排了一裏路。


    洛州來往的商販多,南來北往都有,比這更大的車隊,大家也都見過,早就習以為常。


    這車隊也並不算太起眼,除了偶爾有幾個人多看兩眼外,並無人注意,慢慢吞吞的就出了城門。


    出了城門後,隊伍也就有了變化。


    最前麵的是唐梁帶著人騎著馬,在前麵探路。


    隨後是傅知易和路蓁蓁一行人的馬車在前,每輛馬車邊,都有膀大腰圓的壯漢守護著。


    他們這十幾輛馬車後,才是林德江家眷的馬車。


    最後才是林家的滿載貨物的馬車。


    車隊的最後麵,還有二三十來人壓陣。


    馬車的速度不算太快,當然也不慢。


    這都是唐梁他們估算過了,如今是在平原,路途好走一些,每天最少行走七十裏。


    中間還要留下給馬和人休整的時間。


    除了早中晚外,其他的時間,沒有特殊情況,車隊是不會停下來的。


    有時候為了趕上宿點進城,腳程還會更趕一些。


    幾日下來,傅知易和路蓁蓁還沒說什麽,後頭林家家眷開始抱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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