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傅知易。


    賀大當家的舢板正好停在官船附近,被傅知易這麽居高臨下的俯視,頓覺屈辱。


    眼神裏戾氣一閃,啐了一口:“娘的,不過是個狗仗人勢的小白臉,就是朝廷的一條狗,也敢跟你賀爺這般說話?”


    “你今兒個要是識相的,就跪下求饒,以後認你賀爺做爺爺,倒也能饒你一條狗命!”


    “要是你不識抬舉,你賀爺爺可有的是力氣和手段,讓你知道知道,你賀爺爺的厲害——”


    傅知易嗤笑一聲:“那就讓本官見識見識你們這幫為禍一方的匪徒的厲害吧,弓箭手準備——”


    手一揮,齊刷刷的,從他的身後,還有前後的船隻上,竄出數百手持弓箭的壯漢。


    一個個弓箭上弦,拉滿了弓,蓄勢待發,隻等一聲令下了。


    賀大當家臉一黑,環繞了一圈,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些船隻竟然將他們的來路給擋住了,將他們包圍在了其中。


    頓時這才醒悟過來,他們上當了——


    此刻,那些通過了狹窄彎道的船隻,聽到了後頭的動靜,再迴頭一看,霧氣彌漫看不太清楚。


    隻能隱約聽到殺聲震天,還有火光。


    都嚇得不輕,自覺僥幸才逃出升天,不敢再多停留,紛紛揚起風帆,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前頭駛去。


    將這一片殺聲拋在了腦後……


    過了最危險的地方後,就是林家的船打頭了。


    一路順水而下,就連晚上都沒敢停歇。


    終於在第二天淩晨,趕到了離蒼溝最近的一個縣城,通城的碼頭。


    這才停了下來。


    後頭的船也紛紛都趕了上來,挨挨擠擠的靠在了一起,驚魂未定。


    不過此刻到了通城,大家就都安全了。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人多嘴雜,沒多久,這碼頭就傳遍了水匪打劫,官船也未能幸免的消息。


    林德江已經去後頭幾艘船上打聽到了當時的情況,臉色發白的迴來。


    這情況不對啊!


    當初傅大人跟他可不是這麽說的。


    傅大人告訴他,為了讓所有的船隻順利通過,官船會在蒼溝停留,等所有的船隻都平安通過後,會在最後斷後護送他們到通城。


    隻不過自家夫人嬌弱,見不得水匪,怕她受到驚嚇,所以送到林家的船上暫時住上了兩日。


    等官船趕上來後,再將傅夫人接過去。


    林德江當時一聽,先是感歎了一番,這位傅大人倒是一位好官,也是位君子。


    肯為了庇佑他們,而冒風險。


    後來更是高興,林家若是能通過這事,跟這位傅大人,和他的縣主嬌妻拉上關係,以後對林家可百利無一害。


    這等好事,林德江自然不會推脫。


    當即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還保證,絕對會保護好傅夫人,到時候平安的交到傅大人的手裏。


    可現在,這官船也被打劫了?那傅大人?


    林德江不敢深想。


    打聽了消息後,就急忙將這個消息告知了大滿和驚蟄。


    大滿和驚蟄臉色一變,示意林德江在此等候,大滿進去稟告。


    路蓁蓁聽了大滿的稟告,半日沉默不語。


    大滿心裏焦急,可是也不敢開口。


    半日,路蓁蓁才問:“四爺最後跟你們交代了什麽沒有?”


    大滿迴想了一下:“四爺交代小的跟驚蟄,守在四奶奶身邊,安心等待就是。”


    說完後,到底忍不住:“可最後逃出來的那幾首船上的人都在說,河上起了大霧,隻聽到殺聲陣陣,還起了大火,四爺那邊會不會?”


    他不敢繼續說下去。


    路蓁蓁心裏也不是不擔心的。


    可她此刻隻能相信傅知易的安排。


    此刻,大家都六神無主,她越發要冷靜才是。


    深吸了一口氣,路蓁蓁麵色從容:“既然四爺都讓你我安心等待,我們就安心等著就是了。”


    “出去告訴林德江,讓他不用驚慌,若是他願意,就在此多等待兩日。若是他著急,可以先行離開。你們去縣城包下客棧,咱們去客棧裏頭等也是一樣的。”


    見路蓁蓁半點不慌,還能從容安排。


    大滿的心也安穩了下來,答應一聲出去了。


    沒多大一會,就迴來了。


    林德江本來心裏有些發慌的,可看大滿鎮定,又聽了他轉述的路蓁蓁的話,心越發安定了。


    好容易跟傅大人搭上了關係,這個時候離開,之前的那些努力不是白做了?


    倒不如安心留下來,好生照顧這位縣主娘娘,等傅大人迴來,還能少了他的好處?


    就算,萬一那位傅大人迴不來,折在水匪手裏了,他護著縣主娘娘好歹也有功勞吧?


    到時候朝廷追究下來,他也能功過相抵不是?


    這麽一想,林德江也就下定決心,安心留在通城等待消息。


    其他的船隻,也有看林德江留下來等待消息,跟著一起留下來的。


    也有偷偷摸摸趁著這個機會,迅速逃離的。


    林德江也是個妙人。


    不等路蓁蓁開口,就將留下來的和離開的那些船的主事人是誰,他們船上大概是什麽貨物,去哪裏,做什麽,給整理了一個小冊子,讓大滿給送了過來。


    路蓁蓁翻冊子一看,二十九艘船,客船八艘,都趁著這個機會跑了。


    剩下的二十一艘貨船,也跑了一半,留下十一艘來。


    這裏頭,有些人已經去通城縣衙報官去了。


    剩下的都束手無策,可也不敢走,聚在一艘船上正愁眉苦臉呢。


    路蓁蓁倒是沒想到有人去報官了。


    按理說一靠岸,她應該先提出來的。


    隻是她不確定這通城縣令還有本地附近的駐軍是否和水匪有所勾結。


    畢竟水匪為禍這麽久,朝廷那邊也不知道,想也知道,隻怕是有人隱瞞了下來。


    這通城距離最近,自然嫌疑最大。


    所以她遲疑了。


    也不知道傅知易那邊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畢竟已經過了一夜了。


    未能判定通城縣令是不是自己人的時候,路蓁蓁可不敢冒險讓人知道自己在林德江的船上。


    吩咐了大滿幾句,讓林德江約束好手下的人,別暴露了她們一行人。


    林德江不敢多想路蓁蓁為何這麽交代的原因,心驚肉跳的去安排了。


    一直到了傍晚,才有一個陌生的麵孔,帶著傅知易的那塊玉佩,被大滿帶到了路蓁蓁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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