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還有一口氣就好。


    隻要還有一口氣,他就能救。


    唐決幾乎沒有猶豫,心髒跳得飛快,匆忙地繃緊了手臂,以指尖為刃,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傷口


    “……等等!”


    這聲是從胸口傳來的,剛剛才醒來的屍骸龍有點不可置信地望著唐決這自殘般的行為:“龍王!你幹嘛呢!”


    唐決沒理他,掰開了雲葉寒的口,即刻就要將血往他嘴裏灌:“廢話。當然是救我弟弟。”


    屍骸龍不可置信:“你、你拿你自己的血去救?!”


    屍骸龍自己的血都對人大有裨益,更別提龍王的血了。說唐決如今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都不為過。但從來沒看過有誰這麽大方,願意損自己修為去救旁人的!


    “不然呢?”唐決被他這一聲喊停了一下,蹙著眉,“不拿血拿……哦,你是覺得這個血不好是吧?”


    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猛地咬了一下舌尖,霎時間,幾乎與金子一般顏色的血汩汩地從傷口湧了出來。


    “那這個怎麽樣?”唐決含著血含糊道。


    屍骸龍要瘋了:“你說呢?!”


    這他奶奶的可是舌尖精血啊,是所有血內最純淨、修為最深的血!


    那不就得了。


    唐決沒猶豫,一把攥住了雲葉寒的下巴,猛地將自己的嘴唇貼過去,與他嘴對嘴。


    第60章


    溫熱的唇瓣柔軟細膩,靈活的舌尖無師自通地撬開了齒關。


    這像是在渡氣,更像是一個不得其法的親吻,濕漉漉的兩個人靠在一塊,說不清身上到底是冰冷還是灼熱。


    雲葉寒的知覺霎時恢複了一半,他隻感覺自己的舌被輕輕地勾了一下,下一刻,口中就被渡過來了一股滾燙的金血。


    雷霆一般的聲音在耳畔炸響:


    “……唐決!你是不是瘋了,你這跟把自己的修為給他有什麽區別!”


    “唔唔唔!”


    別管我!


    屍骸龍恨鐵不成鋼:“我還沒聽說過誰把舌尖血喂給旁人的!你特麽的真算是頭一份!”


    “我又沒用你的血,”唐決與雲葉寒廝磨的雙唇微微挪開,聲音極啞,“你別說了!別讓我弟聽見……”


    ……這是唐決的血。


    雲葉寒靠著本能抬舌根擋住了血液,猛地反震自己胸口,將那竄入他五髒肺腑的大補靈氣激了出去,重新輸給了唐決!


    唐決渾身一震,不可置信一般捧住雲葉寒的臉頰,不信邪似的,更努力地將自己的舌頭伸了進去,給雲葉寒來了一個熱烈的法式深吻。


    耳畔登時傳來了一陣屍骸龍牙酸的“嘖嘖”聲。


    “你真狠!等一下你,你先聽我說……”


    夠了。


    別這樣。


    別……別對我這麽好!


    然而雲葉寒再著急也無法說出一個字,隻能感覺自己的耳畔嗡鳴不止。


    直到“轟”的一聲炸響,屍骸龍的聲音徹徹底底地消失不見,他最留戀的、唐決唇畔的溫度,也漸漸地剝離開。


    眼前是一片曠然的白光。


    慢慢地,白光似乎變換成了光幕,其中浮現了一張張雲葉寒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或喜或怒,或笑或哭,都好似被定格住了一般。


    時間在這一瞬似乎被拉長了。雲葉寒有點懵然地抬起手去觸碰那光幕,看到一陣陣波紋從他的指尖擴散開。


    那些麵孔被打散,又重新凝聚起來,甚至開始動了。


    這是哪裏。


    這是,什麽時候。


    這是……誰?


    雲葉寒有點困惑地蜷了蜷手指,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眼前的這張畫麵。


    剛剛生產完、虛弱而無力的婦人倚靠在破敗的木製床頭,身上蓋著的一床棉絮早就團成了幹癟的一團,濕噠噠地堆在鹹菜幹似的床單上。


    婦人懷裏抱著一個白嫩可愛的小嬰兒,正吮著自己的手指乖乖巧巧地笑著。孩子睫毛纖長,眼睛黑亮,極漂亮。看得出媽媽也必定是個美人。


    “……心寒。”


    臉色蠟黃的婦人怔愣了一瞬,好半晌才裂開了幹燥的唇瓣,聲音沙啞地喊出這個名字:“雲心寒。”


    一旁俯身哭泣的年輕女孩身體顫抖,抬起淚水漣漣的臉,試圖說些什麽:“姐姐,心寒,心寒不好……”


    “秋天了,叫葉寒吧。叫他葉寒好不好?”


    雲葉寒僵在原地,他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手心,掐出深深的血痕。


    光幕中,婦人最終還是沒有迴答。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有些無力地垂下了自己的手,孩子順勢滾到了一旁。原本正咯咯笑著的嬰兒被撞了一下,痛了,即刻就哇哇大哭起來。可憐極了。


    可嬰兒不知道,婦人的動作這樣“粗魯”,是因為她已經咽了最後一口氣,溘然長逝。


    “姐姐……!以後,我替你養,以後他就是我孩子!”


    年輕女孩的抽泣和嬰孩的哭叫混在一起,眼前的破舊瓦屋看上去像個怪誕的夢境一樣,令人茫然又無措。


    雲葉寒試圖伸手去抓那片光幕,卻無濟於事,隻能留下一圈無力而瘋狂的波紋。


    他於是後悔了,喉結上下滾動,又像孩子做了錯事似的,輕輕地去摸光幕上婦人的臉。


    “別走……”他盯著變換的光幕景象,有點無助地開口,“別……”


    畫麵一轉,時間似乎來到了好幾年後。他們住的還是這間破舊的瓦房,一個幹瘦、沉默寡言的小孩坐在柴火灶旁邊,不停地燒火,鍋上是一盆玉米棒頭麵和疙瘩混成的飯。


    年輕不,或許不再那麽年輕的女人模樣有些麻木,語氣有些尖酸刻薄:“火燒這麽旺?你想不想吃飯了?”


    黑瘦的小孩沉默半晌,才幹巴巴地吐出一個字:“……想。”


    “我看你是不想吃了!不然怎麽有勁跟人打架呢?咱們有錢賠他們嗎?”女人眼眶紅著,“你真是跟你爸一個德行,他不管老婆孩子,活生生地死在外麵,你以後也跟他一樣!”


    小孩停了燒火的手,坐在原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你是不是還想說你很委屈很無辜啊,人家怎麽樣管你屁事,人家感謝你一句了嗎?現在他們欺負你,你就是活該!”


    女人罵罵咧咧地將小孩推搡到了一旁,動作粗魯地舀了一大碗粥飯放到他麵前,怒斥道:“吃!”


    一雙大而水亮的眼睛在黑瘦的小孩臉上是那樣突兀,他的眸裏閃現了一些期盼,小聲喊:“……媽”


    女人的表情閃過了一瞬的痛苦,嘴唇顫抖片刻,才冷冰冰地撂下一句:


    “我不是你媽。”


    “……”


    雲葉寒又去撈光幕,再一次撲了個空,眼睜睜地望著光幕不受控製地來到他最不願意迴憶的那一段。


    不要,不要!


    可光幕不聽他的許願。因為人滿為患的醫院裏,到處都是虔誠許願的人群。麻木瘦削的青年將勞保手套摘下來,掏出口袋內僅剩的幾張碎鈔,遞到了繳費窗口內。


    “……對不起。再給我一點時間。”


    青年喃喃自語般開口,帶著濃重的鄉音,“對不起。我很快就會籌到錢的。真的很快。”


    他往病房的方向走,動作極快,即將上電梯的時候,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穿著華貴的男人。


    他這一天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聲對不起了,低著頭木訥地道歉,隻是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一把攥住了手臂。


    “你是雲葉寒對吧?”


    那男人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挑起眉。


    青年怔忪地轉身,沒點頭也沒搖頭。


    “我們小時候是同桌啊,你忘了嗎?不過也是,你後來好像退學了,”那人興高采烈,“哎,你來醫院幹嘛的?不會也是來看老劉的吧,他家添了個大胖小子……”


    青年一直沒說話,隻盯著那男人的手腕看,他戴著一隻大金表,看上去就價格高昂。


    醫藥費。醫藥費……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抖了下袖子。


    “我以前幫過你。”


    青年忽然開口,表情很木訥:“你被劉健欺負,我幫你打迴去。我斷了一根胳膊,他們斷了兩條腿。我是因為幫你才被退學的。我媽媽替我賠了很多錢,她操勞過度,得了病。”


    他一口氣說完,看著男人的表情突然變差,又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趕快開口:


    “我不是要搶劫你。我隻想跟你借三百塊錢。我已經用光我身上所有的錢了,就差一點點,我下個星期就能還給你劉……劉!”


    最後一個字突然變調,雲葉寒呆滯的目光在觸及某個人影的時候突然變了,有些尖銳有些不可置信。


    “老劉”,劉健。


    剛剛添了個大胖小子的人生贏家。


    他一把就攥住了雲葉寒的肩膀,衝幾人露出了一個短促而邪惡的微笑。


    空氣凝滯。


    無論是光幕外還是光幕內的雲葉寒,都眸光血紅停在原地,像一尊雕像一樣動也不動,安靜得像是死了。


    光幕波紋一閃,天色已黑。


    遍體鱗傷、幹癟瘦削的青年再次上樓去病房的時候,去了熟悉的病房,在門口佇立半晌,將口袋裏攥皺了的錢掏了出來。


    媽。他在心裏喊了一聲。


    推開門往裏走,屬於女人的位置旁邊圍滿了人,一個負手的大爺突然扭頭,望向雲葉寒,語氣有點唏噓:


    “她兒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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