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田老太氣的把筷子往桌上一甩,差點沒跳起來,隻見她黑粗的眉毛一挑,怒目橫眉的瞪著兩孫女:“反了天了,這家哪裏有你們說話的份兒,大人說什麽,你們就做什麽,哪那麽多話,我看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們去讀書,一個個丫頭片子,讀那麽多書幹什麽,看看,這都學會跟我頂嘴了,也不知道這學校裏的老師整天都教的是什麽!”


    丫頭片子還想繼續讀書,美的她呢,有她在,想都別想,都給我出去掙錢補貼家用去。


    田老太一共生了四子二女,年輕時候在村裏那可是相當得意的,在這個家裏她也一向是說一不二,幾個孩子都得聽她的。


    在她的認知裏,女孩子以後早晚都是別人家的,得趁著她們沒出門子前幫家裏多掙點,等以後她們結婚了,就不好往家裏劃拉了,掙得也都帶別人家裏去了。


    在她看來,能讓她們讀到初中畢業已經很是不錯了,要想繼續讀高中讀大學,那是絕對沒門!那是老田家的孫子才能讀的。


    見老太太真發怒了,田月多少有點怕,沒辦法,能幫她的爸媽都不在家,三叔三嬸唯奶是從,肯定不會幫她和田蕾的,爺爺從來都是不吭聲的,也沒指望,於是乎,她隻能低頭悶不吭聲的大口吃飯,仿佛這樣就能把心裏的氣給吞迴去似的。


    見大姐不說話了,田蕾卻是不怕的,忍不住就辯解一二:“奶,我們知道您啥意思,可是我和姐讀不讀得看成績說話,我爸和大伯可是答應了我們的,隻要考上了,就讓我們上。”


    讀不讀書什麽的,她本生沒啥興趣,但她就是受不了奶歧視孫女那股子勁兒,合著孫子就是天上的星星,怎麽捧著都可以,她們這幾個做孫女的人,就得是地裏的泥巴,誰都可以踐踏?


    田蕾這話把田老太噎得不行,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皺拉拉的皮膚扯了扯,看著很是兇悍:“你大伯和你爸都是我生的,也都得聽我的,我看就是他們把你們兩寵壞了,哪像你三叔,你看看兩妹妹哪個像你們,整天跟個大小姐似的等人伺候,看以後嫁出去不被人打死。”


    一個個討債的懶鬼,早晚被人揍死囁。


    田寧原本一直靜靜吃飯,默默的做個吃瓜群眾,沒想到這坐著也能躺木倉,頓時很無語:“奶,我們姐妹四人都一樣,別人都誇我們的,奶,現在時代不同了,得讀書才有出息。”


    她原本沒打算說這話的,因為她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可是正好聊到這個話題,她不妨提前打個招唿,也算是給他們打打預防針了,這輩子她是一定會繼續讀下去的。


    不止她,連星星,她也會想辦法讓她一起讀的。至於兩個還不算壞的堂姐,她卻是幫不到了。


    寧媽原本一直看笑話來著,沒想到這會兒自家閨女也跟著瞎起哄,這不是去拱老太太的火嘛:“田寧,怎麽迴事,吃你自己的去,奶奶說話的時候哪有你插話的份兒。”


    她巴不得婆婆訓那兩丫頭呢,平日裏仗著她們爹媽有兩臭錢懶得要死,多大的人了,在家裏什麽也不做,淨瞅著她一人欺負,她最樂意看婆婆訓她們好不。


    寧媽的話成功讓田寧沒有了食欲,正好碗裏的飯快吃完了,她放下碗,忍著,盡量平靜的說了句‘我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了,你們慢吃’就先迴了屋。


    被自家閨女甩了臉子,寧媽很是沒麵子,但這會兒在外麵,她還得圓場,她訕笑著向田老頭和田老太解釋:“爸媽,寧寧可能是前麵感冒將身體拖弱了,得養養身子才會好迴來,你們別跟她見識。”


    聽寧媽這麽說了,田老太原本要罵出口的話就轉了個彎,她看田月和田蕾一眼,施舍般說道:“能讓你們讀完初中,你們就知足吧,想我們以前,那是小學都沒法上的,就連你媽她們那時候,也是上不了的。”


    田家村這麽多人,還沒有誰說她家不好的。


    ……


    之後飯桌上再爭執了什麽田寧就聽不到了,她迴屋坐在簡陋的書桌前,思考著未來的掙錢大計。


    她無比清楚明白,未來想讀書,學費生活費是關鍵,指望著家裏,那是不可能了,不然她上輩子也不會過得那麽慘。


    可是要怎麽才能掙到錢呢?


    縣裏應該能找到點小工做,可是去縣裏她沒地方住,每天往返又不現實……要不去山裏找點山貨去賣?


    田家村背靠梧桐山,眉山,裏麵物產豐富,隻是大家平日裏很少進深山,怕出意外,但山裏的寶貝肯定是不少的。


    這個方法有點冒險,田寧暫時不敢做決定,想著走一步看看,不行到時候去批點氫氣球和雪糕到鎮上賣,她記得上輩子好像就有人做這個,賣得多的話,也能賺不少的。


    第二天一早,家裏人陸續起床。


    到吃早餐的時候才發現,今兒個不是一點點寒磣。


    這都快進入2000年了,家家戶戶家裏的條件都大大的改善很多,再不像六零到八零那麽難,餓得沒飯吃。


    可今天老田家的桌上隻有一盆清可照人的粥,其他啥都沒有,連野菜都沒有一根。


    這樣的飯能吃飽麽?


    顯然是不能的!


    田寧知道現在自己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深吸一口氣,拉著妹妹坐下,各打了一碗粥喝了起來。


    先順順腸吧,一會兒出去找點吃的填肚子好了。反正她記得這個時候老家是很多野味兒的。


    “奶,家裏沒米了麽?菜也沒了?”田蕾性子最不怕事,大著嗓子就吼了出來。


    她奶也太不是東西了,明明家裏就有吃的,不弄肉就算了,還飯和菜都不讓人吃了,這是想餓死她們?


    不行,她一會兒就得去給爸媽打電話,說奶虐待她。


    田老太翹著嘴角得意的掃了她一眼,裝模作樣的喝著清湯寡水:“家裏窮,就這樣,你們愛吃吃,不愛吃自己掙去。”


    在這個家裏就得聽她的,還敢跟她橫,看她不收拾得妥妥貼貼。


    反正她先前已經吃飽不餓,這些丫頭片子們餓一頓兩頓也沒事,正好讓她們知道厲害,別以為自己大了就不聽話。


    看著孫女們憋屈的樣子,田老太心裏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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