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鷹王殷天正心中焦急天鷹教總壇的安危,因此一路之上風馳電掣,馬不停蹄的趕往天鷹教總壇。


    他不比楊逍,這條路對他來說,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找的上,絕對不會出現迷路的情況,再加上他不計內力損耗一路高速狂奔,終於遠遠的看見了鷹愁澗。


    待他趕到近前,平日間此處的守山弟子已經不見,再往深處走,能夠看到鷹愁澗峽穀兩側有不少天鷹教弟子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死狀極為慘烈,幾乎全部都是力竭戰死而亡。


    看到這一幕殷天正不由得目眥欲裂,一雙眉毛倒豎,他之所以外號叫白眉鷹王,就是因為他從少年時候開始,一雙眉毛全是白色。


    雖然全是白色,但不見絲毫老態,反而更直立,猶如刀削斧砍一般。


    此時盛怒之下,眉毛橫豎,更添幾分霸氣與殺氣。


    然而他也沒有時間仔細查看這些弟子的屍首,此時不過是山門外圍而已,已經出現如此慘烈的傷亡,那總壇內部豈不是更為慘烈?


    想到這裏殷天正再也按耐不住內心中的焦急,口中發出一聲厲嘯,朝著總壇之中狂奔而去。


    此時天鷹教總壇鷹愁澗山頂之上,楊逍站在凸出來的那塊彎形巨石之上,下麵是萬丈深淵,高聳入雲。


    往下看時深不見底,隻能看到一片片雲霧繚繞。


    而一旁的張士信,被楊逍帶著站立在尖石之上,這塊大石頭突出山崖,約摸有兩三丈,看起來又窄又長,形如鷹嘴。


    越是靠近邊緣,便越是細小狹長,峭石之上,山風凜冽,尋常人若是定力不好,隻需往下看一眼,便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若是從這裏掉下去,隻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


    張士信此時就站在這懸崖之上,麵對著楊逍,他的內心慌亂無比,但腳下卻不敢有分毫移動。


    他沒有楊逍那樣的功力,如果稍有不慎跌下去,隻怕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他隻能不斷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不敢朝下看,也不敢移動分毫。


    不過張士信的內心深處也稍微有幾分安心,他猜測,以楊逍的實力,對方應該是沒打算殺了他。


    否則的話,以楊逍剛剛出手之時的恐怖,何必還要費這樣的力氣將自己帶來此處呢,雖然楊逍登上這座山峰看起來毫不費力。


    不過像楊逍這樣的高人,捏死自己和捏死一隻螞蟻也沒有多大區別,此時不殺自己必有原因,這樣想著,張士信內心深處便更添了幾分底氣。


    也慢慢覺得,即使站在這處險地,腿腳也不再發軟,腰間也有了幾分硬氣勁兒。


    楊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然後說道:“剛才的笑聲中氣十足,內力雄渾,又夾雜著幾分殺氣,應該是殷白眉已經到了,你也算運氣好,我比他早到了一些時候,否則的話,若是讓你落在白眉鷹王的手裏,他含怒之下出手,隻怕你要被他撕成碎塊兒,你說是不是?”


    張士信臉上露出訕訕的笑容,一張臉皺在一起,露出牙笑道:“全是尊上仁慈,這才有士信活命之恩,尊上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尊上但有差遣,任憑吩咐,士信月做牛做馬,不敢有絲毫怨言。”


    楊逍哈哈一笑,輕輕的拍著手掌,讚歎道:“好!好,不愧是梟雄本色,果真大丈夫能屈能伸,身處絕境而麵不改色,麵對強敵鎮定自若,好言安撫,能屈能伸。”


    “士信啊!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聽到這裏張士信內心轟然一震,他這點想法竟然完全瞞不過對方,不過不要緊,他強製按下內心的慌亂,就算是楊逍看出來它的虛與委迤,那又如何?


    隻要他還沒有第一時間殺了自己,那就表明,他張士信還是個有用之人,人活在世上,最害怕的就是沒了用處,隻要還有幾分用,那邊是有存在的價值。


    有時候為了實現自己的價值,有時候則是為了實現別人的價值,但隻要你還能用,就有價值,這樣就能夠生存下去。


    這一點張士信早就看明白了,因此盡管他的才華智謀機變,都不遜於大哥張士誠,但他也能夠安心的輔佐大哥,在他身邊出謀劃策,鞍前馬後,內心卻沒有絲毫動搖,這是因為它知道它的價值隻能通過實現大哥的價值而實現。


    此時看著麵帶欣賞的楊逍,張士信按住內心的慌亂,彎下腰恭敬的說道:“士信不過略有小聰明而已,當不得尊上誇獎,尊上神仙中人,士信有幸鞍前馬後侍奉左右,為尊上效命,”


    楊逍嗬嗬一笑道:“你呀!太滑頭了,我隻是對你比較感興趣,想著左右沒事和你聊一聊天而已,可你開口當牛做馬,隻不過是你害怕我想要保命的托詞而已,”


    張士信剛想開口,楊逍擺擺手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確實隻是僅僅對你感興趣而已,你知道嗎?在這個事情上,有趣的人不多了,有趣的事情更少了。”


    楊逍此時站在這塊懸崖的最邊緣處,怔怔的望向底下的萬丈深淵,而後歎息道:“其實一開始我對什麽都很感興趣,一門最淺顯的吐納唿吸之術,一個曾聽過名號的普通三流高手,一本精妙絕倫的武林秘籍,各種江湖神兵寶藏,我都很感興趣,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感興趣的東西越來越少。”


    “有時候我就是想看到一些記憶中曾經熟悉的東西,或者是人出現,有時候又想看看一些未來注定不會發生的事情,而這些事最好是由我親自導演,這樣才有樂趣。”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遠方,對張士信說道:“你看,這天地像不像一個大舞台?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看似熱鬧,實則少了幾分秩序,這世間,該是缺一個主角,而此時,已到了我登台的時候。”


    “這天下,這江湖,我要來走一走了!”


    張士信看著懸崖峭壁,向那個訴說的宏偉理想。但表情卻平靜如水,眼眸中深邃浩瀚的神秘青年,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內心深處的震動,這樣的人結這樣的豪傑,自己無論如何也比不上。


    他自負除了武功之外,若論野心和胸懷,他自認為天下英豪也能比得,然而此時看著楊逍以天下為舞台,眾生為棋子,那唯我獨尊的霸氣,張士信不由自主一陣歎息,和這樣的人物生在同一個時代,算是一種悲哀吧。


    不過也慶幸這個時代能有這樣的人物,可惜,自己如今是階下囚,真希望能和這樣的英雄人物一同爭鋒天下。


    這個時候楊逍迴過頭來,衝著他笑道:“你知道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從你的眼睛裏麵看到了什麽嗎?”


    不待張士信說話,楊逍便自顧自的說道:“是野心,是幾乎濃到實質的野心,你知道嗎?世界上,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野心,有人貪財,有人圖權,有人好色,但無論如何,一般的人都不會顯現出來,隻有做到極致的人,才能夠看得出來。”


    “然而這些野心也不過是尋常人的想法而已,可是在你的身上,卻有著圖謀天下,敢叫日月換新天的雄心壯誌!”


    張士信聞言不由得渾身一震,腳下一軟,一個趔趄就要跌倒懸崖,然而就在他慌亂之間,感覺到背後有股無形的力量拖住他,阻止他掉了下去。


    待他站直身子,悄悄的朝下望了一眼,不由自主一陣後怕,並不是害怕自己差點跌落如此高的懸崖,而是後怕楊逍的眼神竟然如此可怕,直指他的內心。


    他感覺自己在楊逍的眼睛之下無所遁形,連內心最深處的隱秘都被挖了出來,他敢說,他內心深處這樣的心思,絕對沒有向任何一個人說過。


    自己的大哥張士誠也不過是想著在亂世當中占山為王,用手中的刀砍出一片錦繡前程,榮華富貴,卻從來沒有想過圖謀天下改朝換代,然而張士信想過,而且不止一次的想過。


    可到了如今竟然被楊逍這樣輕輕點破,由不得他不驚駭,無論是楊逍先前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和他近乎鬼神般傷人的手段,還是楊逍輕輕鬆鬆,帶著自己立於懸崖之上的驚恐,都沒有讓他感到恐懼,感到絕望。


    他剛剛站立在峭壁之上,腳步一動不動,然而此時楊逍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他瞬間色變,兩股戰戰,他臉色有些發白,聲音略微有些嘶啞,喃喃說道:“讓尊上見笑了,士信天生膽小,站立在這峭石之上,往下看了一眼,便覺兩股戰戰差點跌落懸崖,哪裏當得起尊上台舉,又怎麽敢有敢叫日月換新天的雄心壯誌呢?”


    楊逍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仿佛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半響才忍俊不禁的說道:“你呀!你,古有劉玄德驚雷落筷掩飾內心震驚,留下青梅煮酒論英雄的佳話,而今有你張士信借懸崖峰高掩飾內心雄心,哈哈哈!看來古往今來所有的梟雄都是一模一樣。”


    “不過,雖然你是劉玄德一般的梟雄,但演技卻比劉大耳朵差得太遠,而且我也不是曹孟德。”


    張士信內心震驚,正欲開口解釋什麽,楊逍擺擺手說道:“你不用解釋了,放心吧,我確實對你沒有惡意,說句不好聽的,你對我沒什麽威脅你,而我對你就不一樣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是!多謝尊上寬懷。”張士信一臉恭敬。


    楊逍搖搖頭說道:“你叫我尊上,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的身份,也好讓你心安,免得你胡亂猜測,暗自猜疑。”


    張士信道:“小人不敢!”


    楊逍哈哈一笑道:“我既然誇你有梟雄之姿,便是對你的認可,你大可不必在我麵前如此作態,我知你此時內心安定信心大增,又何必做出這樣一副姿態博取我的信任呢,你我都是成大事者,何必在乎這樣的小節?”


    “是,士信受教了!”


    張士信整整衣衫,而後認真的朝著楊逍拱手行禮。


    楊逍笑著說道:“告訴你無妨,本座姓楊名逍,江湖中人知道本座名號的也並不多,不過,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乃是當今天下明教教主是也。”


    張士信聞言不禁“啊”的一聲,而後迴過神來恭敬行禮,道:“小人叩見楊教主!”


    楊逍笑嗬嗬的說道:“你聽過明教嗎?”


    張士信迴答道:“貴教派遍布全國各地,元朝廷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然而多次交手始終不能戰勝,相反看著明教不斷做大,在天下反元義軍之中明教兵力最為強盛,麾下兵馬不下十萬萬之眾。”


    “你還算有些見識,其實明教麾下人馬何止十萬,不過大部分都是暗中隱忍,等待機會一唿百應同時舉事而已。”


    聽到楊逍這樣說張士信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真的有那麽多的人嗎?而且為什麽突然告訴我這個?


    楊逍自顧自的說道:“不僅如此,明教自唐發展至今,曆經多任教主多次參與征伐天下,雖然沒有定鼎江山,但是積攢了多年的金銀財寶,糧草武器足夠支撐百萬大軍用度,況且我教內高手如雲。”


    說到這裏楊逍也不管張士信想不想聽,楊逍繼續說道:“而且我明教已經暗中聯絡各地反元義士,旨在共同舉事,聯絡天下英豪推翻元廷,複我漢人江山。”


    說完楊逍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士信,此時崖頂之上山風獵獵,又是如此寒冷,張士信的額頭也不斷有冷汗冒出,他聲音略微有些顫抖的說道:“士信乃卑鄙之人,鬥膽厚顏求教主給士信一個機會,能夠鞍前馬後為教主效犬馬之勞。”


    張士信心裏清楚,隻要楊逍把這個秘密說給自己聽必然是有所圖謀,無論如何自己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答應他的所有條件,否則的話,聽完如此多的隱秘,還想全身而退,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因此他姿態擺得極低,態度極為恭敬,猶是如此內心依舊惶恐不安,畢竟這樣的秘密,實在是有些太過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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