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嶽用溫暖的雙手包裹住小顏的手,用力握了握,說道:“小顏,聽話。”


    “嶽叔也想要拋棄我麽?”小顏皺著眉頭,大大的眼睛裏騰起濕氣,很快就凝聚成一顆顆透明的淚珠滾落臉頰。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滴在地上,看得小嶽心疼不已,連忙幫她擦拭,嘴裏不斷說道:“小顏,別哭,嶽叔舍不得離開小顏,但是,嶽叔更舍不得看著小顏被他們抓走。”


    易逍安靜地看著他們二人,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耐心等待,這是他少有的耐性比較足的時候。


    約莫十幾分鍾過去後,小顏的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小嶽這才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向易逍,再一次道歉道:“十四代,抱歉。”


    “沒事,你說說你的故事吧。”易逍放下茶杯,撐著下巴,金色的光芒在他眼裏一閃而過,他略微打量了一眼小嶽,繼續說道:“好好的金丹期,怎麽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極瞳之下,他看到小嶽體內的法力幹涸,零星的法力在體內亂竄,沒有固有軌跡,這顯然是丹田破碎的跡象。而且,此人竟然還是自毀丹田,那些在他體內亂竄的法力便是自毀丹田的證據。每逢天氣陰寒之時,這些法力都會給他帶來巨大的折磨。


    小嶽眼神微變,驚詫之色爬上眉梢。他知道留仙的現任掌門修為高深莫測,可是他不知道對方連眼神都這麽毒,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他體內的狀況。要知道,外邊那幾百個修士都沒能發現他曾經也是一名修仙之人!


    他醞釀了一會,輕歎一口氣,說道:“十四代,這各種緣由請原諒我不能說。請放心,小顏的身世清白,隻要十四代願意收留她,我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願意。”


    說到這裏,他起身後退兩步,“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嶽叔……”


    小顏的眼睛通紅,蹲在他的身邊使勁拉他。


    “你這是幹什麽。”


    易逍連忙將他扶起來,說道:“其實,庇護你們本來就是我的義務,就算不求我,我也會庇護你們。”


    他家師父把這棒子塞給他後直接消失了,他如果不接住,那司法戰神這一脈到他這裏就算斷了。他自然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畢竟,司法戰神對這三界來說,是個不可或缺的存在。


    聽到易逍的話,小嶽眼裏有釋然,鬆了一口氣,說道:“多謝十四代,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


    “了”字還在他的嘴裏,他人就往後倒去,氣息迅速萎靡。


    “喂!”


    易逍眼疾手快,迅拉住他,以自己的身體墊在他背後,這才讓他的後腦勺免於砸在地上。


    “你怎麽了?”


    極瞳不自覺開啟,易逍心中震驚。視線下,小嶽體內的法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散,離開他的身體,短短幾個眨眼的時間,他的體內已經空空如也,連凡人都不如。


    “嶽叔!”


    小顏哭喊著撲進小嶽的懷裏,瘦瘦的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觸目驚心。她的眼淚再一次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滴落,傷心欲絕,撕心裂肺。


    “……”


    易逍看著小嶽的氣息越發虛弱,有心相救,可後者已經到了迴天乏術的時刻。原來,那散落在他體內的零星法力不僅僅包括自毀丹田衝擊而來那部分,還有一部分來自迴光印!


    迴光印是一種任何人都不想使用的符印,其功效是鎖住瀕死之人最後一口氣,令其可以延長七天的壽命。這七天內,那人可以如同正常人一樣行走自如,前提是會消耗魂魄。當然,七日時間,對魂魄並無損傷,一旦超過這個時間,則會產生不可預料的後果,很可能從此魂飛魄散,連輪迴的機會都因此失去。


    “你……”


    易逍看著小嶽顫動的三魂七魄,眉頭微微皺起。


    “!”


    這時,一隻蒼白冰涼的手抓住了他。


    “求求你,救救嶽叔!”


    是小顏,哭著央求。


    易逍心裏一緊,他最不喜歡的就是目睹死亡,更不喜歡看到不該死的人死亡。眼前這個流浪漢,至少在他看來算條漢子,而且,不知道背地裏隱忍了多少。他深深看了一眼小顏稚嫩的臉龐,心道:“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吧。”


    “求求你……”


    小顏手中用力,她咬著嘴唇,忽然像是下了什麽決定。隻見她轉身快速走到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然後“噗通”一聲雙腿跪在地上,緊跟著是“咚咚咚”的磕頭聲。


    “我說你們倆,招數能不能換一換?”


    易逍無奈,抓住她的手臂,說道:“小妹妹,不是我不救,而是小嶽他早就是個死人了啊。”


    小顏動作一滯,強行要繼續磕頭,嘴裏不斷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


    “……”


    易逍抿嘴,閉了閉眼睛,沉默。


    “小顏……”


    小嶽虛弱的聲音傳來,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嘴角還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嶽叔!”小顏連滾帶爬地撲到他的身旁,滴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她顫抖著嘴唇,想說話,哽咽地說不出話,連視線都被眼淚模糊,看不清他的臉。她胡亂擦幹自己的眼淚,握住他的手。


    “小顏……你要……開心的活下去……跟著十四代。”小嶽微笑著看著她,叮囑道:“聽話,嶽叔會變成星星……陪著你……”


    “嗚嗚……”


    小顏瘋狂搖頭,視線又開始模糊,她胡亂擦著眼睛,再一次看小嶽的時候,後者的雙目合上,體溫還在,唿吸徹底停了。


    “嶽叔?嶽叔!”她用力搖晃他的身體,無助茫然。


    易逍見狀,連忙掐了個手印按在小嶽額頭,心道:“魂飛魄散不應該是你的結局,讓本尊送你一程,輪迴去吧。”


    溫暖的魄力緩緩輸送進小嶽的體內,養著他那破碎不堪的三魂七魄。小顏的哭聲充斥著整個房間,幾分鍾後,她忽然抬頭看向上方,眼睛發直。


    她看向的方向,小嶽正在衝她微笑,二人雖然不在同一個世界,但是似乎有感應一般,隔著彼岸做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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