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你收就收了,反正你這翅膀早就長硬了的,我這老婆子也是管不住你的,可如今讓你再收上幾個親貴家的千金做學生,你怎麽偏偏就不肯了?我看你就是成心與我過不去。”


    季書瑜:“……”


    她有些無語,果然人老了就不講理了。


    隻好無奈地解釋道:“我收學生,與她是誰家的女兒並不相幹,隻看品行學問的,你別拿你那些心思來往我身上套。”


    “喲,這麽大個大胤京城,就隻人有他大將軍府和葉家的女兒品行學問是好的,旁人家的便都不好了?”


    韓太後卻是半句也聽不進去季書瑜的辯解,繼續胡攪蠻纏道:“你看看來求你的這些人家,哪個不是皇親勳貴?哪家的女兒不是金嬌玉貴教養起來的?就一定比你現在收的那兩個學生差了?”


    “可這事兒它不是這麽理啊……”


    季書瑜實在無奈之極,她原不是想敢個難得能入她眼的小姑娘,入公主府與她做伴。


    她可從來沒想過要收一堆學生來讓她頭疼啊。


    而且若當真收的學生多了,那性質可就變了,以前給虞琬寧授課,說是她給虞琬寧施教,可實際上,這也是一個她與虞琬寧一起讀書,一起領悟的一個過程。


    說到底,她並不是一個好為人師的人。


    然而這樣的結果,實在是讓季書瑜始料未及。


    “可我覺著就是這麽個理兒。”


    韓太後一副誰也別跟我強的表情道:“以前你清貴高冷,誰也攀不上你的高枝兒,便是連我這個為娘的話都不肯聽,誰也拿你沒法子,可如此你既開了這樣的口子,便不能讓親貴們覺著你厚此薄彼。


    雖然你不想涉足朝政黨爭,但畢竟你的身份地位在這兒擺著,一旦你與誰家人走得近了,在朝臣們看來,至少便是你的一種態度了,這原本就是沒法子的事情。如今你隻收虞家和葉家的兩個小女娃兒做學生,旁人難免會認為你是刻意與大將軍府親近,不知要惹起多少無端猜疑,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麽迴事兒?”


    季書瑜:“……”


    在這件事上,她確實有些欠考量了,這些年來,她素來單身一人,也從未與哪家朝臣親貴走得近些,與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再加上她本就是個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隻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所以也就從未想過這方麵的事情。


    可自打她破了例,收了虞琬寧這個弟子,也許真的便如母後所言,是她自己,打破了某種平衡,給了旁人無端猜疑的由頭。


    瞧著季書瑜不說話了,韓太後便趁熱打鐵道:“阿瑜,你便當是為了母後,收了那幾位親貴家的丫頭做學生罷,畢竟哀家都已經將說出去了的,若你依舊不肯,叫哀家這張老臉往哪裏擱?


    這幾年你舅舅家有朝常上日漸式微,原就有不少見風使舵的人轉而去巴結虞家,你這次將這幾家的孩子都收下,也算是為哀家和你舅舅籠絡了一幾股在朝中說得上話的勢力。反正你都已經收了兩個學生了,教幾個不是教呢?


    而且,別瞧著現有這些丫頭看見還小,僅僅隻是能幫著籠絡家裏的關係,更要緊的是,將來這個女娃兒長大終究是要嫁人的,這許多女子皆出自你門下,尊你為師,受你教導,那心裏到什麽時候自然都是向著你的,自然會對夫家,以及對其將來的孩子都會產生一定的影響。


    哀家也瞧清楚了,你這性子已經是這樣了,這輩子無夫無子,待將來哀家隨你父皇去了,隻留下你這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難保不受人輕慢,你有了這許多學生,萬王將來有個什麽不忍言的意外,也總有那麽一兩個,能幫得上你的,你說是不是?”


    起先季書瑜對韓太後的話不以為意,然而聽到後來為,卻見韓太後當真動了感情,為自己的將為來憂心,為她費心打算,這一片慈母之心,讓她不得不為之動容。


    季書瑜低下頭沉默良久,方才輕輕地道:“如母後您所言的,這樣的事,可不是件小事兒,您得容女兒迴去好生思量思量再做決定。”


    “那你迴去好好想想。”


    韓太後捂著有些氣悶的胸口道:“你是哀家的女兒,哀家也不與你藏著掖著,有什麽便都是實話實說的,哀家自是不排除有要能過你籠絡朝臣的目的,但也有一部分,當真是為你日後著想的,你仔細思量便知你老母親的這一片苦心。”


    季書瑜沉沉地歎了一口氣,起身辭了出來。


    出了壽康宮,季書瑜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麵的空氣,堵在胸中的那一團憋悶總算是稍稍散去了些。


    她迴頭看了一眼富麗堂皇,卻又讓人無比壓抑的壽康宮,一刻也不想多待地轉身出宮。


    這件事,經過兩天的思考,季書瑜決定還是與虞琬寧商議一下。


    此時已是臘月二十八,再過兩日,便是除夕了。


    所以虞琬寧打從幾日前,便吩咐府裏的人著手準備給季書瑜的節禮了。


    因季書瑜身份尊貴,不光不收虞琬寧與葉心梅的不侑,便是連每日的午膳,都是由公主府承擔著的。


    所以虞琬寧也是頗花了一些心思,準備了一些節禮,因知道過於貴重的話,季書瑜怕是不見得願意收,可太寒酸了自己也是不好的,畢竟關了禮,便得是能讓人家用得著的,總不能因為太寒薄,配不上人家的身份,而隻能擱置在一旁蒙灰罷。


    葉心梅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些的,所以前些天利用讀書的間隙,還與虞琬寧商議了一番。


    今日下著雪,虞琬寧穿著厚實的絳色棉衣,又披了件狐毛滾邊的大紅鬥篷,腳上穿著暖暖的鹿皮小靴,整個人看上去便像是塞冬臘月裏的一株紅梅,恣肆熱烈。


    在墨梨的攙扶下虞琬寧下了馬車,然後便看見葉府的馬車也到了,葉心梅的身子骨經虞琬寧稍弱些,因此更加怕冷些,今日當真是穿得圓滾滾地出了門,此時瞧著,竟如個糯米團子一般惹人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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