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說罷,又笑了一下,方才轉身離開,再連孫家人看也未看一眼。


    待墨梨上了馬車,虞琬寧笑道:“到底還是你想得周全。”


    馬車動起來之後,虞琬寧又在窗口迴頭看了孫家人一眼。


    想了想才道:“這樣罷,墨梨你迴去給負責采買的徐管事交待一聲兒,往後幾日出府采買,皆可帶上孫氏一道兒,什麽東西沉重讓她跟著搬運什麽東西,隻是有一點,每日來迴,必須得經過這裏,好歹讓他們一家,見上一見,不過也隻是叫他們見一見,卻不必叫他們說話。”


    “是,奴婢記住了。”


    見虞琬寧如此,墨梨心中多少有些暗自驚懼。


    雖然孫氏有大錯,但虞琬寧如此誅心之舉,倒看著像是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怨似的,當真令人費解。


    不過她是個謹慎穩妥之人,雖然心裏驚駭,但麵上卻亦半分不露。


    想起上一世的事,虞琬寧的眼裏閃過一絲厲光。


    上一世,孫氏見勢不好,又受了重金收買,竟投靠虞德海,對大將軍府落井下石,獻出所謂通敵北周的信件證據,導致大將軍府滿門被屠戮殆盡,血流成河。


    可憐虞德陵忠君赤誠,辛勞一生,卻落得個受屈枉死的下場。


    現在想來,那所謂的證據,大約隻是一封隨意什麽人寫的東西罷了,虞德海與虞德晴明知是假,也稱是真,除了大將軍府這顆眼中釘。


    那麽這一世,虞琬寧隻是讓她孫氏在府中做粗使下人,讓她的父母親人挨些板子,在街邊枷號,讓她親眼見一見家人的慘狀,已是天大的便宜了。


    若是他們再敢惹怒於她,便休要怪她辣手無情,讓他們一家生不如死了。


    虞琬寧此時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恨意與戾氣,讓雪鏡與墨梨心驚,她倆麵麵相覷,一時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不過沒一會兒,虞琬寧便將孫家人拋到腦後去了,畢竟她重活一世,又不隻為報複那微不足道的孫家人而來的,這些人,還不值當她放在心上。


    畢竟,這一切慘劇的背後,皆是如今皇宮裏居於鳳座之上的那位虞皇後一手造成的。


    即使沒有孫氏的作為,她也會弄出旁的“證據”來陷害虞德陵,孫氏不過是個卑微的棋子罷了,真正對大將軍府舉起屠刀的,是虞德陵的嫡姐、虞琬寧的嫡姑母虞德晴。


    便是要報複,最終也還是要找那個人,孫家人,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想想,這世間的事本就是如此殘酷,皇室兄弟為了皇位,可以手足相殘,鬧得血流成河。


    皇室之外,世家大族,為了權勢,也可以同室操戈,爭得不共戴天。


    鄉野之遠,為了爭個一畝二分地,也可以兄弟反目,打得頭破血流。


    可即使如此,孫氏的所作所為,也是不可原諒的,因為上一世,虞德陵實在待她母子不薄。


    不過,更重要的是,虞琬寧此生最要緊的事,便是季安辰了,她得多放些心思在季安辰身上。


    原本她還一心預備著,如一上世一般,等十三歲時與季安辰初遇,被賜婚,一時倒也沒怎麽心急。


    可今日卻意外地在虞府見到了季安辰,這讓虞琬寧再也無法平心靜氣了。


    她想經常見到季安辰,逗他,鬧他,調戲他……


    隻是,自己是個深閨千金,季安辰是個深居皇城的皇子,倆人想要見上一麵,談何容易。


    想到這裏,虞琬寧又不無哀怨地長長歎息一聲。


    小姐今日這是怎麽了?


    雪鏡以眼神問墨梨。


    墨梨迴了一個你問我,我問誰的眼神。


    雪鏡:“……”


    算了,還是安安靜靜待著,不打擾小姐,才是正道兒。


    走了一會,虞琬寧忽然覺肚子有些餓了,畢竟今日一早就啟程出府了,連早點都沒顧得上吃,到了虞府也隻吃了那一頓飯。


    可那樣的宴席,是吃不飽的。


    墨梨見虞琬寧嘟著嘴唇揉肚子,心下了然,便道:“如果小姐不嫌棄,奴婢先下車到最近的店裏買些點心,您先掂一掂可好?”


    “不好。”


    虞琬寧卻一口否決,她現在就想大吃一頓,區區點心,如何能滿足得了她。


    正好一時便想起另一件事來,便問墨梨:“打上次喬夫子到府裏給我授課,過去多久了?”


    墨梨一聽,便明白虞琬寧在想什麽,便掐了掐手指道:“再有五日,便是一個月之期了。”


    “既如此,我們且去宏賓樓一遭,好好吃一頓。”


    “這樣也好。”


    雪鏡應道:“聽聞宏賓樓是整個京城最好的酒樓呢,在宴請喬夫子之前,小姐不妨先去嚐嚐。”


    “對了。”


    虞琬寧笑嘻嘻地在雪鏡額上戳了一下道:“雪鏡當真是最得我意。”


    “呀,謝小姐誇獎。”


    雪鏡笑著向墨梨拋了個得意的眼神。


    難得虞琬寧這會子臉色轉好,瞧著是心情好了起來,墨梨也樂得雪鏡逗一逗虞琬寧開心。


    便笑道:“那奴婢先差個家丁,前頭去安置一下,迎候小姐。”


    “嗯,去罷。”虞琬寧點頭。


    墨梨也學著虞琬寧的樣子,在雪鏡額上戳了一下,方才下車去了。


    “小姐,你瞧瞧墨梨姐,她又欺負我……”


    雪鏡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撒著嬌。


    虞琬寧果然被逗得笑了起來:“活該,誰讓你去惹她了?”


    雪鏡皺了皺鼻子,又做了個鬼臉,惹得虞琬寧又笑了起來。


    到了宏賓樓,先前趕到的一個護院家丁已經與酒樓掌櫃在門口侯著了。


    雖說宏賓樓是大胤京城最大的酒樓,向來隻接待達官貴人。


    但虞琬寧畢竟是大將府的嫡出小姐,掌櫃的還是不敢怠慢,便親自在外頭侯著了。


    馬車一停穩,店裏的夥計便手腳麻利地搭了踏凳。


    墨梨和雪鏡先下了車,然後扶虞琬寧下車。


    酒樓掌櫃已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聽聞大將軍府千金要來,小店當真是漲了臉麵,小的已經叫人用心打掃了最好的雅間,備了上好的龍井和點心小吃,小姐這邊請,小心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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