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琬寧當然明白,阿爹這是在歎息,可惜她是個女兒家。


    她心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女兒家怎麽了?女兒家也是可以做一個於國有用,有價值的人的好不好。


    於是到了第二天,南昭商隊的貨棧周圍,便多了不少人,賣冰糧葫蘆的、賣糖人的、乞討的、雜耍的、賣茶水的、喝茶的、蹲牆根兒底下曬太陽吹牛的……


    祁唯鈺:“……”


    他還真是沒看出來,那小丫頭片子,果然不是個簡單人物啊,居然給他來這一手。


    雖然被人這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監視著是挺讓人不爽的,但誰教他是悄沒聲兒地跑到人家地盤兒上來的呢。


    現在說也不能說,拒也不能拒,隻能默默憋著了。


    雖然孫家人百般不情願,便還是乖乖地把從孫氏手中偷挪出去的物件兒都還迴來了。


    為此孫氏的弟媳還大鬧了一場,說是孫家騙了她,當初成婚的時候說的有多富多好,原來竟都是從別處借來蒙她的,騙著她嫁進來,生了孩子,便又得將這麽些值錢的物件都還迴去。


    雪鏡也是從下麵的小廝口中聽來的,便當笑話講給虞琬寧聽。


    虞琬寧聽了,也是一笑置之。


    隻是孫氏十年來送給娘家的銀子一時沒個準確的數額,所以孫家也就賴著不肯拿出來。


    聽了高管家如此迴話,虞琬寧一邊翻著書一邊吩咐道:“他們若不還,你隻管遞狀紙去金陵府尹。”


    “這……”


    高管家稍微有些猶豫地道:“這些年孫氏到底給娘家送了多少銀子,其實都沒個準數,咱也不知道該以多少數額報案子,目前看,有孫氏招供畫押有名有目的,大約兩、三千兩。雖說也不少,但值不值得折騰這一番?”


    “怎麽不值得?”


    虞琬寧垂起眼了瞥了高管家一下道:“便是一兩銀子,那也是我阿爹辛苦掙來的,憑什麽要便宜了孫家那等無恥之人?你隻管拿著孫氏畫了押的口供去報案。”


    其實兩、三千兩銀子,對於大將軍這等勳貴門第而言,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若是就這樣算了,倒也不怎麽叫人肉疼。


    隻是在虞琬寧看來,這樣的事,要麽就既往不咎,既計較了,那便得計較到底,既踩了某個人,便得一踩到底,一次將他打怕了,否則還不如不計較了。


    高管家見虞琬寧一副不與孫家幹休的架勢,便奉命向金陵府尹遞了狀紙。


    說起來,這金陵府尹,乃是京城這一方地界兒的父母官,可偏偏滿城都是比他大的官,隨便拎出哪個來都不好惹。


    因此這個職位最不好做,也最受氣。


    今番接到大將軍府的狀紙,自然不敢怠慢,二話不說,便差人將孫家人盡數拿了去,甚至連尚在喂奶的小媳婦兒也連同大人帶孩子,一起帶走了。


    孫大成與孫王氏都是嘴硬膽兒小之人,一見這架勢,便知是虞琬寧說話算話,動真格的,一時也不敢再抵賴,立時便承諾還錢。


    然而這樣一來,反而難住了金陵府尹。


    以他猜度著,堂堂大將府,應當不缺這點兩銀子,不過就是被人如此相欺,定要出口惡氣,才如此不依不饒的。


    因此他一心打算要將孫家的人好生懲治一番,以討大將軍府的好。


    結果誰知這孫家人的皆是些軟蛋,一進衙門便嚇得尿了褲子,立馬服軟。


    這讓府尹大人一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反倒兩難。


    他一時無法,便將孫家人先羈押在金陵府的牢裏,然後便裝簡從,親自前來大將軍府拜見。


    虞德陵聽下麵的人報了此事,卻懶得見他,便隻傳話說家務事歸掌事小姐管,讓他去見三小姐。


    聽了通傳的守門家丁出來這樣說,府尹一時也是十分的懵逼,原本還想著趁此機會,好好在大將軍麵前表現一番,至少混個臉熟的。


    結果現在壓根就見不著大將軍,頂多見個掌事小姐。


    可據他所知,大將軍府一共兩位千金,一個庶出的一個嫡出,且皆不超過十歲,堂堂大將軍府居然讓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兒掌家,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而且一個小丫頭片子,日後能成什麽事?見之又有何益。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裏,他也隻能隨著人來見虞琬寧。


    守門家丁將府尹帶到海棠小院的門口,交給院門口的小廝,再由小廝將其帶入院中,交給院子裏傳話的小丫頭。


    小丫頭進裏邊向墨梨通報了一聲,得了虞琬寧的允準。


    墨梨方才親自出門將府尹迎了進去。


    隻是他也隻能到外間,內室自然是進不得的。


    雪鏡見人進來,便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內室門口道:“大人請坐。”


    “哎,哎……”府尹剛坐下,雪鏡便奉了茶過來。


    說起來也是一方地界兒的父母官,卻偏偏是個最沒地位的父母官,便是來見個大將軍府的千金,也得小心翼翼。


    內室的紗賬放下來著,影影綽綽地隻看得見虞琬寧的一個影子。


    “小女子這廂給府尹大人行禮了。”


    虞琬寧站起身來,對著府尹微微福了一福。


    “不敢當,不敢當,三小姐不必多禮。”


    按說府尹也是受得起虞琬寧這一禮的,即使如此他也坐不住,急忙站起來拱手還禮。


    紗賬內傳出一聲輕笑:“大人客氣了,您是金陵的父母官,受小女子一禮,還是受得起的,再者,若是府尹大人著官服來見我阿爹談正事的話,自是應當由阿爹的親隨到門外迎接,然後直接去見我阿爹的。


    隻是大人今日便裝登門,想必不願大張旗鼓,而且又是為孫氏與我家的私事糾紛而來,我阿爹的心思向來隻放在公事國事上,家事上卻是個甩手掌櫃,什麽事都不管的,所以便隻能請大人屈尊,到小女子這小院來了,隻是男女內外有別,因此有些輕慢,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不敢,不敢,何來見怪一說。”府尹急忙客氣了兩句。


    虞琬寧聞言輕笑一聲,也不再與他客套,便直言道:“不知那孫家人,可肯退還贓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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