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說得沒錯。”


    虞德陵點頭道:“此事若不懲處,往後這一幹管事的下人,便人人當府中東西可隨意偷竊,日後這個家就沒法兒管了。隻是今日晚了,明日,高晏你一早便去將孫家的人帶迴來……”


    他說到這裏微頓了一下才道:“隻是明日我有要緊的公務,耽誤不得,你把人帶迴來,交給夫人與阿寧處置罷,若他們肯省事些,將東西都還迴來,也就不必太過追究了,可他們若不曉事,貪心不足,那便以偷盜之罪,送京城府尹衙門罷。”


    “是。”


    高管家應了,然後又道:“隻是此事不必等明日了,今日小姐已發了話,讓奴才親自去將孫家的人都帶迴來了,此時正在後院的西耳房裏候著。”


    “嗯?”


    虞德陵有些意外地看向虞琬寧,讚了一句:“你這孩子,動作倒快,做事利落果決,好。”


    “這都是跟阿爹學的。”


    虞琬寧微微笑道:“其實這與阿爹帶兵打仗是一樣的,當時機成熟時,則需當機立斷,尋得破綻時,便需出手突襲,倘若優柔寡斷,拖延遲滯,反而夜長夢多,徒生變故。”


    “哈哈哈……不愧是我虞德陵的女兒。”


    聽聞禦賜的物件無恙,虞德陵本就心下大安,此時見虞琬寧行事如此果斷,又聽她說出這番話來。他頓時心中暢快。


    能有這樣一個細致周全,又行事果決的女兒,便是比多少財寶資產,都更讓他高興的。


    虞琬寧被自己的父親這樣誇讚,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便轉向虞夫人笑道:“阿娘,你看連阿爹都這樣誇我了,可見讓我讀書習武,總有用處的。”


    “對對對,我女兒說的對。”


    虞德陵此時心情大悅,虞琬寧便是說什麽都是對的。


    “好好好……”


    虞夫人被虞德陵的情緒所感染,一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父女倆,說什麽都是對的。”


    這話說完,她心裏又隱隱閃過一絲黯然,自己雖從小金尊玉貴地養著,可父親母親皆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以前自己也從未懷疑過這話,可現在想想,父親母親說的,便當真是至理麽?


    若她也曾識文斷字,讀書明理,也不至於如今連兒女都大了,她卻還什麽都不懂的罷。


    虞琬寧倒一時沒能留意到虞夫人的心裏轉過這許多念頭,隻是吩咐高管家讓人將孫家的人都帶進來。


    起初,高管家去請孫家人入府時,孫家人還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


    隻是覺著能由大將軍府管家親自來請,能出入大將軍府,是件臉上有光的事。


    所以出門的時候,還與左鄰右舍十分高調地炫耀了一番。


    高管家也不吱聲,就看著他們一家得意忘形地出盡洋相。


    入府後,高管家也不說叫他們來幹什麽,隻叫在一處屋子裏先坐下,好茶好點心地伺候著。


    晚飯也上得十分豐盛。


    可就是有一點,門口都有護院家丁看著,不許出屋,不許隨意走動。


    這讓孫家的人隱隱不安走來,慶求守門的人幫著問問高管家,大將軍和虞夫人什麽時候見他們。


    守門的人自然是一問三不知的。


    送晚飯時,又問親自前來的高管家。


    高管家隻道是大將軍公務繁忙,還未迴府,待迴府便見他們,隻是府中有女眷,所以不便讓他們隨意走動。


    孫家人又問可否讓他們先見見孫氏,高管家隻推說孫氏太忙,一時半刻顧不上,等晚上大將軍迴來了再一起見。


    孫家人雖心中忐忑,但一時又沒什麽辦法,隻好坐立不安地在那裏待了大半日,茶水倒是喝了不少,隻是就連上茅廁都有人跟著,美其名曰“伺候”。


    一直到了夜色降臨,才有人過來傳說,說大將軍迴府了,要見他們。


    熬到這個時辰,孫家人早就在那個小屋子裏憋壞了,被帶過來一進門,便先跪下行禮。


    “草民給大將軍請安,給夫人請安。”


    說起來,虞德陵比孫氏的父母還小著一輩,可虞德陵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依照法度,的確是得由孫家人向虞德陵行禮請安。


    所以想想,自古人們皆因爭權奪勢而頻起戰火,也就不難理解了。


    “起來,先坐下罷。”


    虞德陵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蓮香和蓉香帶著兩個小丫頭搬了圓凳來,放在靠門的一邊。


    讓孫氏的父母、和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坐下。


    至於孫家的兩個兒媳,便隻有站著的份兒了。


    孫家人剛要坐,高管家便道:“這位是夫人膝下的三小姐。”


    孫家人一聽,便又急忙向虞琬寧行禮:“給三小姐請安。”


    虞琬寧也沒說話,隻麵沉如水地微微點了一下頭。


    孫氏的父親孫大成坐下後,他老婆和兩個兒子方才隨後落坐。


    他目光小心翼翼地在屋子裏看了一圈,沒見孫氏,一時心裏有些不安。


    便欠著身子問道:“草民鬥膽問一聲兒,為何不見姨娘?”


    “孫掌櫃想見孫氏?”


    虞琬寧似笑非笑地問道。


    “自家女兒,入了大將軍府便再未迴過家,草民雖身份低微,但也是會想女兒的。”


    這話,是孫氏的母親孫王氏迴的。


    對於虞琬寧直唿孫氏,卻不稱姨娘,孫王氏心裏多少有點微辭,隻是虞琬寧畢竟是正室所出的嫡小姐,她便是心中不快,也不敢說什麽。


    “思念女兒,原是人之常情,好不容易來一趟,不教你們一家人見上一麵,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虞琬寧垂著目,也不看孫家那幾個人,隻淡淡地吩咐道:“高管家,你叫人去將孫氏帶過來罷。”


    孫氏的兄弟倒沒什麽,但孫大成和孫王氏畢竟年長些,多少有點見識,聽虞琬寧這樣說話,倆人便有些驚疑不定地對視了一眼。


    雖說虞琬寧是身份貴重的嫡出千金,孫氏隻是個妾室,但再怎麽著,孫氏也是虞琬寧的庶母長輩。


    此時虞大將軍和虞夫人尚未發話,一個三小姐卻在些發號施令,並且依照常理,便是麵上客氣,她也該說請孫娘娘來見,而不是帶孫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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