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算什麽大事,需要多少,一會你跟墨梨去領便是。”


    虞琬寧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倒是有些無語,那個姓錢的,居然連耕牛的口糧都要貪,當真是連蒼蠅腿上,都想刮下幾兩肉來了。


    “是。”


    齊大龍見虞琬寧這樣說,便急忙保證:“奴才知道分寸,自會用多少領多少,賬目也會做清楚,倘若奴才能尋到便宜的,領的錢用不完的話,自會歸到田莊的賬上,待交賬時,一並交到三小姐手裏。”


    “嗯。”


    虞琬寧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了,田莊的事我盡數交於你去打理,疑人不用,有人不疑,你隻管放手去做便是,眼下田莊正是忙的時候,我便不多留你了。”


    “是,奴才告退。”


    齊大龍聽話聽音,便知虞琬寧對他再沒什麽可問可交待的了,於是急忙起向告退。


    虞琬寧看了墨梨一眼,墨梨會意,便帶了齊大龍去支錢了。


    齊大龍出去後,墨梨讓雪鏡將昨天趙啟交到她手裏城的那些銀子取出來。


    “這些銀子你且拿去,找個偏僻些的院子,暫時買不起,就先租下來,再招兩、三個行事妥帖,口風緊的人來做幫手。接下來我有更要緊的差事交給你做。”


    其實以虞琬寧現在手握大將軍府財政大權來說,要買個院子還是買的起的,但她並未打算將兩處賬目混在一起,打算各自獨立收支。


    “呃,是。”


    聽虞琬寧這樣說,趙啟心裏頗有些疑慮,原本她能做出那樣的藥和香餌,對他來說,就已經十分詫異驚訝了,現在又要他租個院子,還要招人手來幫忙,真不知眼前這位年僅八歲女童想要做些什麽。


    不過有了前番的經驗,趙啟也覺著虞琬寧做事定然不會沒有道理,所以心裏便是再驚異,他也沒有多問多話,直接點頭稱事。


    道:“這些銀子,租院子是用不完的,小的將剩下的換成銀票,拿迴來交給三小姐。”


    “我都說過不必了。”


    虞琬寧擺了擺手道:“方才我對齊大龍都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是你了,我既然將這般重要的事交於你,便是信得過你,以後進出銀錢,皆由你自行掌管,隻按時報一份賬於我便可。”


    “這……”


    趙啟的臉上卻泛起幾分難色:“三小姐,您如此信任小的,小的也自當盡心以報,隻是錢財大事,還是勸三小姐您再慎重些的好。”


    “不必,”虞琬寧語氣雖淡,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堅決:“還是那句話,我信得過你。”


    “既然三小姐堅持如此……”


    趙啟低頭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忽然抬頭道:“可否借小姐紙筆一用?”


    “哦?自然可以。”


    虞琬寧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白趙啟是要做什麽,但還是吩咐雪鏡去拿了紙筆來。


    趙啟拿起筆來,手指緊了又緊,咬了咬牙,方才落筆寫下幾行字來。


    寫完後又仔細地將墨吹幹,咬破手指按了指印,然後自己看了兩遍,方才交到雪鏡手裏。


    雪鏡這兩年跟著虞琬寧,也認字讀書,通曉文墨。


    因此一看趙啟寫的東西,便麵露震驚之色,不由地看著趙啟道:“你……當真要如此?”


    “當真。”趙啟一臉堅決。


    這倆人的反應,倒是弄得虞琬寧一頭霧水。


    直到雪鏡將手裏的紙交給她,她才明白,原來這是一份賣身契,趙啟竟是要入虞琬寧門下為奴。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依大胤律,尋常當差的下人,無論男女,隻要不賣身,便是自由之身,不想在這家伺候了,隨時可另尋下家,雇傭之人,即使偶有打罵,也絕對不能隨意處置打殺。


    可若一旦賣身為奴,那便是主子家的私產,再無自由可談,一旦做錯事,惹主子惱怒,便是打死了,也不犯律。


    所以無論何人,但凡有半點活路,也不會賣身為奴。


    “你這是做什麽?”


    饒是虞琬寧這一世向來鎮靜自持,看到趙啟親手所書的這張紙,也是一臉震驚。


    “小姐不必驚訝。”


    趙啟站起來低著頭道:“小姐如此信任奴才,將這些錢財盡數交於奴才打理,奴才不敢不盡心,隻是自古皆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世人最經不住的,往往便是這黃白金銀的誘惑,由此生出多少風暴波瀾,因此,為便小姐放心,也為奴才更能安心辦差,唯有此法,方能確保主仆不生嫌疑。”


    聽著趙啟的話,虞琬寧的心裏反倒生出些許赧然。


    實際上,一開始打算用趙啟的時候,她心裏不是沒有轉過這樣的念頭,畢竟隻有他真正做了自己的奴才,才能更好的掌控他。


    但她也很清楚,大胤律除了戰俘及罪人家眷,其餘任何人不得強迫他人為奴,再加上趙啟又是個錚錚漢子,這樣的想法,她自然也隻是想想,提也沒敢提的。


    可沒想到,趙啟竟然自己提出來了。


    既如此,虞琬寧雖說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順水推舟地將這賣身契收了。


    然後正色道:“你既有此心,我定不負你,再者人世變遷,也非一日可預,往後若你談及親事,或有別的出路,亦或是我對你有別的用處,我自會替你除了奴籍,我虞琬寧不喜盟誓,但絕不食言。”


    “奴才既然做此決定,皆是自己打定的主意,自不會再存了旁的異心。”


    趙啟已然改了稱唿,自稱奴才:“無論將來如何,奴才也絕不會對主子生出怨懟之心來。”


    “你既如此說,你我主仆皆不相負便好。”


    虞琬寧點了點頭:“那便這樣罷,你現在就出去尋找合適的院子,地段偏僻一點不要緊,隻是門前道路要寬敞,進入運貨得要方便。”


    “是,奴才明白了。”趙啟躬身應下。


    待趙啟退出去後,虞琬寧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背,有人在的時候,她必須得端起千金小姐的尊貴儀表,直腰挺背,一連見了齊大龍,又與趙啟議了這麽一會事,早就有些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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