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兒?”


    虞德陵一時沒反應過來,皺著眉問了一句:“什麽蛐蛐兒?踩死個蛐蛐兒有什麽打緊的?”


    “那個……”


    蓉香有些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沒敢說出口,但主子詢問,奴婢又不能不答,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虞琬寧。


    虞琬寧收到蓉香的目光,也不管虞紹庭的臉色如何,便直接說道:“阿爹,那蛐蛐兒是大哥的,聽說還是花大價錢買來與旁人鬥蛐蛐兒玩樂的。”


    虞紹庭:“……”


    他現在有些後悔一迴府就跑到母親這裏來了,原本看孫氏的熱鬧還看得挺樂嗬,這怎麽一個猝不及防,就把火惹到自己身上來了。


    雖然自己最心愛的蛐蛐被踩死了,他也是十分氣惱痛惜的,但無論如何也不敢讓父親知道這件事啊,否則自己這頓罵是挨定了。


    於是虞紹庭沒好氣地瞪了虞琬寧一眼——就你話多。


    嗬嗬……


    虞琬寧迴了虞紹庭一個興災樂禍的笑。


    虞德陵怔了一下,方才氣上心頭,卻又頗有些心力交瘁的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紹庭你給我滾出去,免得叫人看著生氣。堂堂男兒,整日裏不務正業,盡學些紈絝子弟的作派,我虞德陵怎麽生出你這麽不上進、沒出息的東西,滾滾滾滾……”


    見虞德陵氣得不輕,一連地說了四個“滾”。


    虞夫人放下手裏的針線,伸出手時,輕輕覆在虞德陵的手背上:“孩子不省事,你隻管責罵就是,別氣壞你自己了。”


    聽著夫人輕柔溫婉的聲音,虞德陵的怒氣稍散,但還是沒好氣地瞪了虞紹庭一眼。


    虞紹庭知道再待下去就是自找不痛快了,於是站起來向父母行了禮,又狠狠地瞪了虞琬寧一眼,方才退了出去。


    “老……老爺,夫人……”


    孫氏見虞德陵的臉色稍好了一些,便有些結巴地試探著道:“要不……容婢妾迴去,看看兩個孩子,必定好生管教,日後不會再生事了。”


    “以後你還是自稱奴婢吧,婢妾這兩個字你怕是說不得了。”


    虞琬寧瞥了孫氏一眼,冷冷地道:“你如今不過是個漿洗下人,哪裏來的資格管教小姐公子?即使不提這一碴兒,過去幾年,你將二姐和紹垣管教成這副樣子,如何還能叫你繼續管教?”


    “琬寧說的是。”


    虞德陵點了點頭道:“琬瑤比琬寧還大著一歲,卻刁蠻無禮,紹垣雖說還小,卻也太過頑劣蠻橫,這皆是你這個做娘的教養不善之過,這兩個孩子,你以後不必再管了,我自會挑德行好的嬤嬤去照管他們兩個,你隻安心幹活思過便好。”


    “老爺……”


    一聽不再讓她親自照看兩個孩子,孫氏隻覺得天都要塌了,她這個人,向來涼薄,也不怎麽懂得管教子女,但一片慈母之心倒是真的,隻不過慈母多敗兒罷了。


    她向前膝行兩步,還要磕頭求情。


    隻是話未出話,便被虞琬寧打斷。


    “勸你還是好自為知,不要得寸進尺,按說以你的所作所為,直接逐出府都是應該的,不過阿爹心腸慈軟,又念著你生了兩個孩子,方才留你在府中幹活思過,時不時地還能見著二姐和紹垣,你若再這樣不知分寸,惹怒了阿爹阿娘,即使不逐你出虞家,也將你扔到莊子上去做苦力,那可就連二姐紹垣見都見不著了。”


    孫氏聽了虞琬寧的話,不由地打了個顫,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虞德陵一眼,見虞德陵沉著臉並不說話,便知他是默認了虞琬寧的話,自己若再哭求下去,隻怕適得其反,若是以後再也見不到兩個孩子,她倒真不知要如何活下去了。


    想通了這一截,孫氏隻好磕頭道:“奴婢知錯了,日後定好生幹活思過,以報老爺夫人的恩德。”


    “嗯,去罷。”


    虞德陵淡淡地擺了擺手,便不再理會孫氏了。


    孫氏離開後,虞德陵方才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角。


    “今日處置了孫氏和王安平,總得盡快選出適合的人選來管事。”


    他抬頭看向虞琬寧道:“要不然,讓趙啟先頂了王安平的差事如何?”


    “不行。”


    虞琬寧一口迴絕——什麽情況?怎麽又開始打她的人的主意了?


    “阿寧。”


    虞夫人聞言,抬頭看了虞琬寧一眼道:“你怎能如此與你阿爹說話,你阿爹是一家之主,安排個下人的事,哪能由著你的性子來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


    虞琬寧微嘟了唇道:“我既挑了越啟在我那裏聽差,便是自有我的用處。”


    雖然虞夫人向來性情溫和,但偏偏虞琬寧最不願惹上阿娘,反而與虞德陵更親近些。


    於是便向虞德陵撒嬌道:“阿爹,前番明明你答應過女兒,要把趙啟給女兒使喚的,您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好吧好吧……”


    虞德陵四個孩子,虞琬寧最是勤奮上進,尤其熱衷習武騎射,最投他的脾胃,因此他這幾年漸漸地便對虞琬寧更加偏愛一些。


    此時見她嬌嗔,便急忙笑道:“算了,我堂堂大將軍府,總不至於連個掌管花草灑掃的管事都尋不來,這事交給高晏去辦吧,在府中擇一個勤快負責的人去做便好。”


    高管家聽了,忙低頭稱事。


    “那……日後府裏的內務家事,如何打理呢?”


    虞德陵說著,又犯起難來,他向來忙得兩頭不見太陽,夫人不識字不懂賬,身子也不甚好,打理起家事實在吃力。


    可這些事,又不方便交給旁人。


    “要不讓女兒先試試吧。”虞琬寧忽然插言道。


    “你?”


    虞德陵與虞夫人一起抬頭看向虞琬寧。


    “你一個孩子家,懂得什麽?”


    “阿爹說笑了,我雖年歲不大,但怎麽能說女兒什麽都不懂呢?”


    虞琬寧笑了起來道:“要說起來,可也是我最先察覺到家裏的賬有問題的,而且方才那些賬本裏的問題,也是女兒先發現的,府中諸雜事自有下麵的管事和家仆們做,我隻居中調度費些心,理個賬即可,有什麽難的?


    再說了,女兒也就暫且先管著而已,您便是讓我長期掌管家務,我還不樂意呢,畢竟我還有那麽多書要讀,哪有這許多時間和精力,隻是這些天女兒先看著,阿爹您再務色適合的人選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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