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露折月對視一眼,都知道郡主在想什麽,可如今在外麵,她們自然不敢說什麽,隻怕給郡主帶來麻煩。“走吧,這兒離禦花園也不遠,我走過去便行了。”長安郡主淡淡說著,太後派來的老嬤嬤自然順著她,命抬轎的退下去,便上前親自扶了長安郡主。“太後娘娘還生怕郡主您身子不好,特地讓老奴帶了軟轎來接您呢!”長安郡主微微一笑,端的是絕代風華。“勞煩皇祖母與薛嬤嬤記掛了,悅瑟著身子不爭氣。”“哪裏的話,太後娘娘也許久未見您了,可念叨的緊!”薛嬤嬤笑著說了些太後的好話,長安郡主一邊聽著一邊時不時應兩聲,然而她的眼睛卻始終盯著身旁不過三尺的宮牆。澹台悅瑟啊澹台悅瑟,不能再如此了,不然拿什麽去見父王母妃?是了,她澹台悅瑟,聖上親封的一品長安郡主,在這深宮之中沉寂三年,終究還是放不下啊!“郡主臉色怎麽愈發蒼白了?有什麽千萬要與太後娘娘說,可不能生分了去!”“薛嬤嬤說笑了,悅瑟十歲失去雙親,在宮中長大,哪裏會生分?”澹台悅瑟笑顏如花,一雙星眸裏隻見歡愉。


    “朝夕朝晚,送語姑娘迴院子!”方氏吩咐侯在一旁的兩個丫鬟。


    朝夕朝晚伏了伏身,低頭上前,一人一邊兒攙住了呆愣的語姑娘。“祖母,母親!”語姑娘掙脫了兩個丫鬟的手,跪倒在地上:“祖母,母親!放她迴去吧!”


    老夫人原本慈愛的眉眼變得有些淩厲:“忤逆長輩!這是你一個閨閣小姐該做的?”


    方氏也跟著嗬斥:“沒幾天就快及笈了!你想讓五皇子知道自己未來的正妃是一個不懂孝道的人?還是想嫁過去就遭到其他皇子妃的笑話?”


    語姑娘不解:“為何要讓她去犧牲?她什麽都沒做錯啊!”


    老夫人歎了口氣,看了朝夕朝晚一眼,兩人會意馬上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語姑娘。“姑娘,咱先迴去,和老夫人還有夫人頂嘴,姑娘是得不了好的!”朝夕伏在不甘不願的語姑娘耳邊輕聲道。


    “祖母知道,你是個好的。她,也是個好孩子,隻是……”老夫人沒有說完,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帶語姑娘下去。


    “姑娘,迴吧。”朝晚扶著愣住的語姑娘,輕聲說了一句,便朝老夫人和方氏那邊兒行了一禮,便攙著語姑娘走出正廳。


    語姑娘在想:隻是什麽呢?隻是,一條虛無縹緲的預言?還是,隻因為,她身在這樣一個家族?


    “朝晚,這樣的家族,真的好嗎?”語姑娘問身邊的丫鬟。


    朝夕不解:“姑娘是丞相府千金,老夫人還有大家的掌上明珠,有何不好?”


    朝晚倒是明白語姑娘在想什麽,隻是自己一個奴婢,有什麽資格參與主子的事?“姑娘,別想了,都是命吧。”


    都是命?是了,也許都是命吧。可是,那是人命啊!活生生一條人命啊!“人命,終究沒有命數來的重要嗎?”語姑娘輕輕道。


    直到被人送迴居璜閣,語姑娘也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就因為一條虛無縹緲的預言,就要拋棄一條人命嗎?那是人命啊!


    “朝晚,你去,把我那壘絲鳳蝶釵和白玉手鐲給吟姐姐送去。”語姑娘坐在紫檀木的圓桌邊,吩咐身邊的朝晚。


    朝晚行禮應了,去開小庫房找東西,朝夕卻忍不住了:“姑娘真是太好心了!她一個旁係姑娘,怎麽能用您的東西,那白玉鐲子可是南邊進貢的,淑妃娘娘特意給您留的呢!”


    語姑娘猛地拍了下桌子,‘哐啷’一聲,桌上的汝窯白瓷盞落在地上:“掌嘴!旁係姑娘旁係姑娘!那也是姑娘!是你等可以輕賤的嗎?”


    朝夕從五歲伺候語姑娘,因為人也機靈,一直都沒被罰過,比許多小官家的女兒還嬌貴,第一次被主子罰,還是因著那旁係姑娘!


    ‘啪啪啪’幾個耳光下來,朝夕的小臉兒腫得不行,她跪在地上:“姑娘,奴婢知錯。”說著接連磕了幾個頭。


    語姑娘也不是真要罰朝夕,隻是想到祖母和母親的作為,不就是因為她是一個旁係姑娘嗎?


    要是換作嫡係,換作大伯家的姑娘,會有人敢要她去死嗎?不會,誰敢讓兵部尚書的女兒去死?


    “朝夕,起來吧,記得日後莫說這種話,你家姑娘,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完。”一支釵一對鐲,怎麽和一條命比?


    朝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而後從地上站起來:“姑娘,奴婢失言了,但隻要一想到語姑娘如此不把姑娘放在心上,奴婢就心疼姑娘。”


    本家嫡係嫡小姐,親自關照她一個旁係姑娘?她倒還有所不滿了?


    語姑娘搖搖頭:“她本是最無辜的人,要是你有父有母有親人,會願意寄人籬下嗎?”


    朝夕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仔細想了想:“那肯定是不願意的啊!”要不是爹娘實在養不起那麽多孩子,也不會舍得賣了自己來做奴婢。


    語姑娘低頭:“是啊,所以,我們都欠她。”欠她一個幸福的家和一條命。


    靈鳶閣


    被非議的旁係姑娘,正拿著語姑娘送來的釵子發愣。自己雖不記得那些發生過的事,可也能隱約猜出一些,本家這根本不是喜歡自己,是要自己去送死啊!


    隻這語姑娘怎麽迴事?看著對自己冷冷淡淡,但有什麽好的都往自己這兒送,早間自己說了那般不客氣的話,也沒見她生氣,為什麽啊?本家嫡係嫡小姐,為什麽對她一個不受待見的旁係這麽好?


    她理了理頭發,釵子被簪在發間,金色的釵子,如墨的發絲,就是那張不出彩的臉生生不合適此時場景。


    “大寒夜,山那頭,彤雲出岫,


    小爐邊,那首歌謠


    不經意被寫就。


    白露前,麥未熟,


    恰是初秋,


    約臨走,將柴扉輕叩……”她蜷縮著靠在床尾,唱著不記得名字的曲兒。


    祈風輕輕走進來,她家娘子正坐在床上哼著曲兒,語調輕輕柔柔,滿是江南女子呢喃軟語,再也沒有比娘子唱得更好的人了。


    為什麽會唱曲兒啊?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突然很想唱唱,也許,是想家了吧。


    滄雲居裏依舊靜默,滿院兒的花朵也喚不迴上神大人的活力。


    “啊~是誰寫的這麽狗血的命數!”君緣趴在那張梨花木大床上,手裏邊兒的銅鏡映出女子細眉細眼的模樣兒,說不上漂亮,正是那不知自己姓名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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