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像個神仙,但我身上確實是有天界上仙的封號的。”洛書沒有絲毫猶豫,答得很是順口。


    白悅沒有作任何表示,隻沉默著看著下邊也不知在想什麽東西。


    倒是赤染,似乎待不下去了一般,也不問過洛書,便一下子變作了原形,短短一截紅蠟落在龍背上,洛書將它拾起來收進袖中。


    “這小丫頭跑的倒是快。估計是難過得緊了。”洛書說著,見白悅頹自想著事情,便不再開口打擾。


    她盤腿坐著,看著底下熟悉的景象一幕幕劃過去,手指百無聊賴的扒拉著身上的流蘇,挑起一根又擱下去。


    神仙嗎?這話好像之前也有人問過。而且還不止一個呢。許是因為洛書過得太隨意了,成天的呆在閑客居裏頭,要麽就跟著禦玖跑跑人間,活的不像個神仙,到像個市儈人口。有時候來氣了,也學著人間婦女的模樣,叉腰大罵兩句,心胸便頓時舒暢許多。


    其實洛書之前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上仙的啊,全因為下凡久了,享受不到天上的仙氣,日子一天天過去,便更像個人了。


    記不清是哪個前來做生意的客人問過一句話了,“上仙覺得做人好,還是神仙好?”彼時洛書正搖著苻莘送來的鶴顏八骨扇子躺在小樓入口處,那風吹過來,將她的裙底翻動成浪。


    那時候自己答了什麽?洛書記不得了,卻好像是句笑話?隻記得那客人跟著笑了。


    “你是神仙嗎?”


    老實說,這話聽得久了,洛書自己也想笑。這時底下潞虞又笑了聲,洛書其實並不怪罪,但她還是繃著臉,手指往下扣了扣龍背,帶了幾分威脅意味,“好好兒趕你的路,一天天的老是這般,仔細去你父王那兒告上一狀。”


    她這話也不是平白說的,雖不氣潞虞方才那聲嘲笑,可近日裏這丫頭從天上到地下,似乎都沒安生過。“年紀也不小了,都已經曆劫歸來,隻等上頭給個封號便可以出任了,以後還這般不知收斂,隻擔心給東海惹禍。”


    洛書難得多說了她兩句,雖然心中還記著這丫頭騙過自己,可到底是個從小看著長大的,不能忍心就讓她在外頭闖什麽禍事。洛書說完,心裏頭頓時明白了當初幾位帝君對自己,恐怕也是這般苦惱吧。


    她便搖了搖腦袋,聽得底下潞虞不情不願地應了聲是。


    洛書知她不愛聽這個,也不想觸了她的怒,便幹脆轉了話,“這地方妖氣重了些,看這術法,像個水係妖怪,你尚且曆劫歸來,修為沒有完全恢複,可萬萬得小心些。”


    同係的妖怪可以攝取對方的修為靈力,以此增長功力。潞虞是上古龍族真正的血脈,且是最純正的天水一脈,彼時又縫上她修為大減,身邊又沒個護衛跟著,隻怕那些膽大包天的會打上她的主意。


    畢竟又不會要了龍女的性命,隻是將修為搶去而已,有些個不怕死的,難免會尋著過來。


    洛書剛說完,便聽得潞虞冷哼了一聲,“誰有不怕死的盡管來便是了。”


    也不怪她如此說了。潞虞一向以上古神獸自居,尚且連天上的神仙都入不得她的眼,禦玖也隻能得龍女殿下半個眼神而已,更遑論這些個不入流的小妖精了。


    “總之你且小心著些就是了。”洛書提醒了一句,雖明白不會有多危險,但這心裏卻有些七上八下。


    正說著話,便見底下景物一陣轉換,那巨龍向下飛去,一個晃眼,眼前就是閑客居的正門了。


    洛書抿了唇,先行跳下去,好在白悅此刻也清醒了,不用人時刻拉扯著,見洛書下去,他便也掀了袍子跟下去。


    好在潞虞身子扶得低些,縱使他一個沒什麽修為的凡人,也能平安無事的從龍背上下來。


    待兩個人平安落地,那巨龍搖身一變,成了潞虞的模樣。


    但見她絲毫不怕生的上前去,卻仿佛這兒是他家一般,她伸手推了推那緊閉著的桐華漆金門,卻沒有絲毫響動,便迴了身向洛書做了個手勢,“果然自家門還是認自家人的。”


    洛書上前攆了她的鼻子,“虧得你這丫頭一張嘴,隻讓你父王跟在後頭不知賠了多少歉。”說著,手上做了個往前推得動作,那木門便應聲而開,裏頭的春光盡數泄露出來。


    潞虞摸了摸鼻子,到底沒再爭辯,眼神輕飄飄落在白悅身上,一會子後便自然離開了。她踩著蓮步進去,衫裙紛紛揚揚,院內飄來幾朵梨花落在她的發梢,最後又飄轉到地上。


    瞧著這麽個越來越不規矩的人,洛書搖了搖腦袋,複又招唿著白悅,兩人一前一後入了院子。


    院門關上的瞬間,洛書迴過頭去,半眯著眼睛,外頭的妖氣似乎更重了些。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兒來的妖怪?怎麽就偏偏挑中了閑客居附近呢?洛書這幾日裏眼皮跳的厲害,總覺得沒什麽好事情會發生。


    不過她還是將那股不安壓下去,領著潞虞和白悅進了正堂,又坐在她那鋪了福祿軟絮墊子的小榻上去,整個人便都癱軟下來,“可算迴來了,成天的在外頭瘋跑,真真是累死了。”


    她算是明白那些個被派下界來巡視的神仙為何各個愁眉苦臉了,哪裏是遊山玩水啊,簡直是比讓她幫苻莘理上一天命數還要累人的。


    洛書一邊感歎著,心想再也不隨意接這種跑出去的生意了,一邊給自己倒了盞茶水,一口飲下去。


    潞虞倒不拘束,自個兒尋了位置坐下,左右看著洛書這正堂的布置。


    白悅還一個人站在那正堂中央,他從未來過洛書這裏,或者說,從未見過神仙一類的,如今還有些局促,又擔心自己多年未能有過正常人的做法了,隻怕一不小心失禮了去。


    洛書見了二人的對比,便招了招手,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白悅坐過來。“不必如此拘束,既然來了便可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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