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不要擅自動花兒嗎?怎麽還摘下來了?她遲疑著不敢去拿,洛書卻直接將那紅豔的花別在了她的耳畔。


    “彼岸花妖冶,配你們這些小姑娘,最好了。”洛書退了幾步,細細端詳著潞虞。


    明明看著樣貌,眼前這個桃花眼燁燁戴了靈水冠的女子,倒是比潞虞更年輕些,但洛書身上總有些穩重的氣息,讓人忽略她的樣貌。


    比如此時,明明是一番玩笑舉動,潞虞卻並不覺得不妥當。她撫了撫耳側的花,柔軟的花瓣觸感輕盈,潞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果然小姑娘都是喜愛這些的,哪怕沉穩如潞虞,也逃不過這些。洛書拍了拍她的肩頭,“這才是小姑娘最該有的模樣嘛,以後別老是板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仙齡五萬歲呢。”


    太過沉穩老成,反而讓人有些不敢接近。


    潞虞難得靦腆了一次,一會子突然反應過來,撫著耳畔的花兒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上仙,這真的不打緊嘛?”


    洛書搖了搖頭,“不打緊。有人想明白了,自然不會再弄這些把戲。這花就算我不摘下來,最遲明兒,就會全數敗了。”


    有人?潞虞還沒想明白,洛書卻退開幾步,讓她能看見那纏繞著黃竹的彼岸花。隻見原先的花朵早已經失去了方才的芳華,低垂著花葉,像是初秋的芙蕖,潛在一片綠茵之中,慢慢等待著生命逝去。


    “這是?”潞虞見了不免新生懷疑,看來這花確實古怪得很!


    “不是什麽大事。”洛書說著,一隻手上下比劃幾番,一道靈氣便朝著彼岸花逼近。刹那間,落紅盡顯。


    一紅衣的姑娘不知從哪兒骨碌碌地滾了出來,趴倒在花間,墨色的頭發披散,她垂著腦袋,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


    突然出現個人來,潞虞直覺便是潛伏在閑客居中的居心叵測之人,當下便喚出禦水訣來,朝著那姑娘重重打去。


    洛書將她攔下,蘊涵了潞虞靈力的一記禦水訣被她打散在半空之中“莫動她,不是什麽壞人。”


    潞虞看過去,隻見那姑娘是倒在彼岸花下地,那些原本開的正盛的花朵,在此刻全數掉落下來。她不覺皺了眉頭,看來這姑娘,與彼岸花有關。


    洛書已然放開了潞虞,向著姑娘在的地方過去,她理了裙擺蹲下身去,“你名喚什麽?哪裏來的?又為何要搞這出把戲?”


    其實潞虞叫起來的時候,洛書便覺察出不對勁了。彼岸花五千年一開,就算她這花是轉輪王親手所贈,隻怕也不會有這麽大的魔力,提前幾千年便開放吧?


    當她看見那妖冶的花時,心中懷疑更甚。洛書是見過彼岸花的,先不說這顏色是否如冥界那般鮮豔如血,光說那花兒的味道,不像冥界裏頭那些發著腐氣的花,卻別有一股清香氣息。


    也許將花種到閑客居來會影響彼岸花原本的顏色,可是要說到香氣,那是其本身所特有的,流淌在黃泉水旁的氣息,無論去到哪裏,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所以洛書在摘花時候,特意說了那一番話,複又往花上輸了些許靈力,果然,試探到了花中的另一生靈。


    在洛書詢問她的時候,那花明顯的垂落了。


    所以她才肯定,是有人進入到了彼岸花中,用了術法,操縱花的生長。雖不明白為何她要這般做,但洛書卻覺著,該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兒。


    應當是有什麽事情想求自己吧?剛剛那事情,便是違背天道時運的,正如這彼岸花破了花期一般,叫人稀奇。所以才想了這麽個法子來試探洛書,看看她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


    洛書一向是喜歡聰明人,因而對這個冒然闖入的小姑娘,倒沒什麽敵意。她靜靜看著垂著腦袋不言不語的姑娘,也不去逼問她。


    姑娘的紅衣染了沙土,垂著頭,發梢落在前頭,她的雙手撐在地上,聽見洛書的問話時,那雙布滿傷痕的手明顯往內扣了扣。


    潞虞走至洛書的身側,一雙眸子釘在那姑娘身上,上上下下看了許久,最終在看向姑娘的腰間時,發出了聲音,“這環佩!你是昨兒那隻暈倒的魑魅?”


    魑魅暈倒,是潞虞用了法術將她帶進來,又得了洛書救治地。在魑魅躺在屋簷底下的時候,潞虞因著好奇,細細看過她,因而對她還算熟悉。


    雖然換了身鮮紅的衣裳,可是手上的傷痕不曾變過,再加上腰間那枚交織環佩,更讓潞虞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洛書聽著,便出了神識,去到屋中那方青銅小鼎中一探,果然,原本鎖在裏頭的魑魅早已經離去,隻留下一縷氣息,用以蒙蔽人。


    這般說來,平白出現在這兒的姑娘,就是昨天她救下的那隻魅鬼無誤了。


    “你不願意說與我聽,又何必千辛萬苦闖到我這兒來?”洛書轉過頭問她。


    那姑娘還是不肯迴答,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潞虞也瞧出來了,這姑娘心有顧慮,便向洛書道,“上仙,潞虞想先出去一趟。”


    她覺得姑娘是礙著她在,才不敢與洛書說實話,因而便隨便尋了個借口,正打算離開這裏。


    洛書搖搖頭,“我與你一塊兒走。我是能預言的神器,卻不是能懂人心的神器。更別提鬼物心裏了。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能總與她耗著,讓她呆著這兒,好好考慮一番。”


    罷了她站起身來,便提腳往前走去。


    潞虞再不好說什麽,把視線從那姑娘身上收迴來,便跟上了洛書的步子。


    她二人邁步向著正堂而去,幾步以後,趴在地上的姑娘緩緩抬起頭來,若出水芙蓉一般的麵孔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仿佛方才印在洛書掌心地那道劃痕。


    她張口,聲音喑啞而幹涸,“上仙,留步……”嘔啞嘲哳,仿佛冬日裏的枯木,失去了生命最後一滴水。


    洛書迴過頭去,紅衣的姑娘依舊趴在地上,隻抬起頭,空洞的眼眸讓人覺得像是無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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