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為什麽要推倒這個小朋友?”


    那個身穿製服身材曼妙的女人臉上帶著薄怒,義憤填膺的想要為受傷的小男孩出頭。要不是為養家糊口,她絕對不僅僅是這麽個態度。


    秦沛在一旁幸災樂禍:“嗬嗬,我說了不要讓你多管閑事,這下好了,看你怎麽說的清……”


    秦霜雪沒理會秦沛,充滿疑惑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小男孩,那小孩子躲開了她的注視,慢吞吞的從地麵上爬起來,似乎是腳痛,接連跌了兩跤,膝蓋重重的磕在了冷漠的柏油路麵上,發出咚咚的悶響。他額頭上沁出了一層汗,混著汙黑往下淌,洗出一條條淺色的肌理。


    秦霜雪聽見男孩越發湍急的氣息,可他依舊沒有放棄,這一次先是骨架一般的手臂撐著地麵,然後腰身用力,最後才是兩條小腿,顫顫幽幽的,看著又要摔倒。


    秦霜雪沒忍住,一手撈住他的腰身,那件t恤下的小孩瘦的可怕,硌手。扶著他站了起來,小男孩看了她一眼:“謝謝,但是請你放手。”


    這真是一個有禮貌的好孩子啊,如果你不訛我的話!秦霜雪心想,沒撒手:“小朋友不可以說謊話的,我沒有推你,我是來扶你的……”


    秦霜雪的手被一陣蠻橫的外力給拉開,她始料未及,身體因為慣力摔坐在地麵上。


    前台小姐一把將小男孩圈在懷抱中,男孩順勢往她懷裏鑽,一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這個已做人母的女人頓時感覺心都要碎了,字字泣血一般:“小姐,你別以為小朋友好欺負,好糊弄,他是年紀小,難道他還分不出‘推’和‘扶’這兩個字嗎?這麽小的小朋友是不會撒謊的。”


    論千萬富翁是怎麽在一個月之間變成窮光蛋的,不過就是扶了五六個老人而已。看來,新聞是真。真是發家致富的一條好捷徑。現在看來,這個群體更強大了,連乳臭未幹的小毛孩都毅然決然充軍了。


    秦霜雪明知百口莫辯,無力還是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小朋友為什麽要撒謊,但事實就是小朋友被外賣員的車給撞倒了,外賣員跑了而又剛好被我看見了,我擔心小朋友受傷就過來看一看,想扶他起來。”


    秦霜雪指著那邊的證據――她的外賣:“喏,我隻不過是下樓那個外賣,而已!”


    女人瞧了一眼外賣,從鼻腔輕輕哼了一聲,瞪著秦霜雪,趾高氣揚兇到:“不是你推的,你為什麽要扶?這話你騙鬼呢?還不是做賊心虛。”


    秦霜雪一噎,無言以對悟出一句話:做賊不心虛,心虛的是捉賊者。


    男孩又開始抽抽噎噎,像是沉冤得雪,又像是更加委屈了,他嘴裏含糊不清,伸手去掰那女人的手臂:“謝謝你,阿姨。不過,算了,我相信姐姐應該不是故意的,我要迴家去了,我爺爺病了,還等著我的藥救命呢。”


    女人淚眼婆娑,還是沒鬆手,又心痛又氣憤,劃拉著手臂,似乎恨不得要過來抽肇事者的耳刮子,那雙長滿了倒刺的手掌緊緊握著小朋友的手臂:“小朋友,你可真是善良,可有時候,善良的品質隻會成為助長歪風邪氣的墊腳石。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你不要怕,阿姨一定會幫你的。”


    小男孩感動得熱淚盈眶,搖搖頭:“不要,阿姨,我不想阿姨因為我也受到傷害。”


    秦霜雪被小朋友這個充滿靈魂的‘也’字重創了。但那個女人卻因為這句話感動得一塌糊塗,她拍胸脯信誓旦旦向他保證:“你不用擔心阿姨,阿姨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力和自保能力。今天就算是丟了工作,我也要報警。不僅僅是為了你,我隻是想讓告訴你,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做錯事的人就該受到懲罰。”


    “你看見沒?”秦沛戳著秦霜雪的肩頭問,秦霜雪遂著他眼睛方向看過去,啥也沒有。


    秦沛笑了笑:“她高大的,偉岸的身姿啊。”


    秦霜雪……


    秦沛繼續哂笑:“總感覺你這脖子少了點東西,要不然此刻你一定會覺得:我眼前的紅領巾更加鮮豔了。”


    秦霜雪……


    請圓潤的滾,好嗎?


    雖然小男孩再三推諉,但是架不住女人洶湧的愛心,秦霜雪身正不怕影子斜,沒理由也要倒退,警察在幾人的無比期待中如期而至。


    小男孩並無大礙,可一眾大人一看這瘦弱模樣,還是要他去醫院檢查,但是小男孩此刻尤其執拗,無論大家說什麽都不同意,嚷嚷著要迴家照顧生病的爺爺。


    見他活蹦亂跳,警察也終於放下心了,正巧又接到別處的警報,最後決定讓秦霜雪先給人道個歉,後續若是再出事再追究。


    這個結果……


    ,還真是公平公正啊!


    秦霜雪失聲笑了笑,接受了。她走到小朋友麵前,小男孩抱著前台女人的大腿往後躲,一手還拿著剛從旁邊草叢找到的藥,袋子破了大洞,阿莫西林的盒子從那個縫隙中摔了下來。


    小男孩隨即彎腰去撿,十分愛惜的吹拂上麵或許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將藥盒從那個窟窿中塞進去,又用掌心死死捏住了那個大洞。


    可破了就是破了。


    秦霜雪認認真真的彎下一個九十度的腰,言語真誠:“對不起,是我不該扶你。”


    孩子和警察都沒說什麽,女人立即不滿發牢騷:“小朋友隻接受‘對不起’,你的道歉一點都不真誠,我看你根本就不願意。”


    的確不願意,換誰這麽大度?我根本就不想道歉!秦霜雪無可奈何再次道歉:“對不起。”


    警察忙著要出警,沒多餘時間在這件小事情上瞎耽誤,最後還是留了秦霜雪的聯係方式然後瀟灑駕車離去。


    稀稀落落的幾個圍觀群眾見沒戲可看,嗬欠滿天飛頗有些遺憾的離開了,霎時間又隻留下幾個主事人。


    女人對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滿意,冷哼連連,小男孩拉扯她的手臂她才迴過神:“天這麽晚了,要是碰到人販子可怎麽辦?你家住哪裏?阿姨送你迴家好不好?”


    小男孩笑著搖搖頭:“很近的,阿姨不用擔心,我自己能迴去。今天謝謝你。”


    小男孩鄭重其事給女人鞠了個九十度躬,女人那描補精致妝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心疼難忍的神色,一把撈住她,她從小西裝的胸口的口袋上掏出筆:“這是阿姨的號碼,以後有什麽困難給阿姨打電話。”說完,又重重的抱了他。


    “阿姨,您真是一個好人。”小男孩低聲說完,掙脫她的懷抱:“阿姨,對不起,把您衣服弄髒了。”


    女人感動得一塌糊塗,小男孩已經走跛腳走遠,那瘦弱的小身板一搖一擺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消失在拐角。


    秦霜雪收迴眼神,拾起腳步的外賣,用手摸了摸,已經涼透了。轉身往酒店走經過女人的時候,遭到一記白眼警告。


    秦霜雪笑了笑:“阿姨,您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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